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谷口地面碎石蹦跳,眨眼间冲入一群庞然大物。
这些怪物均高达四米、身长五米;廊柱粗细的腿上脚生四趾、躯体如一幢幢移动的山丘,浑身挂满黑色细密长毛;嘴里刺出约两米长的弧弯长牙、锋利如矛!
趁红发女首领一愣神的功夫,伊利亚斯侧身翻滚从剑下逃生。在场所有人均被入侵怪兽震慑,呆在原地。
叶尔兰借机望去,心念突突狂跳,暗叫:“猛犸象!”
猛犸,又名“真猛犸象”(Mammuthusprimigenins)在鞑靼语中意为:“地下居住者”。主要生活于1万1千年前,是远古时期分布于亚、欧、北美洲北部地区的一种大型食草猛兽。据说在西伯利亚,最后一批猛犸象大约于公元前2000年灭绝。想不到在公元前6世纪个别地区仍会有遗存!
冲入山谷的猛犸象共有5头,为首一头体型最为庞大,鼻孔像卡车排气孔一样喷吐有声,一见到谷中戴面罩的女战士就像发了疯的斗牛,横冲直撞快速踩踏、挑刺她们,如同见到不共戴天的仇敌。就算这些女子个个武技超群,面对这些撼天动地的陆地霸王,仍是被马踏泥丸一样顷刻死伤无数。
伊利亚斯定睛再看:他忽然发现有三头猛犸脖颈上都骑着人形——不,那并不是人,而是先前不辞而别的3个“阿尔玛斯”人猿!王子不禁大喜,难道是它们用某种法术驱赶猛犸前来救援主人?
头象雷霆怒吼中猛一甩头——3名女战士就像被扫帚卷起的落叶枯枝,哀号飞坠……
红发女首领组织部下几次列队迎战,但每次都一触即溃。
眼看伤亡无法控制,她忽然仰天几声呼哨,亲自率领谷中女战士全部迅速退向四周山壁,顺着刚才放下来的绳梯向上攀爬撤退。待她登上山顶,红发女王口中哨音由尖利变为曲转、扶摇直上。
不多时,远处旷野中隐隐传来一声闷雷也似的咆哮,谷中顷刻喧哗殆尽,人人只是默默行动,就连几头狂暴的猛犸也都渐渐放缓脚步,卷长鼻仰望山巅,像是在警惕什么.
黑蒙及仅剩的两名强壮士兵已站到王子身后,四人同样好奇地抬头仰望:
红彤彤镶嵌幽蓝阴影的暮云漫天席卷而来,云头低垂几乎融化在山峰;薄雾在乱石间蒸煮沸腾,已高踞山头的红发女首领身旁,不知何时窜出一头抖擞巨兽,翘着棍子状的长尾,低头对着谷中野象示威长啸!啸声虽未吓倒猛犸,却令王子一行汗毛直竖,随行战马骆驼尽皆惊嘶四散——此兽壮如键牛,浑身淡金皮毛散发锦缎光泽;条条斑斓黑带围腰;头大如斗,两撇白眉下一双琥珀色双眸利如芒刺,扎得人脊柱生寒。
“好一头西伯利亚猛虎!”叶尔兰和王子似心意相通,同时被这股英雄气概感染,恍如置身事外。
红发女忽举起左臂,做了个优雅的折腕下垂手势,她身旁部下中悄然涌出20余人,打火镰烧着包裹油脂的箭头,纷纷射向谷底猛犸,一时间破空火箭如焰火表演。
无论古今,人类都深深明白一点:再凶残的野兽终究怕火。这一招果然奏效,猛犸象身体目标极大,箭头虽射不透粗硬的象皮,但中箭后被火苗燎着的象身长毛开始迅速燃烧,立刻有3头猛犸癫狂暴躁乱了阵脚,返身朝来路狂奔而逃。
头象颈上的一只“阿尔玛斯”见同伴被拖曳而去,它急中生智爬上象背迅速拍灭零星火苗,吆喝着指挥猛犸奔跑躲避飞矢;红发女见此情景,伸手要过一张牛筋绷弦的强弓,“吱扭扭”开弓搭箭如满月,渐渐瞄准人猿的移动轨迹……
王子和叶尔兰见此情形心中大急——要是敌人射死了人猿,猛犸无人驾驭再中火箭逃走,山下几人必死无疑!叶尔兰心急如焚,忽然想起老萨满传给自己的秘术,他试着将意念向伊利亚斯神经末梢延伸……
王子全身短暂急颤,迅速从箭囊中抽弓搭箭,瞄向山头。
女首领已从容锁定目标,弓身拉到极致,这一箭志在必得。就在她弓弦即将脱手的瞬间,一股巨力传上持弓臂膀——手臂酸疼中只听“咔嚓”声响,弓背竟裂成两段!箭还捏在她手中,身边两步远处却躺着另一枚精光刺目的崭新羽箭——正是此物毁了她的王弓!
