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宝贵的询问勾起了赵德胜的烦心事,他叹了口气,“这些天我就为这事着急,指导员是每天都盯着粮食袋子算计着吃。有伤的定量是一点都不能少,苦就苦了那些个没伤的兄弟们了一天只能吃一顿半饱。再这么下去咱们都得折在粮食上。”
“没想想办法吗?”
“这不就等你呢吗?”
“等我?”宝贵奇怪的看着赵德胜,“等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变粮食。”
“怎么样,怎么样?”李文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俩身边,听完宝贵的话,他问赵德胜,“我就说你别啥事都压给宝贵同志,这宝贵不也没辙吗?”
赵德胜期望的看着宝贵:“兄弟,你真不能帮哥哥想个辙了?”
宝贵绞尽脑汁思索了半响:“要不找人借一下?”
“找谁借?”
“从这往西不到五十里有个地方叫五道岭,那里当家的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你说的是土匪吧,这不行。”赵德胜一口否决。
“他们是个不错的绺子。当家的听说了咱们主张还准备投咱们呢。跟我来的那个骑黑骡子的人就是他们三当家的。”
“那就更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现在的处境了。再怎么难也不能让外人瞧不起。”
“那就在附近打猎。”
“这不行。”李文顺不同意道,“枪声一响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一旦泄露了咱们栖身点,来了日本人怎么办?咱这近二百个还没全部康复的伤员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怎么跟党交代?”
“这一点我同意指导员的意见。另外又说回来了,咱这二百多口子得吃多少山牲口能够?”
两条建议被否决,宝贵一时想不出第三条,赵德胜那充满期望的眼神让他不好意思停下思索。他转身向山下望去。山下是一片掉光了叶子的白桦林。这片林子的白桦树都是一顺水的一样粗细一样高低,甚至连树与树之间的距离都一样远。它们并肩站立相互攀扯的枝条为整个鹅头峰织出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
观赏着白桦林,宝贵突然灵光一现,他回身问赵德胜:”大家对现在的情况怎么看?“
”大家,这事怎么能让大家知道?“赵德胜惶恐的看了下四周。
”怎么,你没跟大家商量过?“宝贵奇怪的看着赵德胜和李文顺。
赵德胜没说话,李文顺替他说道:”连长害怕这事大家知道了军心不稳。“
”这怎么可能,大家都是换命兄弟。你应该了解自己的兄弟们。“
”兄弟们我了解。我就是怕.“赵德胜吞吞吐吐着
”你怕啥,你怕兄弟们跟你分心?“宝贵抢着他的话,“其实兄弟们已经知道了现在的困难。”
“这怎么可能?”赵德胜吃惊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我们一直在保密。”
“在咱们这点人里你有什么密能保住。”宝贵笑着揭开了赵德胜的遮羞布,“刚才在山下大奎就跟我说了。”
“大奎,他听谁说的。”
“他是猜的。”宝贵淡淡一笑,“你一天只给人家一个窝头。这事换谁都能想到。”
“他没说有什么想法?”赵德胜担心的问。
“人家表示很理解,坐吃山空这些日子了,当初也没想到会在这待这么些天。好在大家都是苦出身,这点事还是能抗住的。”
“这是大奎说的?”赵德胜追问着,“他没再说我别什么?”
“说你什么?没有哇?”宝贵不解的看着赵德胜。
“兄弟,咱俩的关系可比他们亲。你一定跟哥哥说实话,大奎真没跟你说我什么?”
赵德胜的表现把宝贵由不解带入了困惑,他仔细看了看赵德胜后问李文顺:“指导员,连长这些日子是不得什么病了?”
李文顺没好气的瞪了赵德胜一眼:“你说对了,他是病了,而且还不轻。”
“啊?”宝贵紧张起来,“什么病啊,好不好治?”
“疑心病,没治了。”
“疑心病,这是什么病?”宝贵焦急的问李文顺。“怎么得的?”
李文顺苦笑不得对宝贵说:“自从我粮食把不太够用的事跟他说完,他就得上这病了。他不但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更害怕别人说他无能,不称职。宝贵你说这都挨得上吗?”
宝贵听完也笑了,他埋怨赵德胜:“我的连长大哥你怎么变的这么缺乏信心了?”
