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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汪伪76号的末路(2)

吴世宝之死

日军要求通缉吴世宝,汪精卫自然不会拒绝,毕竟对于汪伪政府来说,吴世宝就算是汪伪76号警卫队大队长兼特务委员会大队长,也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既不是不可替代,也没什么社会影响力,汪精卫自然不会为了吴世宝得罪日军。而对于汪伪76号的李士群来说,吴世宝固然重要,但是跟日军相比,简直就是一个是蚂蚁,一个是大象,李士群犯不着为了一只蚂蚁得罪一只大象,倘若没有了这只大象的支持,他李士群的汪伪76号,恐怕也就支撑不了几天了。所以,吴世宝的命运,连万墨林都不如,没人保他,也没人救他,通缉令一下,他只能四处躲藏。

可吴世宝想躲也躲不了,为啥?因为李士群不让他躲,李士群怕找不到吴世宝,日军就转而将目光投向自己,以为自己和劫金案有关。所以,李士群死活要求吴世宝出来自首,还坚决保证自己可以力保吴世宝没有性命之忧,而且绝不会被日本宪兵施以重刑。就这样,吴世宝终于走了出来,由李士群亲自押送到了日本宪兵队上海司令部。当然,李士群还是为吴世宝做了一些努力的,他把吴世宝交给日本宪兵队的时候,还特意请在场的日本特高课课长多多优待吴世宝。虽然在当时日本特高课的课长答应了李士群的请求,但是把吴世宝押入日本宪兵队的牢房之后,日本特高课的课长却要求李士群迅速查封吴世宝的所有财产。李士群丝毫不敢怠慢,迅速致电马啸天从南京返回上海,然后以汪伪政府政治警卫总署的名义查封吴世宝的所有动产和不动产。李士群为啥不以汪伪76号的名义查封吴世宝的财产呢?李士群做了吴世宝多年的上司,李士群的妻子叶吉卿和吴世宝的妻子佘爱珍关系也都甚密,所以李士群碍于情面,不便以汪伪76号的名义去查封吴世宝所有的财产,所以叫来了马啸天。

马啸天奉命行事,而李士群为了在日军面前彻底洗清自己,表现得非常积极。在马啸天查封吴世宝财产的当天,还请来了日本宪兵准尉涩谷,请他派出日本宪兵,同马啸天一起到吴世宝家,监督查封吴世宝的所有动产和不动产。

当然,在马啸天前往查封吴世宝的所有财产之前,佘爱珍就得知了消息,转移了大部分的财产。然而,就是吴家剩余的小部分财产,还是令马啸天和日本宪兵准尉涩谷颇为惊讶,谁都没有想到,吴世宝这些年,竟然狂敛了这么多的财产。

马啸天查封完毕,就回汪伪76号,向李士群汇报了查封经过,上交了查封的财产清单与房产钥匙。

在吴世宝被日本宪兵队关押后,李士群又开始尝试救吴世宝。李士群为什么要救吴世宝?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做给汪伪76号的其他特务看,免得大家觉得跟着他李士群不踏实。吴世宝虽然恶贯满盈,但是多年来对李士群忠心耿耿,也算是对李士群最忠心的一个,如果此时李士群连吴世宝都不保,那么汪伪76号的其他特务恐怕也就会对李士群失去信心,甚至对汪伪76号失去信心。

李士群找到了日本特高课的课长,请求日本宪兵队信任汪伪政府和汪伪76号,将汪伪76号的罪人吴世宝与张国震交由汪伪76号来惩办。最后,李士群找到了汪伪最高军事顾问、“梅机关”的机关长影佐祯昭,终于达到了目的,要回了吴世宝和张国震。不过影佐祯昭提出要求,汪伪76号必须按照日本宪兵队的建议处理这两名罪犯,李士群答应了下来,然后将吴世宝和张国震带回了汪伪76号。

最后,因为张国震在日本宪兵队关押期间,承认自己策划了这场劫金案,所以作为首犯,日本宪兵队要求汪伪76号将张国震枪决。李士群总要杀一个给日军看看,以表示自己的诚意和汪伪76号乃至汪伪政府的诚意,所以,李士群命令汪伪76号的特务,将张国震拉到了中山北路的小树林枪毙了。

张国震对吴世宝忠心耿耿,至死都咬定策划劫金案是自己一人所为,吴世宝根本就不知道。因为没有证据,日军没有要求李士群迅速枪毙吴世宝,吴世宝就被关押在了汪伪76号内,由汪伪76号的特务和日本宪兵队的宪兵共同看守。