女首领气炸肝肺、她捡起那枚奇异陌生的三翼箭簇,扭头怒视山下——暮光里伊利亚斯随风灵动的长发粼粼剔透,他双目如电,手中弓弦仍黄蜂般“嗡嗡”共鸣。女魔头不得不承认:如此神奇的箭法世所罕见!
叶尔兰意念力刚借王子身体初试身手,不由溢满兴奋,他无意间已将若望告诫自己“不要人为改变历史”的忠告置之脑后。
红发女手语连挥,数十名部下再次拈弓搭箭一齐瞄向王子。伊利亚斯心知此时唯有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从箭囊里又抽出3枚狼牙箭,扣在指缝……
瞬间箭如雨下,叶尔兰意念再次与王子联通……
霎时漫天飞矢如风舞飞雪、或慢镜中晶莹坠落的雨滴;伊利亚斯拔足纵跃,极像一尾穿越罗网的云雀;也似一头踏风怒吼的雄狮,他每一步旋转踩踏尘泥,腾出股股呛鼻粉雾;两枚飞箭凭空割断他耳后飞扬的发丝——光阴骤然加快——躯体动若脱兔、矫若惊龙。他越空旋转,任由箭雨飞蝗交织急赶流星,他把握住每一寸呼吸、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攻击盲点,腾跃中抽空拉开自己的角弓,将一支支狼牙箭呼哨射向山头……
女人中接连不断发出惨叫——凡胆敢向伊利亚斯放箭的人,稍后必被一箭洞穿右臂,使其不能再射。一个、两个、三个……前后共十九人,无一幸免。当王子再次反手一摸,他的箭囊——终于空了!
结局正在女王意料之中,一摆手,部下们纷纷垂弓收箭不再进攻。
她一步步走向崖边,伸手另取一张强弓,搭上刚才伊利亚斯射断她王弓的那支三翼青铜箭,徐徐拉开。四下一片寂静,弓弦一寸寸绷紧,近旁每个人都能听清橡木弓背节节伸展发出的“咿呀”声。王子一步步后移,他在估算女王松手的时间。
夕阳最后一缕余光。像露珠一样顺着青铜箭杆淌向锋芒,箭尾翎羽已触到女王冰冷的面罩,她齿尖咬紧下唇,弓背微移放出此箭——王子居然没有躲,呆呆立在原地,任凭疾风拂过耳畔,却意外听见身后一声惨呼!他急忙回头看那支射偏了的箭——箭头没入卫队长黑蒙脖颈,已经割破了动脉,溅血喷泉一样洒向半空!黑蒙满眼惊恐,仰天倒地,手里还紧握着刚举起的环首刀……
伊利亚斯悲鸣一声,黑蒙是为他而死的——刚才他一定是奔过来要救自己。王子慌忙帮他拔出箭杆插入自己箭囊,随手撕破衣袍,尽力为对方包扎止血。可是鲜血沁透一层又一层,丝毫没有止歇的迹象。剩下两名巨人士兵也手忙脚乱,可黑蒙已经翻白眼,喉头咕噜作响,眼看活不成了。
此时山头上的女王在她身旁那只猛虎头上轻轻一拍,猛兽一躬身,甩尾下跃。只在山岩上蜻蜓点水几个起落,已然降到王子跟前两丈开外。叶尔兰和伊利亚斯同时被它眼中的杀气激荡着,王子下意识就近捡起一支丢弃的战斧。
偏偏就在此时,不远处那头猛犸头象,突发烈吼,在人猿“阿尔玛斯”操控下隆隆飞奔而来,抢在老虎前面长鼻一卷将王子拦腰裹离地面,头也不回朝西北谷口飞奔而去。
红发女王急得直跺脚,但事起仓促,根本不容人细想。煮熟的鸭子竟从眼皮底下扑棱棱飞走了……
伊利亚斯被象鼻卷得浑身酸痛、只觉两眼昏黑,也不知猛犸跑了多久,终于将他放置在荒野中一处山岩之下。
“阿尔玛斯”跃下象背,对王子指手划脚一阵鸣叫。伊利亚斯从它焦急的眼神中猜到它似乎急于去寻找自己的同伴,就拍拍它肩膀,道声:“去吧!”人猿低首致谢,迅速爬上猛犸飞奔而去,很快消失在晚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