“不是这事。”赵德胜急赤白脸的辩解着,“我老赵是谁,当初咱们团的生活水平谁最高?现在有别的连的哥们在咱这养伤,咱们的水平就这样了。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那你倒像当初那样出去办呐?”李文顺抢白他。
“你别气我啊,老李。”赵德胜指着自己的伤腿严肃的警告着李文顺,“你明知道我这样你还将我?咱们哥们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别让我为这事跟你翻脸。”
“你瞅瞅,就这样。”李文顺无奈的对宝贵说。
面对着赵德胜的情绪,宝贵思索了一下跟他商量道:“大哥,你说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我这不就等你回来吗。”赵德胜烦躁的说,“你山里经验丰富,踩过的山头也多。你要再说没辙,那哥哥我就只能认死了。”
“我还真有一个主意就怕你不听。”
“什么主意快说。”赵德胜几尽颓丧的目光露出了希望的色彩。
“赶紧组织大家开会,把情况给大家挑明,听听大家的想法。”
“这能行吗?”赵德胜举棋不定。
“没什么不行的。”李文顺断言道,“众人拾柴火焰高嘛,你忘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好吧。”赵德胜无奈道,“就按你们的意思办吧,不过会议得你主持。”赵德胜对李文顺提出了折中的要求。
会议被迫召开了,会址只能开在伤员养伤的棚子里。二百多人挤在一起,抽出的烟比棚子中间的火堆冒出的烟都浓。连长赵德胜掐着手指头粗细的蛤蟆头一口拔一口的吸着。
李文顺透过沉闷的缈缈烟雾干咳了两声建议道:“同志们能不能少吸点烟,这屋都快成烟筒了。”
“哎,哎,还是快点说正事吧。”赵德胜烦躁说着。“同志们吃不饱饭用这树叶子添个云彩饱你就别管了。”
李文顺轻轻一笑算是同意了赵德胜的话,他习惯性的抚了抚眼镜才对期待中的大家们说:“同志们,这些日子大家吃苦了。我对不起大家让大家饿肚子了。”
“行了行了。”赵德胜再次插话,“哥们儿,让你说正事,你客气什么,这都是咱们的生死兄弟,你用不着瞎客气。”
李文顺有些尴尬了,他僵着笑脸批评着赵德胜说:“你能不能稳当些,你可是大家的主心骨。大家可都看着你呐?”
“大家跟我饿肚子了,我还能稳当吗?”赵德胜瞪着眼睛跟李文顺吼着。
“你这样大家就饱了?”李文顺用不急不恼口气和不可商量的表情的问着他。
“饱不了。”赵德胜在李文顺严厉的脸色中回归到了安静。
“同志们,我们现在遇到了困难,困难的主要问题就是缺少了食物。今天让大家来就是商量一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今天无论是谁,都有发言权,随便说,我就不信,咱们这么些人会被这点问题难住。”
“怎么解决,挺着呗。”李天龙粗门大嗓的开了腔,“当年闯关东,我五天五夜就喝了一顿饭店的刷锅水不也挺过来了,江湖就这么回事挺一挺就过去了。”
李天龙的粗犷令棚子内的沉闷气氛有了缓和,人们开始嘀嘀咕咕议论起来。李文顺提示着议论的人们:“同志们,有想法说出来,不要嘀咕,咱们集思广益一定能想出好办法。”
“我不赞成天龙大哥的挺。”杨太和吊着膀子激动的说,“这些天看着没负伤兄弟们为了给我们省粮一天只吃一个窝头我就想说,凭什么他日本人来了就让我们遭罪,要遭罪也该是他们。我的意见就是抢,抢他们日本人。”
杨太和激起了大家的共鸣,赵挑水捂着自己的胸起身赞成道:“杨队长说的对,这帮羔子操的,没少抢咱的东西了,咱们跟他们不能装君子。抢他的,看看附近有没有日本疗咱们也抢他一下。”
“要我说抢疗不如扒火车。那要扒正了准发一个大洋财。”杨太和建议着。
“扒火车咱现在的人手不行,”赵挑水强调着,“抢疗子咱可是富富有余。就不知这附近有没有。”
“我是个外人,我说两句行不行?”郑大蒙起身请求道,“我们五道岭有点家底,我回去和我们大当家的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接济你们一下。”
“不必要。”赵德胜挺身拦住郑大蒙的话,“兄弟,我先谢谢您。不过这粮食我一定要自己搞。不然我这个连长都没脸当。”
“那就找个大户砸他个响窑。”郑大蒙又出了个新主意。
“这个也不行。”李文顺毫不犹豫的否决了他,“我们是游击军,不是占山为王的绺子。大户也是我们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