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师傅笑道:“李老弟,下去打两圈吧,我请客。”
看着“斯诺克”三个字,李高文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于是道:“对不起,我不会打台球。”
小陈师傅拿手比划了两下,笑道:“不会,我可以教你嘛!”
小玉道:“是呀,大哥,不会可以学嘛!”
看着小陈师傅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想着小陈师傅现在是丰盛园的厨师,月薪一千多,可是自己却什么也不会,目前连个工作也没有,李高文不禁自惭形秽起来,道:“小玉,算了吧,你就当我没来过,一会儿你们千万别跟霞姐说我来过,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小玉拽住李高文的袖子,道:“你又怎么了?”
李高文道:“霞姐不肯接我的电话,肯定是不愿意见我了,既然她不愿意见我,我又何必死皮赖脸的来找她呐,是我喝凉水拿筷子——多此一举了。”
小玉似乎很生气,松开李高文的袖子,道:“既然这样,你走吧!”
李高文道:“还请你们帮个忙,千万别提见过我。”
小陈师傅很礼貌的笑道:“有什么话不能见面好好说嘛!”
李高文还是那句话:“算了吧,她既然不愿意见我,那就算了。”
小陈师傅道:“好的,我不提。”
小玉也道:“我也不提。”
李高文道:“谢谢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可是李高文刚离开那家“斯诺克桌球厅”没走几步,心里就不安起来:霞姐和那个小陈师傅发展得怎么样了呢?首先,小陈师傅喜欢霞姐,这是人所共知的了。至于霞姐是否喜欢小陈师傅,这个嘛……既然现在霞姐肯主动给小陈师傅打电话了,这就说明霞姐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接受他了……根据小陈师傅刚才在球厅外的说话来判断,他应该是经常去那里打台球,那么现在霞姐和他的事儿八成差不多了……可是根据在丰盛园门外的对话来推断,他们的事儿似乎还没成……可是,看小陈师傅刚才的架势和状态来说,他们即使眼下没成,应该也不远了……这也难怪霞姐今年不愿意跟我回家了,原来是有了心上人了……是呀,那个小陈师傅人比我帅,性格比我稳重老成,有手艺,比我能赚钱,如果我是霞姐,我也会选他的……
可是再走几步,李高文的心里不禁又挣扎起来:我跟霞姐认识半年多了,她统共没主动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可是今天就这么一件小事情,她居然就主动给小陈师傅打电话。我也在郑州呀,她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让我保护小玉去找她呐!在她的心里,我就那么的不如那个小陈师傅吗……李高文越想越生气,到最后,肺都快炸了。
一者,出于公心,李高文觉得霞姐的选择很对,替她高兴;二者,出于私心,相较之下,李高文觉得自己不如对方,因此自己又十分的不甘心;两种相反的想法不断在脑海里碰撞,李高文很是纠结,已经不能冷静的思考问题了,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她们三个晚上会干什么呢?晚上霞姐下班了,三人一起去吃个夜宵,然后霞姐就和那个小陈师傅去旅 馆。小秀回老家了,小玉一个人害怕,就跟着他们,到了旅馆,小陈师傅大小通吃,享齐人之福……想到这里,李高文重重的摔了自己一个耳光,自言自语的道:李高文,你个龌蹉王八蛋,瞎想什么呐!
人的念头就像是个种子,一旦种下去,生根发芽,就很难根除,而且还会不断的成长壮大。李高文想到田小霞会和小陈师傅会去旅馆就是这么一粒思想的种子,现在已经迅速的生根发芽,想根除也根除不掉,而且还在不断的成长壮大。
“关心则乱,无欲则刚”,对于田小霞,李高文无法做到“无欲”,有的只是“关心”,所以李高文的心里越来越乱,最后竟然忍不住在大街上喘着气,胡乱的嘶吼起来——李高文抓狂了。
止不住脑袋里乱如麻丝的纷纷思绪,为了能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李高文最后还是找了一家没有关门的小店,用公话给田小霞打了过去。振铃声响了几下之后,一个男人接了电话:“喂,你好。”
李高文听得出来,这是小陈师傅的声音,于是道:“小陈师傅,是吧?我是李高文。”
小陈师傅笑道:“哦,是你呀!”
李高文道:“霞姐呢?她在不在?”
小陈师傅道:“你等一下,她去卫生间了。”
李高文道:“好的,我等一下。”
可是李高文等了七八秒钟之后,却听见电话那头隐隐约约的传来这么一段对话,首先是小陈师傅的声音:“他还没有挂,你接不接?”
接着是田小霞的声音,似乎犹豫了一下,道:“那我就接了吧!”
这两句对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李高文却听得清清楚楚,自己似乎变成了他二人之外的第三者,不禁如坠冰窖,一直寒到心里面,本来要有千万句的相思语要吐露,可是现在全都化成了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田小霞接了电话,道:“臭小子,你有什么事儿吗?”
李高文深吸一口气,压住呜咽之声,道:“没有什么事儿,刚才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的电话你都不接,我就是想再确认一下你究竟是忙,还是不想接我的电话。”
田小霞沉默不语。
李高文继续道:“现在我都知道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沉默两秒之后,李高文听田小霞还是不说话,于是接着道,“刚才那个接电话的人是你的男朋友吧?”
