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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梦里梦外(3)

“罚什么款?”大人停下来问。“罚吃半条毛毛虫。”小孩子摊开手,手上有一条慢慢爬动的绿毛毛虫。

走出这条古怪的街,我看到街口的铜牌子上,写着长长的完整的街名:

从来没有这条街

“有意思,从来没有这条街!”我自言自语,“太好玩了,下次我还要来。”

语文老师看过这篇作文,当场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经校医紧急抢救,语文老师醒过来,给了金子光这篇作文八个字的评语:

异想天开,一派胡言。

最后的得分是:O分。

九一个决定

金子光垂头丧气地回家去,他觉得有必要跟爸爸妈妈正式谈一次。爸爸还没下班,金子光走进妈妈的房间,妈妈正在叠衣服:“光儿,作业做完了吗?”

“妈,我想……”金子光吞吞吐吐。

“你想干什么?哪儿不舒服吗?”妈妈问。

“没有,我很好。”金子光笑了一下,“我就是想,明天不去上学了。”

“你说什么来着?不上学!?”妈妈放下手头的衣服,“为什么不上学?你在学校又干什么坏事了?是跟同学打架,还是跟老师顶嘴?”

“没有。’’金子光小声地说。

“那又为什么?好好的不上学,你这孩子,整天胡思乱想,你跟妈妈说说,有什么理由不上学,不上学你去干什么?”妈妈拉过金子光的手。

“我觉得上学没意思透了。”金子光说,“老师不让我提问,从来不点我发言,甚至实验课的时候不让我动手,电脑课不让我上机,写作文,老师给判0分……”

“老师为什么不让你提问?肯定是你故意提怪问题难老师;为什么不点你发言,肯定是你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为什么实验课不让你动手,肯定是你又想搞什么新发明;为什么电脑课不让你上机,肯定是你又在设计什么虚拟宠物;为什么作文得0分,肯定是你又异想天开一派胡言……”

没有比母亲更懂得自己儿子的人了,妈妈猜想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

实验课上,金子光一直想用碘酒、硼砂、鸡蛋清、胡萝卜须还有面粉、石膏等杂七杂八的一大堆东西,发明出夜光粉笔啦变色墨水啦能分辨错别字的智能橡皮啦,不用说一项发明都没有搞成功,倒是差点弄出了一场小型火灾。

电脑课上,金子光一心想设计出一只虚拟宠物来,比方说宠物狗啦宠物猫啦宠物龙啦什么的,不是在电脑网络里设计出虚拟宠物,而是让设计出的宠物生活在现实世界里,哪怕活一分钟也好。

结果可想而知,电脑不停地死机,最后让他给弄瘫痪了。

晚上,爸爸妈妈在卧室里辗转反侧,耿耿难眠。

“咱们的儿子变了。”

“以前不是这样子呀!”

“整天跟做梦似的,神魂颠倒。”

“还丢三落四……”

“是不是有病?要不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竟然不想上学了!明天就去看大夫。”

“我去看他在于什么,这么晚了,小房里还丁丁当当的……”

爸爸走到金子光的房问,禁不住大吃一惊。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金子光就再也没有睡过觉,每天晚上都在忙着鼓捣什么知识发生器。

按金子光的说法,有了这个知识发生器,像耳机似的戴在你头上,全世界全人类几千年积累的知识,只要一秒钟就可以全部注入你的大脑,并且能在你的大脑中发生裂变,使你轻而易举地就能创造出前所未有的伟大奇迹来。

一个决定在爸爸的头脑中形成了。

十一段生命

爸爸决定带金子光去看医生。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化验、透视、测试,老医生从老花镜上方射出权威的目光:“没事,你家孩子什么问题也没有,一切正常。”

“可是……”爸爸欲言又止。

“不过我得提醒你,你的孩子缺少睡眠,建议你回家后,让孩子好好休息休息,明白吗?补一觉。”

老医生竖起一根指头,同时用另一只手慈祥地拍了拍金子光的肩膀。

回到家里,爸爸妈妈按照老医生的建议,变着法子哄金子光睡觉。

“我睡不着!我的头脑中有数不清的想法,它们互相纠缠、冲撞、翻腾、喷涌……”这么多天来金子光觉得累了,真想好好睡一觉啊!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睡不着,怎么也睡不着!

