在此之前,李高文是不相信人会被气晕,甚至被气吐血的,李高文认为那是他们体质弱,思想觉悟低,受不得气,或者是为了博取关心,或者是为了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因而故意做作,可是亲身经历了被气晕之后,李高文相信了,人真的是会被气晕的。
李高文虽然晕倒了,但是还有些意识,模模糊糊之中,李高文觉得自己被人扶了起来,而且有人还在不断的掐自己虎口的合谷穴,按自己唇上的人中穴。不一会儿,李高文慢悠悠的醒转过来,就看见有三个老头儿围蹲在了自己身前,把自己上半身扶着靠在一个老人的膝盖上,让自己坐在地上。
一个胖大的老爷子见李高文睁开了眼睛,赶紧问道:“小伙子,没事儿吧?要不要打120?”
李高文的眼睛虽然睁开了,但是头还是晕的,四肢有些发麻,使不上力,于是道:“谢谢几位大爷了,我没事儿,不用打120,歇一会儿就好。”
于是三位老人把李高文扶到了古玩城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位较瘦的老人家问道:“小伙子,你不是有什么病吧?怎么一个人上街,身边也没个亲戚朋友?”
李高文遮掩道:“我没什么病,刚才脑袋不小心被磕了一下,可能是那个原因,所以晕倒了。”
一位高个子大爷轻轻的拍了拍李高文的肩膀,笑道:“我看你小子身子骨挺结实的嘛,确实不像是有病的。”
胖大的老爷子道:“这可不好说,病来如山倒,再好的身子骨儿也顶不住。”
这才刚刚说了两句话而已,李高文就觉得头晕目眩,呼吸困难,不禁喘了起来,断断续续的笑道:“没……没事儿,我……我歇一下就好。”
较瘦的老人家见李高文呼吸急促,说话直喘大气儿,于是道:“好了,我们别跟他说话了,让他缓缓气。”
李高文冲着三位大爷点点头,然后按照静坐的方法,虚灵顶劲,含胸拔背,气沉丹田,眯着眼睛调整了一会儿呼吸,这才慢慢的缓过劲儿来。五六分钟以后,李高文感觉好多了,于是站了起来,冲着几位大爷深深的鞠了一躬,道:“谢谢你们了。”
胖大大爷笑道:“小伙子,你抡抡胳膊,我们看看。”
李高文笑着抡了抡胳膊。
胖大大爷又道:“你晃晃头,我们看看。”
李高文又晃了晃头。
胖大大爷轻轻又推了李高文两下,没推动,于是笑道:“看来你是真的没事儿了。”
李高文笑道:“我真的没事儿了,谢谢你们了。”
较瘦的老人家道:“既然你没事儿了,我们就走了。”
高个子大爷道:“沿着大学路往南有个小李庄,小李庄里有诊所,你一会儿去检查一下,看看头是不是磕伤了。”
李高文笑道:“谢谢了,我就住在小李庄,我一会儿就去。”
胖大大爷笑道:“那就好了,我们走了,你自己小心。”
李高文再次赔笑道:“谢谢!”
三位老人走后,李高文还是觉得头有些晕,胳膊腿儿有些发麻,于是就地又坐在路边眼观鼻,鼻观心的调息起来。可是,随着思路的逐渐清晰,李高文的脑袋里又出现了田小霞亲密的挽着刘凯的胳膊的画面,思绪也就安静不下来,心不静,息也就调不匀。李高文使劲儿的忍着心里的悲戚,不断的告诉自己:李高文,你不能哭,不能哭……
可是忍了七、八分钟之后,最终李高文却未能控制住,就这么坐在路边,泪水顺着双颊一颗一颗的滚落下来。这哭一开了头,就止不住了,而且还在不断的升级:一开始,李高文是无声的流泪;过了一会儿,变成小声的低头哭泣;哭泣到后来,又变成了抱着膝盖呜咽;到最后就是抱头痛哭。李高文坐在路边痛哭的怪异模样吸引了不少路人异样的目光,指指点点。
抱头痛哭了许久之后,李高文虽然伤心难过,但是却感觉身子好多了,憋在胸间的那口气顺了,头也不怎么晕了,四肢也感觉有力了。其实,当时李高文也没什么大碍,就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发泄不出憋的,按照中医的说法就叫做“急火攻心”。这一痛哭,憋在胸口的那口气也就发泄出来了,人自然也就好多了。
李高文坐在路边大声的哭着,顾不得许多路人异样的目光,尽情的发泄着内心的伤痛。哭了许久之后,李高文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哭声也就小了许多,他告诉自己:我和霞姐完了,彻底的完了,我们不会有将来了。今天,她这样的伤害我,一刀刀的捅着我,即使将来有一天她向我道歉,我也不能原谅她,否则,我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何在?我要回家,我要相亲,我要迅速的找一个女朋友……
想到这里以后,很快的,李高文来到了客运南站,买了下午五点半回家的车票。然后回到小李庄,迅速的收拾好行李。行李收拾完毕之后,李高文就带着这些东西来到了公交站。
治疗失恋的方法之一就是找下家,也就是再找一个恋人。所以很多人在感情受挫以后往往就想再找一个下家来医治自己内心的伤痛,但是他们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找下家不是医治,而是掩饰,是逃避,掩饰自己的脆弱,逃避自己的感情。真正能医治情伤的只有时间,时间是个魔鬼,它能让曾经的绿洲都变成沙漠,毫无生气。
看着一辆辆南来北往的各色车辆,想着自己就要离开郑州了,李高文真的是很舍不得田小霞,可是一想到田小霞,李高文就又想起了刘凯,想起了他二人刚才亲密的模样,一颗心针扎一般的痛。内心在挣扎了许久之后,李高文并未能克制住对田小霞的思恋之情,又拨通了她的小灵通。
出乎李高文意料的是,振铃声刚刚响了两声,田小霞便接了电话,不冷不热的道:“喂,臭小子,你有什么事儿吗?”
