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舍的授课,是改变这一切的开始。
父皇命慕容绫给流璃姐姐授课,顺带着我也可以一起去上课。
不得不说,慕容绫长得很好看,即便我是个男人,我也不免被他的脸蛋所吸引。但是,他是慕容绫啊!仅仅这一点我就喜欢不上来了--因为流璃姐姐喜欢他。流璃姐姐是个花心的,这不可否认。那天早晨,流璃姐姐还气得万俟仅嘉面红耳赤地离开,我在一旁还偷偷地窃喜,因为流璃姐姐对他的兴趣终于没有了,可是慕容绫的出现,然后我有了巨大的危机感。流璃姐姐可以说是对他一见钟情了,姐姐长得本就是倾国倾城的,比之慕容绫还是差了一些韵味,可能是姐姐总是不正经的行为导致的,姐姐见到他的第一眼,双颊飞红,大大的眼睛都看直了。从未看到过,姐姐如此失态的模样,即便姐姐是一个很不着调的人,在外人面前她总是端出一副帝姬的高傲,可是她却在慕容绫面前,却……我的心里一揪,万分难受。才刚刚庆幸流璃姐姐抛弃万俟仅嘉,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慕容绫。
“臣慕容绫叩见安宁公主、流光殿下。”
慕容绫淡淡的开口,向我和流璃姐姐行礼,虽然潜意识讨厌慕容绫,我还是不得不遵循师礼,给他行了个拜手礼,而流璃姐姐满脸微笑上前,虚扶住了慕容绫,嘴里急急地讨好地说道:“慕容先生快请起……”然后就是一阵虚假的讨好之言。而慕容绫貌似不待见流璃姐姐,居然不着痕迹地睁开姐姐扶他的手,疏离地说道:“安宁公主客气!我们上课罢!”丝毫不理会姐姐失落的神色!后来,姐姐有点走神,他居然还给姐姐脸色看!
这混账慕容绫!虽然是皇祖母的侄子,虽然他也是我的表叔,但是,他实在是欺人太甚了!真真是给脸不要脸……
我心中大火在燃烧,我喜欢的姐姐被慕容绫欺负了,怎能吞下这口气?
我抬起头,看到,姐姐的眼里难受的要哭出来了。
“姐姐,你不要伤心……”我柔声的说道。
“光儿,我看起来像是在伤心么?”她问道。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难过的神情,心里跟着难受了。我伸出手,在她的眼角一挟,我的指尖上都是水迹,我的心酸涩不已,“姐姐你不要难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光儿永远都是支持你的!”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啊!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会在你面前装出你喜欢的形象吗?
“因为你是答应要嫁给我的姐姐!光儿最喜欢姐姐了!”
我半真半假地说道,搂住流璃姐姐的脖子,凑在她的脸蛋上轻轻一吻。姐姐的香味,真好闻!我的心也荡漾了……
“嗯!姐姐也喜欢光儿了!”她对我绽放相出灿烂的一笑。你要是真的怎么想就好了,那我就不会如此难过了……
我没有想到,姐姐对慕容绫的喜欢,已经是超出了我的臆想。一日,依旧是在北舍上课,姐姐看似很累,不顾慕容绫的脸色,趴在桌子上睡得很沉。我知道,姐姐昨晚练琴练得很晚,这还是小事,重点是她招来了宫廷琴师岳弦来教授琴艺,还留他留到深夜。我深信姐姐是不是因为喜欢上岳弦,他的地位那么低下,姐姐怎么会看上他呢?可是,宫里面不是这么说,宫人都在谣传,安宁公主殿下看上了乐师岳弦,并留他侍寝过夜。这对云英未嫁的姐姐来说,无疑是个污点,对她的清誉有损,相信父皇很快就会帮她处理掉这些嚼舌头的人。可是慕容绫住在宫外,才一夜之间,他并不知道内情,多少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慕容绫自小熟读经书,对儒家典籍的仁义礼节最是看重。