田小霞忽然好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笑道:“是个气呀!我还没有男朋友呐。”
李高文一本正经的道:“霞姐,你今年二十三了,过了年也就二十四了,是该找个男朋友了,既然你不想要我,找别人也可以嘛。不过,既然找到了,你就要珍惜,我真心的祝福你。”
田小霞还是一副没事儿人的腔调:“你瞎想什么呐,那真不是我的男朋友。”
李高文冷笑道:“那请你注意个事儿,下回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如果再跟他说话,就把你小灵通的通话孔捂紧点,不要让我听见你们的对话。即使你不喜欢我,也请不要这样的欺负我。你可以跟我明说,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
田小霞似乎有些着急了,道:“我没那个意思。”
李高文继续冷笑道:“霞姐,你放心,既然你现在有了心上人了,我以后就不再缠绕你了。我也是个有脸有皮的人,如果以后我再给你打电话,我就剁了自己的手,如果以后我再去找你,我就砍了自己的脚。”
田小霞再次沉默了。
李高文说出这么狠的话,一者在于逼迫他自己,如果田小霞真的无意于自己,自己也就不再去找田小霞,二者也是希望田小霞能说出一些让自己宽慰的话,借此来看看自己在田小霞心目中的地位。可是,李高文等了十来秒,田小霞也就沉默了十来秒,什么也没说。最后,李高文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凄凉,呜咽道:“霞姐,我祝你幸福。”说完,挂了电话。
付了话费,走出了小店没几步,李高文从内兜里掏出那两个安全套,扔在地上,使劲的一脚跺上去,跺完了再碾,碾完了又跺,尽情的发泄着内心的怨气。看着两个逐渐被碾碎的安全套,李高文的心碎了,那个旖旎的幻想也碎了,眼泪掉在地上碎成了一片。
数年过去了,一切云淡风轻之后,李高文从柳玉美那里了解到:这个时候田小霞确实是和小陈师傅曾经有过一段情,但是后来因为发现小陈师傅脚踏两只船而作罢。小陈师傅事件之后,田小霞感觉到了李高文诚挚与真心,于是再次与李高文走到了一起,但是这也从某个侧面证明了田小霞确实是把李高文当作备胎来看的……这一切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二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六,李高文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整天,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直到半夜里身子又饿又冷,连被窝都暖不热了,才昏着头爬起来熬了一锅粥喝喝。这一天,李高文就这么睡了过去。
腊月二十六,李高文睡了一天,到了腊月二十七早晨,李高文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再也睡不着了。九点多的时候,妹妹李淼打来了电话,李高文挂了她的电话,随后发了一条信息:“我这是上海的卡,长途加漫游的,你等一会儿,我一会儿找公话给你打过去。”
随后,李高文套上了衣服起了床。在床上躺了一天两夜之后,李高文觉得两腿轻飘飘的,似乎连路都快走不动了。起床后,李高文牙也不刷,脸也不洗,头也不梳,就直接下了楼。到了街上,李高文找了一家公话超市,拨通了妹妹李淼的电话。
李淼接了电话,兄妹二人招呼之后,李淼问道:“喂,哥,你和霞姐的事情搞得怎么样了?”
李高文道:“这个事情还得从我从上海来郑州说起,我从上海来郑州以后,并没有给霞姐打电话……”李高文一气儿把这些天的事儿说了一遍;腊月二十一回郑州,夜遇马哥;腊月二十二,小霞夜里过来小李庄;腊月二十四,小霞夜里来找自己,而自己去了北京饭庄;腊月二十五早晨的那个电话以及那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当然,赵秋丽和安全套这两段事儿省了。把这一切事情说完,李高文苦笑道,“小淼呀,你说说这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李淼道:“按我说,你们两个都有不对的地方。”
李高文问道:“怎么个说法?”
李淼道:“她对你呢,那是又冷又热,从平常的言语行动上来说,她表现出来的是喜欢你,可是你一问她,她却总是否定。弄得你是一只脚跨在马背上 ——不上不下的,进退两难。进吧,她总是拿话堵你,退吧,你又舍不得。这么悬着,确实挺让人难受的。
而你呢,确实又是个笨蛋,怎么说人家都是个女孩子,害羞的。有些事情,你就主动一些,大胆一些。还有,人家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撒撒娇,摆摆谱儿,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到了老哥儿你那儿,全都行不通,你让她怎么办?”
李高文道:“你别说那么多的废话了,你看看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挽回没有?”
李淼笑道:“剁手砍脚的,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还能怎么办?其实说到最后,我看你们俩就是性格和不来,干脆算了。”
李高文也觉得妹妹说得很对,自己和田小霞是有情,可是两人的性格也许真的合不来,听到妹妹说出“算了”二字,心中很是不舍,道:“我再想想吧!”
李淼听出哥哥语气中的恋恋不舍,道:“再不然,你就厚着脸皮再去找她,只要她不提,你就当那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李高文叹口气,道:“那我试试吧!”
李淼道:“还有就是你赶紧回来,今天已经是二十七了,再过两天就是年三十儿了。”
“我知道了。”
“那就早点儿回来,我和爸等着你过年呐!”
……
挂了电话之后,李高文找了个摊子,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在街上转了起来。不知不觉中,李高文又走到了大学路桃源路口,再次来到了“斯洛克桌球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