“孩子,别怪爸爸妈妈不理解你。”爸爸坐在床头,“打小的时候起,你就聪明,活泼,爱提问,爱动手,爱思考,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拆,什么都敢做,常常难倒了我和你妈,也常常惹得我们生气。但是爸爸妈妈从来不责怪你。因为你是小孩子,小孩子不都这样吗?可是现在不同了,你上学了,读五年级了,是个大男生了。你还这样乱说,乱问,乱来,想一些不切实际的问题,干一些云里雾里的傻事,这怎么行呢?”

“光儿,好好睡一觉吧,听话。”妈妈说。

“可是,我真的睡不着。”金子光躺在床上,双手抓着头发。

“咦,我想了一个好主意。”爸爸兴奋地看了妈妈一眼,凑近妈妈的耳朵悄悄地说,“我们给光儿讲故事,念童谣吧。小时候啊,光儿不是每天都在我的故事声中,或者你的歌谣声中,睡得香香甜甜吗?暂且就当光儿还是咪咪小的婴儿,你看怎么样?”

“只好这样了。”妈妈点点头,眼里好像有泪光闪动。

于是,妈妈轻声哼起了儿时的童谣,爸爸在童谣声中讲起了童话故事……

金子光在童谣和故事声中迷迷糊糊地爬起来。

奇怪!爸爸妈妈上哪儿去了?这是哪里?狭长的小巷,如雪的月光。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却又茫然无措,头痛难忍。

“嘿,哥们,你终于来了。”从斑驳古老的石墙里伸出一颗人头来。好可怕呀,没有手,没有脚,没有身子,只有一颗孤零零的头。

金子光吓了一跳:“你是谁?为什么要吓我?”

“我是谁?哈哈哈——,我是金子光呀!”那怪人嘻笑着从石墙里挤出身子,站在金子光面前。

“你是金子光?那我是谁?”金子光弄糊涂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呀!你是金子光的梦里人呀!”怪人嘻嘻笑着。

“是吗?”金子光闭上眼睛认真回想。

“嗨,还记得那个协议吗?你带我走出噩梦迷宫,我让你回到现实世界。”怪人做着鬼脸,说。

“我想起来了,”金子光看着怪人,“我带你走出噩梦迷宫,然后领你走进美梦乐园,对不对?你……你在美梦乐园过得怎么样?”

“别提啦!一开始我觉得新鲜极了,美梦嘛,想什么有什么,想有好成绩,次次考试得满分,而且根本不必用功;想吃什么好东西,好东西就全变出来了,吃也吃不过来,可就是怎么吃也吃不饱;别看我小小年纪,我还当过受人崇拜的足球先生,被人宠爱的摇滚歌星呢,今天我是科学家,明天又是大老板,没准后天当了新总统……”

“这不是挺好吗?至少,比我过得好。”金子光说。

“可是,梦境世界太随意,太混乱了,一点也不用费力气,一切都来得太容易,没意思,没意思。再说,一个人不能总是生活在梦里呀!你怎么样,过得愉快吗?”‘“……我都不想说。”金子光想哭,“现实世界太古板,太坚硬了,有太多的禁忌和规矩,一点也不刺激,不好玩。

我还是愿意回到梦里来。”

“那不正好吗?咱俩再换一次。”

两人一击掌,空气中冒出淡蓝色的火花。一段不可抑制的生命,从一个金子光的身上,向另一个金子光的身上奔突、涌流。

第二天一早,金子光从睡梦里醒了,重新回到他热爱的生活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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