看他的眼神多少知道,他现在对姐姐是反感的。本来,我应该悄悄地叫醒姐姐,让慕容绫消气。可是我没有。我说过,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姐姐被慕容绫讨厌了,姐姐自然不会自取没趣,再去喜欢他吧?我是这么想的,一直都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慕容绫推了推姐姐的肩膀,把她唤醒了。流璃姐姐第一眼看到慕容绫,松松怔怔地凝视着慕容绫精致的脸,然后露出了既是傻气,又纯洁的笑容来,我看着这个绝艳的笑脸,心里越发的苦涩,若这个笑容是对我而笑的,我应该会幸福地落泪吧?可惜,慕容绫这人一点都不领情,在姐姐伸手去触摸他时,他竟然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姐姐的手。他冷冷的望着姐姐的脸,然后毫不留情地说着一些所谓的深明大义。最后他冷然一甩衣袖,道:“若殿下不喜欢臣的授课,可向陛下禀明,为殿下另择贤良,臣自当离去。”
话音刚落,姐姐的泪水就一滴一滴的落在书桌上,满面泪花。我虽然看着也是难受,却也不得不硬下心肠,只有这样和慕容绫决裂,姐姐才会讨厌慕容绫,不再将心思放在他身上。慕容绫也是个狠心的,姐姐这般的梨花带水的哭着,他端着就是一动不动,背着姐姐在看他的书。果然,慕容绫是个心冷面冷的,一点也不值得姐姐去喜欢。
流璃姐姐,你看清楚了吗?慕容绫就是这样子的人……他不值得……
没想到,姐姐突然被魇住了,她猛地站起身,拿起桌案上的砚台,朝着慕容绫大力地砸过去。砸得他一身墨水,然后把桌子上的其他东西,连同桌子都推倒在地上,乒乒乓乓的声音一阵阵的。而慕容绫也是厉害,尽能任凭姐姐责骂一动不动,面容不改,墨水已经****了他一身,白衣服也变得乌漆漆的。
说真的,那时我真的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癫狂地大声狂笑,歇斯底里骂着慕容绫的人,真的是我的流璃姐姐吗?我还没有想多少,姐姐已经把最后一只毛笔扔到慕容绫身上后,拔腿就往屋外跑去,我连忙也起身,跟着跑过去,心里却很恐慌,姐姐不会做出傻事吧?刚刚她的表情决断,似乎没有留什么后路……姐姐是养在深宫内的高贵的帝姬,没想到她跑的却是极快的,等到我追上去的时候,已经有宫侍慌忙喊着要救人,安宁公主跳到湖里了。
我想也没想,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我只知道,姐姐根本就不会水,我得去救她,再慢一步后果便不堪设想。我完全没有想过,其实,年仅十三岁的我,根本不会游泳。我就要跳进去,身后却有一股力量,把我拉住了。
“大胆!放开!”我怒气冲冲转过头,拍开那双抓住我的手,才看到,原来抓住我不让我跳下去的是我的母妃,柳婕妤,估计父皇也来了,流云早是跟在母妃的身边一起来的。看到自己的母亲,我的声音也带上了丝丝的哭意:“母妃,流璃姐姐有危险……”
母妃把我搂住,“勿怕!我儿勿怕!”她鲜红的手指指着冰心湖,她的话如同定心丹,让我安下了心:“慕容绫已经跳下去救公主了,你放心……”
又是他!就是这混账害得流璃姐姐如此伤心……
我愤愤地盯着水波不平的湖面,心里却万分担心……老天一定要保佑姐姐平安无事才好!
“哼!估计救不活了……”身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冷哼,是一直不待见流璃姐姐的云儿,我的亲妹妹。流璃姐姐如今生死未卜,云儿还……我正要发作,母妃已经冷冷的训斥道:“云儿!你勿要如此!”
