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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七〇章 辞别1

“姑娘,咱们进去吧,别等了,”银霜忧心忡忡地劝道,“等大将军回来了,韩升会告知咱们的。”

“不,”昭儿摇摇头,“我一定要等他回来。既然要我回来,为何不见我。”

此刻丑时已过,大将军府门外的长街上,除了侍卫,就只有这两个薄薄的剪影,立于门灯之下,灯火映着昭儿的脸色,异常的惨白。但是眼神中的倔强,越发衬得浓郁了。

她被送回大将军府,还未及和陆靖勋说上一句话,谁想宫里黄门带来一道旨意,他竟被宣进宫去了,到此刻还没回来。

她不信有什么事,能叫他在宫里从白日里待到晚上后半夜,他是不想见她。可是她有重要的事找他,现在徐恒还生死未卜,她要找他问个明白,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彼时陆靖勋却扯着缰绳,骑马行于郦阳空落落的长街上。

寅时了吧,其实他早就从温德殿出来了,梁王召见他,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将礼部择定的吉日告诉他,其余的一句话也没说,就昏睡过去了。不知道是真的气力不济,还是别的什么。然而,迎娶公主这件事,却是着实地又砸进一枚坚钉,再无推脱的余地。

他从宫里出来,不想回府。回去是个什么情形,他不用想都知道。天大地大,他却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就这么骑在马上瞎逛,后来竟买了酒出了城门,鬼使神差地打马往会阴山陆家陵园去了。

山上寒冷,此刻的郦阳城早已绿荫成团,可会阴山依旧荒凉一片,只有一方方石墓边上,些许探出几丛幽绿。人活一世,怕是只有到了这里,才得清净。

他不知为何竟冒出浓浓一抹厌世的倦意。

他在陆靖泽的墓前坐了下来,将酒壶中的酒,轻轻撒入石碑前的土地中,如同曾经两人在府中对酌。记得活着时最后一次坐在一起,是在他随父亲出征的前一夜。哥哥靖泽望着眉目间尚且稚嫩的弟弟,痛心难抑,一盏一盏地灌自己。靖泽那时,其实也不过十七岁。

那情景,至今似仍在眼前。可是人却早已阴阳两隔。

公主的婚事,我应下了。陆靖勋在兄长的石碑前低语。你若在,是不是连这婚事也要替我应承。反正那时,我的什么事,你都愿替我扛下来。

靖泽生前,从不摆兄长的架子,兄弟两个,曾经在府里时常会如此调侃说笑,只是现在,靖泽不会再回应弟弟了。只有那石墓边的小草,在微风里,轻轻晃着脑袋。

陆靖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与兄长默默相对,喝完了壶中剩下的酒,直到夜幕垂下来,才站起身来。

他的至亲之人,都留在这里了。旧人旧事,唯有残存在记忆里,清晰却又恍如隔世。

夜色下的墓园越发寂静,那唯一的动静,怕是除了穿行于石碑间的山风,就只有这离去的寥落背影了......

郦阳长街空巷,灯火已息,朦胧月色笼罩着郦阳子民深眠的鼻息。府邸渐渐地近了,他扯缰立于长街尽头,却意外地看见府门前,有人披衣翘盼。那薄薄的身影不是昭儿却又是谁。

他不由低喝催马前行,心上的寒凉好似忽地些许松动融化。

还差好一截才至府门前,陆靖勋便下了马,也忘记将马缰交到迎上前的侍卫手中。便自行扯拽着缰绳行至昭儿面前,“怎么出来了。”他问。

“我在等你。”昭儿仰头望着他冷语道,他神色平静,可她却偏似瞧见他唇角隐有笑意,心下一阵恼火。徐恒生死未卜,他们这样狼狈,他很得意是么。

“既然截我回来,你为何避而不见。”她说。

他怔了怔,瞧见她一缕乱发被夜风吹至眉前,便伸手撩了撩她的头发,“我今日有事,进去吧。”

