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姿娴醒来的时候是被人用水泼醒的,她睁开眼睛才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在谷垛堆钱,而在她一旁的慕容烨正睡得香甜,她赶紧推醒慕容烨。
慕容烨睁开眼睛看到了兵团的社长、村长都在,也慌了神,再看一看一旁的林姿娴衣衫凌乱,什么都明白过来了。他张口结舌想要解释,就已看到人群中哭红了双眼的炎宁,慕容烨愧疚的叫了声:“炎宁--”后,炎宁便哭着跑走了。
慕容烨立刻爬起来去追炎宁,林姿娴拉住她的手一脸哭泣的表情,她怯怯地小声的说:“烨,不要丢下我。”围着他们的社长,村长,政治主任都一个个嫌恶的看着他们,林姿娴抱紧臂膀,不知所措。
慕容烨到底是顾忌到围观的人,没有丢下林姿娴去追炎宁。两个人因为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同时被叫到审讯室,一排领导坐在那里,两个人忐忑不安的接受审讯,足足有两个小时,才被放出来。
第二天两个人的处分同时发下来,慕容烨因为是知青里的骨干人物,受到的处罚仅仅是级别降了****,变成普通知青,但是林姿娴却是受了极大的处分,她帮慕容烨说话自然被认为是她主动勾引慕容烨,所以经过几个领导的慎重讨论,决定开除她,以后再也不能在建设兵团呆着了。
她的事情在整个知青队伍里都有着深深地影响,所以直接上报上级,为整顿风气,整个知青队伍都以她为戒,人民日报都有刊登她的不良事件,一时间她成了众所诛之的人物,她成了典型的反面教材。
临走前最后一晚,她本想和炎宁说说话,道道道歉,可是炎宁一晚上都在看书,她叫了好多次炎宁爱理不搭的应声:“恩?”
这几天人人见了她,都用一种嫌恶的眼神看她,好像她的身上有传染病一样,惟恐沾上。在食堂打饭的时候,打菜的大妈横眼看她竖眼瞅她,明明饭锅里有饭也不打给她:“我这饭从不打给恬不知耻的人。”
她每天都是白开水泡窝窝头,又苦又涩的地瓜干吃了只想吐,可是还是要坚持吃下去。没有人愿意和她在一起,她经常会抱着饭缸把头深深埋进去,眼泪就直哗哗的往下掉。她是那么骄傲自负的人,人人把她捧在手心里,何时受过这等天大的委屈?
她想对炎宁说对不起,她想挽回这段友情,炎宁曾经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了她整整两年,她比亲姐妹还要亲啊!她低下头不知所措的说:“炎宁你恨我吗?”
炎宁继续看书,应道:“不知道。”然后把灯拉灭,说道:“明天你还要回城呢,要早起快点睡觉吧。”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一直大大的盯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她不后悔自己做的,因为她愿意为慕容烨献身,可是结果是什么?是她的政治背景有一个抹不掉的污点,是她被遣送回去,是她要受更大的处罚。可是这些她都不害怕,她想如果慕容烨能够支持她一点点她觉得什么都值了。
然而自从事情发生后,慕容烨就再也没出现过,她的世界慕容烨彻底消失,她知道慕容烨在躲着她,害怕和她再有任何纠缠。她的眼一直睁着,直到她再也受不了了,眼皮开始打架,才沉沉睡去。
自己一个人坐上了往返A市的列车,没有人送行,没有依依惜别,她就这样孤零零的和内蒙说再见了。她坐在火车上把头埋在两膝间,觉得无限的灰心失望。
她回到家的时候,她以为爸爸妈妈会欣喜若狂,可是警卫打开门后,见到的就是爸爸那张严峻的脸,妈妈的愁容满面,她低声叫了声:“爸妈,我回来了。”
然后爸爸暴跳如雷:“你还有脸回来!水准许你会这个家的!你做的好事,让我丢尽了脸!”说着就拿起鸡毛毯子往她身上抽打。
她也不躲闪,任凭爸爸抽打,在身上留下血印,疼是火辣辣的疼,可是她只是默默的承受,妈妈看爸爸那么不要命地抽打她,上前抱住她,替她挨打哭着说:“你这傻孩子,你这傻孩子,到底作的什么孽啊!孩子他爸,求你就别打了!”
