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阴重,霜凋岸草,雾隐成堞。南陌脂车待发,东门仗饮乍阕。正拂面、垂杨堪揽结,掩红泪、玉手亲折。念汉浦、离鸿去何许?经时信音绝。情切,望中地远天阔。向露冷、风清无人处,耿耿寒漏咽。嗟万事难忘,惟是轻别。翠尊未竭,凭断云、留取西楼残月。罗带光消纹衾叠,连环解、旧香顿歇;愿歌永琼壶敲尽缺。恨春去、不与人期,弄夜色、空余满地梨花雪。
女皇忽然咳出了一口鲜血,重颜惊得站了起来,她望着被单上的鲜血,触目惊心:“母亲!”
女皇无力的摇摇手:“你下去吧……”
重颜一咬牙,起身跪在一旁:“母亲,是重颜冒昧了!”
“走吧,带着若言离开,别再过来了。”女皇闭上眼睛,喘着气躺在床上。
重颜只得费力抱起还在昏睡的若言,离开了寝宫。到了门口,就看见来送药的映画,她吃惊的呼叫:“公主,三皇子他……”
重颜摇头:“把药放下,进去收拾一下床单,不要说话,收拾完带着东西到冬宫再烧了。”
映画见状,缄默不言,却手脚利索的离开了。
映书接过若言,跟在重颜后面,快步离开了女皇的宫殿,一路上,重颜都没有说话,她呼吸着凛冽的寒风冷意,心里却更加如冻入了冰窖一般。
直到进入冬宫,映书还是没有见到映画回来,心下疑惑,还是先把三皇子放到重颜的寝宫里照顾着睡觉。
重颜就站在正殿,看到从外面匆匆赶回来的映画,放了下心。
映画看见重颜,刚刚要禀告什么,却被打断了。
重颜说:“去处理。”
映画一点头,往外走。
不一会,从宫外就看到冬宫的花园里面燃起了黑烟,过了很久才消失不见。那些看到的宫女太监想了想,都保持了沉默。
望着灰烬,重颜一下子瘫软了下来。
母亲那个状况,太不利了,若是……
她想都不敢想。
女皇寝宫里。
计晴满眼的泪没人看到。她身体抽动着,害怕哭的声音被别人听到。刚才那个宫女是自己四女儿身边的人,很懂事,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就走了。
重颜跪在自己的脚边,说。
已经查出凤柒念的身份,是从小被人培养的杀手,那个组织,叫做罗殿,有阎罗之意,之为杀人,并无其他目的。
而凤柒念此行的目的,最终就是女皇!
罗殿有很久的历史,但是因为其据点隐蔽,且杀手一旦被发现,下场就是自尽,所以从未暴露。这次若不是重颜突然出现在康平,恐怕凤柒念也不会接到刺杀女皇的任务,更不会从此和重颜的生命有任何的纠葛。
可是,那个人差点就和自己的女儿,自己最爱的女儿成亲了!
但是重颜说,那个组织,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也不会因为某种关系而杀人,他们杀人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钱!
有人看见几个月之前,春倾派了一个太监出宫,直上北方天山。可是,这个太监回来后,还没能进入都城,就被人杀了,是三天后在护城河的河水里发现的,尸体都泡烂了,若非是下面没有,恐怕都没人能想到这是宫里的太监。可是大家知道是太监了,更加不敢声张,偷偷处理掉了。
这个事情就一直没有被告发。
计晴早就想到了,春倾是个心机很深的孩子,没人看得出来。但是,她竟然这么耐不住性子!她竟然想到要谋杀自己!
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啊……
她激动的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重颜以为是因为计晴生气凤柒念的事情,其实,计晴早在重颜之前就察觉凤柒念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但是却的的确确能从凤柒念的眼睛里看出来对重颜的喜欢。
她派人暗中观察,凤柒念一直没有动作,这才放松了警惕。
知道几个月前,凤柒念突然消失不见,她这才紧张。
还是防不胜防啊……
而自己身中剧毒之中,竟然只有自己的四女儿重颜和三儿子若言记得来看望自己。其他人,几乎是避之不及……
当是自己要死了吗!
她苦笑着,呻吟着,还是要死了吧,否则怎么会那么久,都不见好转……这毒来的并不剧烈,只是每日的痛苦更加强烈,腹中绞痛一日更甚一日,却不足以要了她的命。
报应吧!
都是报应!
“哈哈哈!”计晴仰天长笑。
一行清泪却从眼里滴落出来,滴在床边,那玉石上,激起一圈轻雾。
“彦……”她收紧了手指“我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你要带我走了吗?我愿意跟你离开……”
“女皇!”月清的喊叫打破她的沉思,月清跑过来,替她盖好被子,擦拭脸颊上的泪水“女皇你病了,你病了,不要多想了,休息吧……”
月清低声的安慰着。
女皇泪眼模糊,看着那张面孔,当年乐清也不过是自己身边的一个普通的宫女,只因为她对自己忠心,才一直留到现在,竟然都已经长大了……长大了……
计晴没有说话,闭着眼睛,泪水却一直涌出来。
月清心里疼,她知道女皇现在定然是不好受的,却不能说什么,只得不停地用手绢蘸着她的眼角,擦拭泪痕。
“月清……”计晴忽然轻声开口。
“我在呢。”月清回道。
“我这一生,有一件事,总是不能释怀。”女皇叹了口气“现在竟然成了唯一支撑我的理由,我该怎么办……”
“没事的,女皇,这么久了,都过了这么久了,早就没事了。”月清安慰着。
计晴摇了摇头:“不会的,有些事情,比如感情,会越沉淀,越深刻……”
感情或许就是这样的吧,当年人面桃花相映红,那个英俊的人站在月下,清波流在旁边,那样的一幅美好图画,永远深深镌刻在计晴的脑海里,她记住的,永远是那幅图,直到现在,彦在她脑海里的印象,都是当年那个样子。
只因为失去的太早,而时光蹉跎,年少太美好。
因为她没有抓住当年的韶华,所以永远觉得彦是好的,若是彦活到现在,也许不会那么的受宠,可是彦死了,在深深眷恋的时候,两情缱倦,突然离去,这成为了女皇不能释怀的原因。
失去的,永远是最好的,再也没人能够超越他。
三年后的一个春天。
重颜跪在冬宫大殿,望着过来宣旨的月清,双唇轻碰:“冬颜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