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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为202个弱小生命保驾护航

崇州市鸡冠山小学

那段岁月已逐渐远去,然而他们是不能忘记的——24个屹立的人,24双高擎的手臂,站了一夜,举了一夜,守了一夜……

在大地莫名的轰隆声中,教学楼颠簸,玻璃窗破碎,孩子们惊恐。学校党支部书记、校长王京平跌跌撞撞地冲出三楼办公室,高喊“地震了!大家赶快下楼,别挤!到操场集中!”随即,与教导主任张树清跑向教室,寻找有无学生们的踪影。

这时,惊慌的孩子们在操场上四处乱窜,“快往中间跑!”尹胜华、杨永红、马玉蓉、黄建立、周洪等几位老师,沿着围墙来回拼命奔跑,将孩子们赶往操场中央。突然,两米多高的围墙轰然坍塌,操场上顿时烟尘弥漫,幸好师生们无一人受伤。

“王校长,快下楼,孩子们都已疏散了!”小学四年级班主任柴玉群站在楼梯口喊王京平。王校长催促柴老师到操场中看护孩子们,他和教导主任张树清继续在教室寻找,“有没有人!快下楼!”两三分钟时间,他俩跑遍了三层楼的7个教室,没有孩子在楼里,两人才迅速撤出了教学楼。

清点人数,200个。“少了两个!”王京平大惊。年老的周洪老师、女教师尹胜华飞快地向教学楼方向跑去,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在教学楼周围包括厕所全都找了一遍,没有人!这时,两名家长拉着“失踪”的两个孩子跑来了,大家才都松了一口气。

学校操场狭小,且已出现裂缝,楼房随时可能倒塌,周边是崩塌的山体,沉闷的轰隆声不时传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于是,他们果断作出决定:撤!

一队由24名教师和202名学生组成的队伍,挨着一路歪斜倒塌的民房,踩着瓦砾砖块,安静迅速地转移到了200米开外的凌云庄农家乐。

到了农家乐,师生们怎么也“乐”不起来。尚未倒塌的楼房,吱吱嘎嘎作响,摇摇欲坠,老师们赶紧招呼孩子们躲得远远的。在农家乐的头顶上方,被震坏的半边房子向下滚石落木——这里仍然充满危险!

学校领导和全体老师开始紧张工作,安抚学生,维持秩序。老师们意识到,平静和谐的学习和生活被突如其来的灾难打断了,他们得准备晚餐和过夜物品。

农家乐的房顶已经垮塌,老板告诉他们,还有一些棉被和遮雨布可以提供。于是,这位能干可敬的女老板,冒着生命危险带领柴义兵、柴合林、孔凡卫和阳斌4名老师,冲上楼去。二楼的楼道内已满是掉落的物件、破碎的窗玻璃和水泥块,瓦片还不停地掉落。老师们进入一间又一间狼藉不堪的宿舍,掀去床上的水泥和砖块,抢出了二十几套床上用品。当他们又一次向三楼冲去时,余震突来,楼房里摇摇晃晃,站在楼下拾棉絮的老师高叫:“快下来,快下来!”楼上的老师们扶着墙壁站着,等余震过去,又把三楼的床上用品全扔下楼来。

进入农家乐厨房内寻找食物的老师,看到的是倒了一地的餐桌、椅子和摔碎的杯盘,头顶上一块块天花板和悬吊的灯具歪歪斜斜地垂挂着,随时可能砸落到他们头上。柴合林、周洪、孔凡卫等老师和农家乐老板一起,用手刨去杂物,从瓦砾堆中抬出大米、炊具、蜂窝煤等,又找来几块大石,抬到山庄的平地上,搭起了灶台。几位老师赶紧生火,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湿柴草点燃。香喷喷的一锅大米粥煮好了,没有碗,孩子们就轮流用勺子喝几口,恐惧和寒冷也随着热乎乎的汤水慢慢消减。

几个老师到山上砍来竹子,搭起两个棚子,把20多床棉被铺在地上,让学生们分成男女生两组,分别在棚子里休息。

吃过稀饭,孩子们稍微安定下来,他们挤在棉被里睡觉。忽然强烈的余震袭来,孩子们又慌了,纷纷向棚子外面冲。老师们一个个将他们挡回来。“同学们,别怕,有老师在!”王京平大喊一声,孩子们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夜幕很快来临,晚上9点,学生们被组织进两幅临时撑起的油布下睡觉,教师们分成两个大组分别围在学生四周警戒。山庄平坝后面的巨石和几幢高大的房屋在余震中经受着考验,每当地面开始剧烈摇动,靠山一侧的老师就用手电筒照着山上,随时准备为弱小的孩子们挡住危险。夜里11点,下起倾盆大雨,狂风不时掀起油布,教师们唤醒已沉睡的学生,把他们围在中央,雨实在太大,油布棚随时可能被压垮。“快,咱们把雨棚撑起来。”王京平和柴合林两名高个子老师跑到女生棚,站在中央,用双手支撑起雨棚。女老师们站在外面,拉着雨棚的四角,防止雨水被风吹进来。