李高文道:“我还以为你又不肯接我的电话呐,随便打一下试试。”
田小霞道:“有事儿说事儿,少废话啊!你打电话给我究竟有什么事儿呀?”
李高文道:“没事儿,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而已,看看你究竟肯不肯接我的电话。”
田小霞突然间勃然大怒,吼道:“没事儿你整天打什么电话呀!你有病呀!发神经呀!”
李高文不料自己的一腔思恋之情竟然招来这么一句怒吼,他已经不再怎么生气了,而是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彻底的绝望,嘶哑着嗓音道:“霞姐,对不起,打扰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李高文打开手机后盖儿,抠出了手机电池,拉开背包拉链,一股脑儿的全扔了进去,再拉上拉链,然后在路边坐了下来,眼泪就又出来了。
数年之后,李高文再度想起这次通话的时候不禁想到:说不定当时霞姐就是在等着我再次邀请她一起回光州,只要我再正式的邀请她一次,说不定她就会答应。可是我却什么也没说,她大失所望,所以才无缘无故的发那么大的火儿。
再把这个事儿往深里思考,李高文又想到:自己当时虽然依旧很喜欢霞姐,可是那次去郑州之后,却未有什么表示,甚至表现得对她有些冷淡,所以霞姐的心里肯定也在犯嘀咕,这臭小子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所以,她就开始试探我,故意用小陈师傅来气我,故意用刘凯来气我,这些事情是很容就能想通的。可是我当时太自卑了,完全没有自信,竟然相信了眼睛里看见的这些表面现象。
再者,我太好面子,而霞姐的行为,正好大大的伤害了我的面子,在小陈师傅面前,在小玉面前,在刘凯面前,她让我颜面扫地,所以我不能那么轻易的就原谅她。还有,我在上海给她打了那么多的电话,她不回,发了那么多的信息,她不搭理,这也得给我一个解释。当时要想恢复我和霞姐的关系,首先就得要恢复我的自尊心,让霞姐跟我道歉,当然,道歉的形式可以多样化,不必那么死板,然后才是重叙恋情。而我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伤害了霞姐的自尊心,所以首先我也应该向她道歉,可是我也没这么做。这样的结果就是,我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积怨越来越深,到最后难以解除。
因爱而生嫉恨,爱情里带着嫉恨,嫉恨又是爱情的表现方式。本来两个人之间简单的感情问题,因为互相没有适当的表达清楚,进而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纠结。愁肠百转,魂牵梦绕,却又不愿意互相好好的坐下来冷静的谈一谈,世间许多恋情大概都是这么散的吧……
李高文在路边又哭了许久之后,最终拎起行李,绝望的坐上了公交车,去了客运南站,踏上了回家的长途之旅,伤心的离开了郑州。
“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头来瞌睡多。”,再加上肚子里又没什么东西,李高文眼皮发重,渐渐的进入梦乡。一觉醒来,李高文只觉得浑身冰凉,肚子咕咕叫,又是饥寒交迫的状态。
醒来没多久,李高文本能的去兜里掏手机看时间,可是这一掏却什么没掏到,然后这才想起来自己把手机电池抠了,扔进了背包里。还好,上车的时候,粗重的行李都放进了车下的储物空间里,而这个背包自己却是背着的。想到这里,李高文赶紧找到背包,拉开拉链,掏出一应手机零件,重新装好,开机。
随着一阵开机铃声响过,手机打开了,李高文看着时间,傻了眼:2004年01月01日0点0分。可就在这时,李高文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但是刚响了一声,对方就挂机了。李高文一看,居然是田小霞打过来的。
李高文看着手机上田小霞的名字,想到:霞姐想干什么呢?震一下玲就挂,调戏我?还是有别的什么事儿?有事儿也不会震了一下铃就挂了呀?我要不要打回去?打回去她又骂我怎么办?我不是自找没趣吗?可是人家既然震了铃,我就总该表现得大度一点儿吧,给她打过去?可是打过去又能说什么呢?李高文在脑海里挣扎了许久之后,最后给自己找了一条理由:我打电话过去问问时间。想到这里,李高文回拨了过去。
田小霞很快便接了电话,问道:“喂,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李高文道:“我在回老家的车上呐。”
田小霞微微停顿了一下,道:“你爸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是你的电话打不通,一直是关机,问我怎么回事儿?”
李高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礼貌客气,一字一句清晰的冷静的道:“谢谢您的关心,我上车的时候把手机关了,刚刚才开机。对于我爸的打扰,我个人向您表示歉意,我一会儿就会给我爸打电话,告诉他我们之间没什么,让他以后不要再打电话骚扰你了。”
田小霞又是微微顿了一下,道:“不打扰,没什么事儿。嗯……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再给我打电话。”
李高文还是那副客气的语气,道:“好的,谢谢!嗯……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哦,没有了。”
“不好意思,我这是长途加漫游,话费贵,没什么事儿,咱就不聊了。”
“再见!”
“能不能再见,也不好说了,看缘分吧!”说完,李高文就挂了电话,接着眼泪就又跟着下来了。李高文想起自己的初衷,本来是要问时间的,可是这一通对话下来,自己却连时间是什么东西都没想起来。
过了一会儿,调整好状态之后,李高文从手机电话本里查出了父亲的电话号码,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