流云立马噤声。
在岸上等待的时间是极漫长的,似乎每一刻都如同火燃烧般,是一种煎熬。
“慕容大人上来了!”人群中,一个宫侍尖声叫道,父皇连忙喊着御医、御医。慕容绫从湖里走出来,然后一群人围在了全身湿漉漉的慕容绫身旁,我分明看到,他的怀里抱着的是我的流璃姐姐,脸色惨白,胸脯微微的起伏着,湖水从她被冲散的发髻上流下,直到太医宣布--“殿下已无生命危险”时,我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流璃姐姐的这一次事故,不可否认,这里面有我的一份责任。要不是我不叫醒姐姐,她就不会被慕容绫气到了,若是我不是私心作祟,及时拉住姐姐,安慰她,她就不会想差了,想不开而跑去跳湖……我真的是个很坏很坏的混蛋!根本就配不上流璃姐姐……姐姐最后不选择我,果然是正确的吧!
流璃姐姐在养病期间,父皇禁止所有人去看她。我几番几次在花影宫外求见,都被父皇的人拒绝了,只有在流璃姐姐终于醒过来的时候,父皇才允许我去看她一眼。我连忙冲到内室去,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万俟仅嘉居然在强行亲吻流璃姐姐!我都快要气爆了!可是,依流璃姐姐的性格,她应该是接受了万俟仅嘉才会同意被他亲吻吧?想到这里,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了……姐姐从慕容绫身上得不到她要的爱情,所以从万俟仅嘉身上汲取温暖吗?是这样子吗,流璃姐姐?如果真的是这样子,你为什么不试试我呢?我也可以给你爱情,我不会三心两意,我只会一心一意爱你……
我面上本就是会演戏,加之心里万分伤心,又想到姐姐差点就离我而去了,一下子眼泪就落了下来。不消想,此时的我应该是一幅纯洁的小兔子,惹人喜爱的模样吧?我扑了上去,拉开了万俟仅嘉,哽咽道:“璃姐姐你不要离开光儿好吗?就算全世界都可以抛弃,我也不可以没有流璃姐姐的!”
这是真话,我内心真正的表白。
流璃姐姐以为我是被她跳湖吓到了,连忙哄我,承诺说:“姐姐也舍不得光儿,姐姐一直都喜欢光儿,永远不会和光儿放开。”
她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是不同的,可是我潜意识里不想去否认。是啊,我当时就信了这个说法,流璃姐姐是喜欢我的,现在还只是一般的姐弟之喜爱,终有一天她会被我打动,然后爱上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永远和我在一起……可是!流璃姐姐根本就是一个骗子!她明明答应我就算离开皇宫也要带上我的,可是却没有!这已经是后话了。
姐姐她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我,搂住我,亲密的和我抱在一起。我幸福的都快要融化了。属于姐姐的香气,姐姐胸前没有怎么发育的柔软,姐姐柔顺的长发,姐姐温暖的气息,都让我快要流泪了……
确实,我真的流泪了。
姐姐手脚无措地给我抹泪,一边哄着我。
在一旁看着的万俟仅嘉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就出了寝殿。
他看出来了吗?他知道我是在演戏吗?不!演戏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等到姐姐的怜爱。现在,他和姐姐是一对了,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打情骂俏。
在万俟仅嘉离开后,我爬到了姐姐的怀里,靠在她的胸前,撒娇般的责问她:“姐姐你真的要和仅嘉哥哥一起吗?你以前答应过光儿,长大后要嫁给我的!”
姐姐尴尬的一笑,然后寻种了各种借口搪塞我,说什么我年纪小,看不清自己的感情,长大后会有许多女孩子喜欢我的。我反驳道:
“可是!我就是喜欢姐姐而已……”我低下头,低声说道:“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光儿长大了,什么都懂了……”其实,真正什么都不知道的是流璃姐姐你而已……
她好像误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知道了不应该纠缠自己的姐姐吧,她舒了一口气,笑着抚摸我的头,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解闷。
我靠在她的胸口,蹭了蹭,我的失落感愈发严重,难受得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何时,流璃姐姐啊,你才会知道我真正的心意呢?
我那时,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