老师们托着油布,不停地把油布上面的积水往外推。这时候,大雨汇成的污水冲泻着地面,被子、棕垫、床单等全湿透了,每个人从鞋袜到裤衣,一直湿上去。教师们托呀、推呀,奋力把油布上的积水推出去,想让每个学生能淋湿得尽量晚一点……

这时候,武警和村民抬着受伤的村民来到这里,教师们连忙用湿棉絮三个、五个地裹着学生,为伤员们腾出地点。雨很快将老师们浇透了,有人在打喷嚏,有人哆嗦起来。王京平心里难受,回头看看孩子们:年纪大一点的,两三个人裹一床棉被,年纪小一点的,四五个人裹一床棉被,小娃娃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着睡着了。“孩子们千万别感冒啊!”王京平祈祷着,可他此刻却已感到力不从心。

凌晨3点,雨越下越猛,老师们有点支持不住了,站了几个小时,双手还一直举着,都肿胀了。王京平忽然看到旁边有两个饭勺,他赶忙拿来分别撑在两个雨棚中央,换出手来,接替女老师扯紧雨棚。老师们相互轮换着,每每有人休息后来接替其他人,总会听到“我不累,你再多休息一会儿”。同事间相互鼓励着,雨水顺着他们的脸流进嘴巴里。

这一夜很长很长,忙着安顿好孩子们,老师们都没回家,家里人生死如何?大家心里牵挂着,可谁也没说出口。当天色终于在夜雨里被泡白的时候,一锅热腾腾的米粥正等着孩子们。老师们叫醒了他们,自己却瘫软在地上。

孩子们哪里知道,这一晚,在帐篷外,他们的老师筑成一道身躯的围墙,24个屹立的人,24双高擎的手臂。就这样,老师们站了一夜,举了一夜,守了一夜。

天亮后,有些家长闻讯找到农家乐来,把自己的孩子领走了。到13日下午,还剩下43个学生没走,他们的亲人被阻在大山里,还生死不明。

此时,农家乐地面裂缝越来越宽,岩石松动,强烈的余震再次袭来,山坡上的楼房掉下一块巨大的构件,“咣”的一声,孩子们惊叫起来,有的吓得哭了。

这时,有老师报告说:农家乐前河道断流,是上游被山石阻断,形成了堰塞湖。王京平校长立刻意识到:一旦洪水决堤,将会全军覆没!

情况十分危急,校长找老师们商量后,当即决定带孩子们向大山外转移。说走就走,按照分工和要求,老师们三人一组,每人牵两个孩子就出发了。大家相互叮咛着,相互鼓励着,相互关照着,都在心头默念着:我在,学生在!

来到大偏岩地段,巨大石灰岩石从山顶一直坍塌下来,道路被阻断,道路下方的文井江洪水汹涌翻滚。老师们一手抱着孩子,用另一只手紧抠岩缝,脚蹬着岩壁,一点一点地往前挪,稍有闪失,就会滑下深深的悬崖。

王京平戴着眼镜,抱着一个小“胖墩儿”,一阵狂雨泼下来,眼镜突然从鼻梁上滑落下来。他下意识地想去扶一扶,身子一晃动,吓得一直紧张地闭着眼的小“胖墩儿”惊恐地尖叫一声。他赶忙紧贴住岩壁,用肩头顶着孩子,避免了悲剧的发生。就这样,他们护送过一批孩子,又返身艰难地护送第二批、第三批,终于翻过了大偏岩。

转移的队伍路过朱志清老师的家门时,同事们劝朱老师:“你别跟着去了,回家去看看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吧。”这位身患残疾、腿脚不便、56岁的副校长说:“不!她老人家一定福大命大……”话音未落,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到了李家坪,经过年轻女教师朱琳的家时,父母叫她回家带上雨伞,她坚决不肯,说:“大家都没有伞,我也不要伞!”

一路上,大偏岩、尖尖山、老鹰嘴,多处垮方受阻,处处险象环生,他们都艰难地跋涉过去。家里人生死不明,个个都揪心地牵挂着,但他们都顾不上,没有一个人离队。傍晚7时,经过3个多小时跋涉,到了马家坪,脱离了危险地带。经清点,43名学生一个不少。望着满身泥泞而幸无伤亡的老师和学生,王京平校长的眼泪夺眶而出……

崇州市教育局领导接到消息,立即派车把全身湿透、疲惫不堪的师生们送到了崇州市学府街小学。在学府街小学安置好学生后,王京平校长带领党支部成员立即返回学校进行抢险救灾;彭莲清老师回校时,身上还有多处擦伤;付红裕老师买了两百多元的急救药品,返回抗震救灾第一线……

接下来的十几天时间,他们连续工作,不怕疲劳,组织学生及时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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