那么,吴世宝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据说,这天早上,日本宪兵队的宪兵告诉吴世宝,今天上午就会释放他,不过要先吃完早餐才能离开监狱。日本宪兵端来的早餐,是一个发酸的饭团和一碗米汤。吴世宝一听自己即将被释放,兴奋极了,根本就吃不下饭,他寻思着终于可以恢复自由了,出了这牢笼,吃什么都比这里的香。可日本宪兵却说,你不吃,就别走。最后,无奈之下,吴世宝只好勉强咽下了这顿糟糕的早餐。

随即,日本宪兵释放了吴世宝,汪伪76号派来看守吴世宝的特务,自然乐得看到吴世宝被释放,于是吴世宝顺利地走出了汪伪76号。

吴世宝被释放后,并非完全真正恢复自由。李士群当时又去了苏州,对于此事,李士群这样吩咐马啸天,首先,解封吴世宝的财产,然后,将吴世宝送至苏州吴世宝名下原有的一座房产中,然后将吴世宝软禁在他自己的房子里三年。这三年,吴世宝不可以出门,由日本宪兵和汪伪76号的特务负责监管。

吴世宝当然也被通知,他会被软禁在自己位于苏州的房子里。吴世宝对此也算满意,没有了生命之忧,就算是软禁,也是在自己家里生活,而且用不了多久,他也就能淡出日军的视线,也许用不了三年,软禁也就变得有名无实了。

第二天早上,吴世宝就和妻子佘爱珍一起乘车赶赴了苏州,临行前,汪伪76号的诸多特务都来给吴世宝送行,吴世宝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天,竟然是自己生命的倒数第二天。

当日,吴世宝抵达了苏州,可走进自己位于苏州的住处没多久,吴世宝就开始上吐下泻,佘爱珍赶忙请了医生来为吴世宝诊治,可吴世宝硬是没能撑到第二天中午就咽气了。据说,吴世宝死后,身体迅速萎缩,最后变成了猴子一样小的一具干尸。

吴世宝到底是怎么死的?谁也说不清楚,不过问题也许就出在日本宪兵要他吃的那顿早餐上。后来,李士群死的时候,也一样上吐下泻,也一样在死后身体迅速萎缩,变成了一具小小的干尸。所以这死亡原因,大致应该相同。

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调离上海

1942年7月,“梅机关”机关长影佐祯昭被调回日本,由松井太九郎少将接替影佐祯昭担任“梅机关”机关长。随后,晴气庆胤也调回了日本。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的先后调离,让李士群措手不及,无从应对。

汪伪76号之所以能够成立,并且能够发展壮大,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功不可没。如果没有这两人的支持,李士群恐难将汪伪76号这样一个特务组织,滚雪球一般发展起来。这两个人的突然调离,不仅意味着他李士群失去了两个强有力的日本靠山,还意味着也许日本人再也不会扶持汪伪76号了。因为1942年6月,美国在中途岛海战中获胜,先后夺取了日本在太平洋上占领的一些岛屿,日本由战略进攻阶段转为战略相持阶段。日本为了扭转在太平洋战场上的败局,不得不从中国战场上抽调大量的军队投入太平洋战场。因此,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被调走,随之而被抽走的,也便是日军对汪伪76号的大力支持。汪伪76号,也就失去了亲娘,就剩一个实力并不够强大的亲爹——汪伪政府的支持了。这对于汪伪76号来说,不仅意味着失去了日军的经济支持和武力支持,还意味着其真的只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发展了。因为汪伪政府的实力,并不足以让汪伪76号继续像以前一样为非作歹,而且汪伪政府早有将汪伪76号纳为己有约束其行动的打算,只是碍于日军,所以一直放纵李士群不断发展扩大。

所以,随着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的调离,汪伪76号的日子从如日中天,逐渐颓败为满目萧瑟。

更为糟糕的是,紧接着,日本宪兵队的科长林少佐、日军军部联络官小笠原中佐和“梅机关”苏州分机关的机关长中村金子也都相继调离。这些日本军官的调离,让汪伪76号元气大伤,没有了日军做后台老板,李士群真的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了。

事情还不仅如此,前面说过,吴世宝做了很多坏事,开赌场,造毒品,这些不仅将汪伪76号弄得乌烟瘴气,也让汪伪政府和日方对汪伪76号乃至李士群有了看法,连晴气庆胤都曾经就这些事情认真地提醒过李士群。然而李士群却为了牟取暴利,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吴世宝。以至于后来,汪伪76号被视为魔窟,汪伪76号的特务们甚至半公开地抢劫、诈骗、恐吓、绑架和诱拐妇女,这些行为都让日军对汪伪76号越来越不满意。

同时,李士群仗着日军的支持,越来越不把汪伪政府放在眼里,他操纵清乡委员会,把持江苏省的政权,打压排挤汪伪政府江苏各地的官员,逐渐成为了众矢之的。

而且,汪伪76号成立以来,李士群的双手沾满了军统局、中统局和中国共产党地下党组织诸多抗日锄奸勇士的鲜血,当日军的力量逐渐减弱,抗日的力量逐渐壮大,李士群的日子也就越来越不好过了。

