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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1)

不一会儿,凝幽端着那半碗圣水冰糖雪参盈盈而来,见天仙面色苍白躺在软榻之上,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当即坐在软榻边,匀着勺子,天仙蹙眉道:“这是什么?”凝幽看了看勺子,眼波微荡,道:“这是圣水冰糖雪参,是……秦天璘为我调配的。我刚才也有这种湿气闷心,这东西挺管用的,你喝一点吧!”天仙挣扎坐了起来,拧眉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们都感到有股湿气呢?”凝幽淡淡摇头,道:“我也奇怪。我总觉得这山庄藏着什么东西——算了,天仙,你先喝了它吧!”天仙沉着脸,道:“我双手无力,怎么端啊!”凝幽听了,便匀了一勺,正要送到天仙嘴边,天仙睁着一双碧清妙目,那眼神极其复杂:有惊讶,有笑意,有疑惑。

“你怎么了?”凝幽淡淡道。声淡如月。

天仙似笑非笑,似讽非讽:“你怎么变了?我可不敢相信,堂堂凝幽公主,竟然肯喂我!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了吗?”凝幽也不恼,淡淡一笑,如雪下流水:“你我都平起平坐,喂你又有什么关系?”天仙睁大了双眼:“天哪!你真的变了!你居然会微笑!凝幽,你居然会笑了!”凝幽正色道:“不跟你说这么多了,你到底喝不喝?”天仙这才明媚一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凝幽嘛!不过说真的,你笑起来……还是蛮可爱的!哈哈……”这是凝幽第一次听天仙由衷地夸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夸她“可爱”!即便是秦天璘,也从没在自己面前夸赞一句,不过,她能感觉到他藏在眼底的深深的赞叹!

“你又在想什么?”天仙仿佛洞穿她的心思一般,凝幽平静道:“没什么,快喝吧!”言毕,一勺一勺喂起了天仙,她想起刚才秦天璘也是这样喂自己的,不觉眼底微微盛开一种笑意。

天仙喝着喝着,顿感湿气全消,如玉的脸庞也逐渐红润起来,手脚仿佛也轻盈了许多,眉心的倨傲之态嫣然而生,便笑问道:“秦天璘可真有本事啊!仅此半碗就让我身心舒畅多了!对了,刚才——不会也是他喂你的吧!”凝幽怔了一下,正声道:“怎么了?”“没什么,随便问问!”天仙扫了她一眼,下榻,开窗,清凉的月色伴着花香,醉进心肠。

凝幽也倚在窗边,这样的月色,自她失去法力来,已阅览多次。每次,几乎都有秦天璘在身边,当与秦天璘在一起时,她总是说担心天仙。如今,天仙真的在身旁,心中牵挂的竟然是——他!

“你又失神了!”天仙打断她的沉思,凝幽正声道:“没有啊!我只是在赏月而已!”话虽如此,眼波却是暗暗流转,天仙心细如发,道:“胡说!你明明就是失神了!而且,好像在笑!”凝幽冷冷,不再答她。天仙有意无意问:“对了,刚才我怎么闻不到你身上的仙气啊!害的我刚才差点来真的了!”凝幽言道:“因为这个……”她从腰间解下那装着海棠花干的香囊,天仙拿在手里,借着月光,仔细端看了一番,又轻轻闻了闻,笑道:“这是什么?还这样香!”凝幽淡淡道:“这是海棠花干香囊,可以掩住我身上的仙气,不足以让圣后他们发现。”

“那你是从哪得来的?”天仙把她还给凝幽。

凝幽握在手里,仿佛又看到那晚花灯之景,秦天璘含笑赠香囊。一时不觉唇边漾笑,淡淡道:“上次我与……秦天璘在人间的灯会游览时,他送给我的!”天仙当即冷下脸来,正色道:“凝幽,秦天璘还给你什么了?”

凝幽道:“没有了!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了。”她想了一下天仙的话,语气有些寒冷,道:“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天仙双手反剪在背后,一脸的凝重:“凝幽!我真的觉得你变了。以前,你不会笑,向来无视秦天璘的存在,甚至因为我的一句戏言,而与我大动干戈,导致人间洪灾泛滥!如今,你却是时时走神,谈及秦天璘时,居然眼含笑意!凝幽,你该不会……”

“没有!”凝幽当即喝住!

天仙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难不成……凝幽,你可不能为凡人所动啊!否则,你是要灰飞烟的!”凝幽自然知道连日来对秦天璘的时时牵挂是什么原因,也知道自己真的深陷之后的后果。当即冷下心来,目光放向遥远的星空,一字一句:“你放心!我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凡人而毁了我一千八百年的道行!你也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情丝!”天仙满意道:“那好!”劈手夺过紧攥在凝幽手里的海棠花干香囊,不等凝幽反应过来,那香囊已如流线般飞到窗外,凝幽心下一声惊呼“不要”,可是终究没喊出来,只好眼睁睁看着它被天仙扔了出去,天仙重重舒了口气,看着凝幽,道:“好了,反正你也不需要了!”凝幽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心疼,有些不舍,可是终究没流露出一丝不快,她淡淡自语:“是的,我的确不再需要了!”

秦天璘,我找到天仙了,是否意味着你的承诺已经完成了?既然要决裂,自然是绝得彻底一点。

她收敛了一下心绪,道:“可是,天仙,你身上的妖气该如何划去呢?”

天仙重重叹口气,双手撑在窗栏上,一副沮丧的样子:“哎,谁知道呢!那该死的凤七郎说妖气无法化去了!”

“凤七郎?”凝幽问,“就是逼你服下去清丹的妖?”

“是啊!”天仙愤愤道,“那该死的凤七郎还有他该死的小妹,逼我吃什么去清丹!总有一天,我会夷平他们凤凰山!”顿了顿,道:“不过,我也无所谓了,经过一些风波,突然间让我明白了,什么仙气啊妖气,都是身外之物。你知道吗?在与你分别的这段日子里,我有好几次差点命丧魂飞啊!一次是在那个大洞主手下,还好……”她凝滞了一下,欣慰道:“还好那该死的鹓鶵鸟救了我!第二次,是我逃出凤凰山后,我碰到一个什么梅精,居然丧心病狂,要喝我的血!吓死我了,还好我机灵,逃出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公主、仙子、三界,唯有生命才是最珍贵的!”天仙很少这样动情地说话,这几句话与凝幽心语相同,凝幽的目光与星光相接,少了那份冷傲与深沉,闪烁出一种积极的灿烂的光芒:“天仙!没想到这段日子也让你改变了不少!其实,我深有同感。自从法力消失后,我觉得其实自己除却一身法力后,好多事情几乎都力不从心,以前我自是自己是无忧界的公主,以为他人都应该臣服于我。可是,在凡间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无论是仙,是妖,还是人,都是生灵,本就该相互尊重。那次韩郁儿的出现,让我真的从心里感到一阵无助,还好,有秦天璘,还好,有你。后来,花灯一会,我更是感到……”她美目微闪,顿了一下,道:“秦天璘却确实帮了我不少,我很感激他,如果没有他,我或许很难与你再相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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