爸爸根本不解气,力道更重,连同妈妈一起抽打,像她生活在这种家庭中的孩子,虽然性格是奇迹骄纵但是家教还是很严谨苛刻,在那种环境下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哪个父母都是不允许的。
爸爸边打边说:“我教你恬不知耻,我教你大逆不道,我叫你水性杨花,我教你……”爸爸把所有难听的话都用在了她的身上,她才不过一个刚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子!她冷笑道:“爸,对啊,我是不知羞耻,没皮没脸,我是丢了您的脸,我这样还不是您教的,爸您没听说过,有其父必有其子吗!您和我妈不就是个例子吗?”
爸爸根本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其更是不打一处,下手更加重,挡住她身体的妈妈几乎要痛晕,妈妈强忍着痛哀求她说:“姿娴,求求你对你爸道个歉,说几句软话,兴许他的气就消了啊。”
她含着泪就是倔强的不肯认错,妈妈终于体力不支的倒下,爸爸惊慌失措的扔下鸡毛毯子,飞跑过去扶住妈妈,妈妈哀求爸爸说:“求求你不要打孩子了,是我没把孩子教育好,振东,你这样真的会把她大死的。”
爸爸默默点头,指着她嫌恶的说:“滚,你这个不肖子,你看看你妈妈为了你都这样了!”
她终究是被娇纵惯的,嘴上从不屈服爸爸说:“这不是您打的!”
爸爸脑门顿时充血,怒吼道:“我林振东这辈子,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女儿!滚,该滚哪滚哪去!这个家没有你,就当我没有生你这种女儿!滚!滚!滚!”爸爸连说三个滚字,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妈妈拽住她的手哭道:“你这个傻孩子,你爸爸是说的气话啊。”
可是她耳充不闻,蔫蔫的看着妈妈,然后对爸爸说:“好,爸爸,我会如你所愿滚得远远,免得让您烦心。”她对着地上的妈妈磕了两个响头,便头也不会的跌跌撞撞跑出家门。
她为此付出了那么重的代价,友情没有了,连最疼爱她的爸爸妈妈也不要她了,她提着行李在满大街乱逛悠,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A市,并不似现在这般繁华,天才刚刚暗下来,街巷里已经没有了行人,那时候也没有旅馆,她在空荡的大街一直逛到家家户户都关了灯,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她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终于在一座破旧的财神庙睡下,这座财神庙原来香火是极其旺盛的,但是因为被归为四旧,封建迷信的象征,也就被红卫兵带头给砸了,财神头都被砸掉一半。
一连住了好多天,爸爸当真没有派人去找她。她身上也没有多少钱票,粮票更是没有。周围的邻居见她一个女孩子孤苦伶仃,有时自家有的也便多少给点。虽然那点粮食只够充饥。她每天都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过得异常艰辛。
她也试图去找些工作做,但是各大工厂都已她的政治污点为有不聘用她,在她最走投无路的时候,姑妈经过多方打听,总算在那个小破庙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她。
她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姑妈看了都心疼。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姑妈一家因为是“右翼”分子,险些被抓,他们早早的坐飞机逃到苏联,80年的时候,国家开始大规模的拨乱反正,他们是第一批被反正的,所以现在才可以回家。
那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姑妈将她送到医院,才知道一个惊人的消息。她醒来的时候,医院的白炽灯,照得她眼睛一晃一晃的,她眼皮还是很沉重,她能够瞥到坐在一旁偷偷哭泣的妈妈,她从没见过妈妈那么压抑的哭着,虚弱的问妈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见她醒来,哭得更凶猛,爸爸在一旁脸色铁青,大口地吸着烟,见她醒来凶神恶煞的走到她面前,想再打她。姑姑拦住爸爸说:“你总得问清事实再打吧,你看看她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你真想打死她啊!”
爸爸一脸阴郁,把烟捻灭,指着她恨铁不刚的说:“你老是给我交代这个孩子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的!我非得剥了那小子的皮!”
她的脑中瞬间缺氧,爸爸说的什么?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