所以,在晴气庆胤调离前,李士群找到晴气庆胤,和晴气庆胤长谈了一整夜。当夜,李士群对自己未来的下场,也曾经“预言”过,但是不知是说给晴气庆胤听的,还是真的发自内心。

李士群对晴气庆胤说:“再也没有比轮回更可怕的了,我恐怕最终也会像吴世宝那样被杀害。吴世宝的家属由我来照顾,可是如果我被杀的话,我的家属将会怎么样呢?连毫无罪过的朋友也得被杀,对这种特工工作,我深恶痛绝。求求你,就请让我洗手不干吧。我想到寺院里去,向吴世宝和以前被杀的许多敌我双方人员的亡灵谢罪。”

(李士群曾对晴气庆胤说的话,摘自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出版的晴气庆胤的《沪西“七十六号”特工内幕》)

那夜,李士群和晴气庆胤一起,讨论了李士群未来的出路,结论如下:

一、李士群要克服困难,为汪伪政府继续负责特工活动。

二、尽可能裁减汪伪76号的人员,压缩经费。

三、搞好同周佛海之间的关系,请求增加特工的经费开支。

四、如果李士群在政治上受难,就断绝老关系,伺机东山再起。为此,暂时流亡日本,观望一下形势。流亡时间预定为一年,为了随时都能流亡,除事先将这一年的生活费存入日本银行外,另在东京准备一个住处。

(以上结论摘自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出版的晴气庆胤的《沪西“七十六号”特工内幕》)

可见,在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调离后,李士群的确为自己的未来做了一些筹划和准备。然而,李士群与周佛海的矛盾积蓄已久,失去了日方支持的李士群,要想真的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还真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叶吉卿祸害汪伪76号,李士群陷入困境

在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调离后,李士群开始整顿汪伪76号,吴世宝的死,令汪伪76号的特务们收敛了很多,而且李士群也开始精减汪伪76号的人员,收缩开支。所以,汪伪76号的风气有了一定的转变,貌似李士群正在励精图治,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整汪伪76号。然而,好景不长,李士群费尽力气刚把汪伪76号整顿好,叶吉卿就开始折腾了。

本书前面曾经多次提及叶吉卿,作为李士群的老婆,为了李士群,叶吉卿曾经付出过很多很多。那么多年来,叶吉卿死心塌地地跟着李士群,图的是什么?不就是那四个字:“封妻荫子”吗?吴世宝在汪伪76号的时候,没少向李士群和叶吉卿夫妇上供,叶吉卿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吃喝玩乐不愁,钞票银票都不愁,可吴世宝一死,赌场关了,毒品工厂关了,叶吉卿的收入一下子就少了很多。而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调离后,日方给汪伪76号的银子也骤减,这让花钱如流水的叶吉卿一下子难以适应。可看着李士群整日皱着眉头,辛辛苦苦地整顿汪伪76号,她什么也不好说。终于看到李士群松开了眉头,不再那么辛苦地往汪伪76号跑了,叶吉卿就开始琢磨,怎么从汪伪76号里捞钱了。

叶吉卿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开始收购敌占区的物资,套购港币,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投机倒把。当时,日军继续扩大军备,从中国调配物资和武器,投入到太平洋战场上去,叶吉卿就是瞅准了这个空子,把从敌占区收购来的物资和武器,转手倒卖给了日本陆海军装备处。当时,叶吉卿转卖的不仅仅有非常紧俏的金属,还有桐油、药品和武器等物品,叶吉卿从这些物品中牟取暴利,而她所借助的买卖渠道,就是汪伪76号。而当时,由于英国封锁了滇缅公路,上海的富商们对港币都失去了信心,叶吉卿借这个机会,套购港币,又狠狠地赚了一把。当然,叶吉卿所从事的所有的投机倒把行为,都依赖于汪伪76号的支持和掩护。

就这样,叶吉卿渐渐成为汪伪76号的女霸主,虽然李士群也曾经劝诫她要有所收敛,但是奢侈和浮华惯了的叶吉卿,却怎么也舍不得看着到手的钱不拿。

叶吉卿的行为,让日方对汪伪76号又一次产生了不满,更加压缩了对汪伪76号的投入,这使得李士群颇为头疼。而且,随着日军主战场的不断转移,在中国收购的物资越来越少,并且港币在频繁地波动后,也逐渐趋于平稳,叶吉卿渐渐赚不到钱了。最后,李士群不得不为汪伪76号的经费四处奔波,汪伪76号逐渐濒临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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