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星小学 叶文春
为人师者,要给隐私下个定义,不难。对于孩子来讲,日记是隐私,信件是隐私,身体缺陷是隐私,考试成绩和曾经犯过的错误都是隐私。尊重隐私就是尊重人性,尊重他人的精神自由。然而,我们在处理一些具体事情的时候,常常在有意或者无意之间忽略了对孩子隐私的尊重,而对孩子造成伤害,有的甚至留下终生难以愈合的伤口,使尊重成为空谈。
课堂上,孩子们正安安静静地写作业。突然,一个孩子捂着鼻子叫了起来:“啊,是谁?好臭啊!”全班同学一阵哄笑。接着,又有几个孩子捂着鼻子说真的真的好臭!
“是他!”一个孩子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指着可可对我说:“老师,肯定是可可!”
“别乱说,快写作业!”我一边示意孩子们不要吵,一边朝可可走过去。果然,在离他还有几步远的地方我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可可,过来,老师看看!”
“……”可可嗫嚅着,紧张地望着我,脸涨得通红。
我站住了:“过来!”
他还是坐着,一动不动。
我走到他的身边,想去拉他。可他倔强地把身子往边上挪了挪。我有点生气了,强行把他拉了起来:“老师看看,如果真是拉了大便,我想办法给你换条裤子。”
“我不要。”突然,他一把推开我跑了出去。后来,我派同学在厕所的角落里找到了他。
从此,可可看见我就躲,根本不容我跟他解释。没多久,他家搬走了,他也转学了。
可可走了,但这件事带给我极大的震撼。我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否已经原谅了我对他那无心的伤害。我常常独自反思,逐渐明白:儿童和成年人一样是有隐私的,他们也渴望得到别人的尊重。就像可可,在当时的我的眼里,小孩子把大便拉在裤子上是多么正常的事情,我出于关心去看看也是无可厚非。但在可可的心里,那就是一件丑事,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老师不仅不帮他,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要检查,确实让他倍加难堪。
经历了这件事,我时常告诫自己:要尽可能站在孩子们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尽可能尊重他们,避免一切可能造成的不良影响,促使他们快乐健康地成长。
一
法国作家贝尔纳说:“重要的是提高人的价值,也就是说,使他意识到自己的尊严,相信自己的精神自由。”孩子们的身后,有着各种各样的家庭,有些家庭关系复杂,有些家庭不够完整,甚至有的家庭还有人触犯刑律,受到法律制裁。在这样一些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孩子,特别容易觉得没有尊严,内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更不愿意把这些“丑事”暴露在同学面前,生怕同学瞧不起自己。这时,他们最需要的,正是老师站在他们角度上的精心呵护。
我班孩子有写日记的习惯,孩子们都很乐意把自己的心里话写在日记中。有一天,一位女生在日记中这样写道:“我好羡慕那些有爸爸的同学,他们是多么幸福,可是我永远不会有爸爸了。我想念爸爸,但我又恨他,是他让我抬不起头……”看完日记,我心一沉,小小年纪竟有这么沉重的心事。我马上和她妈妈联系,在交谈中,我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小女孩的父亲是一个贩毒集团的头目,由于罪行深重被处以死刑。小女孩在原来的学校遭到歧视,待不下去才转到成都,寄宿在亲戚家里。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我多次找这个小女孩谈心,让她放下思想包袱。同时,我根据她学习上的优异表现,推荐她当语文科代表。当然,对于她家庭的秘密,我守口如瓶,不但同学们不知道,就连其他科任老师也没告诉。就这样,一直到小学毕业,她都健康快乐地成长着。
二
现在的孩子发育都比较早,社会大环境对他们的影响也很大,到了小学高年级,他们就开始对异性产生好感或冲动,早熟现象时常有之。这本来也很正常,但是不少家长甚至老师往往把这些孩子作为异端,横加斥责,常常把事情弄得更糟。苏联著名作家高尔基曾经说过:“哪里没有对人的尊重,哪里就很少有能够尊重自己的人出生,出生了也活不长久。”是的,对人的尊重应该是必需的。学生对异性的那份情感,老师也应该尊重,并因势利导,为他们拨正人生的航向,使他们茁壮成长。
一次语文考试中,有个题目要求学生写自己心里的话,表达感情要真实。我班一位男生以《老师,我想对你说》为题,情真意切地向老师倾诉他对同班一位女同学的爱慕和相思。他在文中说:他时时想,天天想,如果半天见不到她,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甚至用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刻下了“××,我爱你!”几个血淋淋的字。整篇作文用词准确,文笔流畅,字字真情,如泣如诉。在评判作文时,评卷老师以思想内容不健康为由,只给了他一个及格分数。对此,我提出了异议,因为他讲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表达了他对老师的信任。作为老师,我们应该以理解和宽容之心看待他,更重要的是要尊重他那份美好的情感。当然,争论的最终结果是这篇作文被评为“优秀”。
后来,我私下找这个同学谈了话。我肯定了他对老师的信任,表示尊重他对异性的这份情感,同时指出这种情感若不能正确对待,加以克制,势必影响学习和成长,甚至误了一生。我又通过给他讲故事,推荐他读书,使他慢慢平息了内心的痛苦,并把注意力转向了健康有益的活动,使他更加积极主动地投入到学习中。
三
小学生正处于人格构建的关键时期,他们的自我意识、自尊心都比较强,但他们辨别是非的能力和自我约束、自我控制的能力又比较差,因此常常容易犯错。
有一次,在学校举行的运动会上,我班有几个小朋友获得了学校奖励的笔记本。可到,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小朋友们都说笔记本不见了,有一个孩子还着急得哭了起来。我请全班同学一起找,可大家把教室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笔记本。嘿,难道笔记本会自己长翅膀飞了不成?
“老师,搜书包嘛!”有孩子向我提出建议。
对啊,反正大家刚从操场回来,还没离开过教室,笔记本一定在某个孩子的书包里。搜,肯定能搜出来的。我环视了一下教室,只见孩子们都跃跃欲试,只等我一声令下了。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她正紧张地望着我,怀里紧紧地抱着她的书包,我心里立刻明白了八九分。要是以往,我可能会让她把书包拿到讲台上来,当面打开,但那样做,不管笔记本在不在她的书包里,一定都会让她无地自容。我不能那样做。怎么办?愣了一下,我计上心来。我故作神秘地对孩子们说:“其实,笔记本根本没有丢,而是老师要跟大家玩一玩捉迷藏的游戏呢!请大家闭上眼睛,等老师从‘1’数到‘10’的时候,笔记本就会回到老师的讲桌上来了。”孩子们半信半疑,但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我嘴里慢慢地数着数,眼睛环视四周,见孩子们确实都已经但还是闭上了眼睛。我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把手伸给她。她乖乖地把笔记本放在我的手里,我继续数数,在教室里走了一圈,回到讲台上,宣布笔记本回来了。
教室里一下子沸腾了。
“老师,原来是你跟我们玩游戏啊!”
“嘿嘿,真好玩!”
“老师,再来一次,好不好?”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非常兴奋。我也如释重负。
放学后,我以请她帮我拿东西为由把她留了下来。经过一番长谈,她非常诚恳地承认了错误,并表示以后一定不再拿别人的东西,我也答应为她保密。从此,她成了我最忠实的“小跟班”,我们的关系也更和谐、融洽了。
雨果说:“比大海更宽广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广的是人的心灵。”对老师而言,包容孩子的过错,是一种境界,是一种艺术,更是一种智慧。是孩子就可能会犯错,我们要尊重他们,给他们改错的机会,使他们在犯错、认错和改错中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