韩升远远从二门上迎了过来,另有下人牵走了马。

陆靖勋一句话未说,径直朝里走,昭儿默默在身后跟着,一旁的银霜,心却快要跳出来了。

快要进到正厅里时,昭儿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挡在他的身前。

“干什么。”他问道。

“大将军,让我见见他吧。”昭儿凄然道。

陆靖勋抬脚便往前走。昭儿却扑通跪了下来,抓住他的靴子,卑微地埋着头,眼泪接连滚落下来打在地上。

“我求求你,你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她说,她抖索地伸出一个手指,“就最后一面。”

陆靖勋眉宇一凝,猛然扬起脚就要狠狠踹下去,却又半空停住,硬是收了回来。昭儿方才随势倒向一边,此刻又上前,揪住他的衣袖,之后双手握住他的手,却不知道该怎么求他了。

他手一抬撂开了她,“你若为这事,就跪着吧。”说完便进去了。韩升也忙随着进去。

剩下昭儿,瘫坐在地上,望着陆靖勋的背影,一双眼睛睁地血红。银霜在一旁,不知要怎么劝慰,半晌只小声说了一句:“姑娘,何苦呢......”

何苦,昭儿惨然一笑,是啊,都是何苦......

从郦阳,从琼州,从所有旧人旧事说起,都可以被这一问,却从来没有个说法。

两人僵持良久,厅里的灯烛偶然间噼啪作响,韩升隔着门帘朝外望了望,斗胆说道:“将军,昭儿自回府,一整日未吃东西,在府门外等了好几个时辰了。”片刻后又道:“不如,先叫她吃了饭。”

陆靖勋沉默良久,气消了些,起身出去,她果然还在。

他伸手扶她,却轻易一下就将她拽了起来,如同纸人一般,他说:“先吃饭,吃过饭我带你去见他。”

菜肴布了满桌,昭儿低头往口中填饭,味同嚼蜡,应付差事一般只为快点儿吃完。陆靖勋在一旁瞧着她,手中来回搓碾着一枚筷枕。昭儿的轮廓在灯烛下,恍若镶了一层红色的边儿。

正在此刻,外面忽然进来传话的侍卫。

“什么事。”陆靖勋问道。

那侍卫附在陆靖勋身边耳语过后,见陆靖勋挥挥手,便下去了。

这边昭儿早已停了筷子,定定地瞧着他。

陆靖勋看向她,说道:“吃完了吗。”

“嗯。”昭儿点点头,继而问道,“侍卫来找你什么事?”

从前,他们在一起时,也有侍卫等人过来秘禀事务,昭儿几乎不关心,从来不会也不敢去问,如今,为了徐恒,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看着她,倒似没有生气,只是淡笑道:“你猜猜是什么事。”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昭儿说。

“徐恒说要见你。”他说。

昭儿却见不得半点儿欣喜,心下越发一紧,冒出不好的预感。为什么忽然要见自己,这样的关头,他是不会见自己的,除非是要话别了。就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她。

她不知怎的就生出这些可怕又奇怪的想法。一时间怔在原地,连手上的筷子就要滑落都未发觉。

陆靖勋抽出她手中的筷子,啪地扔在桌上。叫她猛然抬起头看他,眼中满是惊怖。

“不是一直要见他,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走吧。”他说完自己先出去了。

昭儿默默地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生怕落下,就去不成了。

有时陆靖勋未听见脚步声,回头看看她,却见她戛然停了脚步,站在原地盯着他,仿佛站在她眼前的是洪水猛兽一般。他便不再回头,径自超前走,她才又渐渐跟上来。

也难怪,当着她的面儿将徐恒打成那样,她怎么可能再像从前那样遇到事便围着他转。

府门外,已备下了马车,还有陆靖勋的马。可是昭儿登车时,却忽地脚踩空,一下子从上面磕下来。陆靖勋伸手一抓,算是扶住了无碍,可是她的袖中有异物,硬生生地隔着他的手掌。

“是什么东西。”他问。

“没什么。”昭儿摇摇头,垂着眼帘。

“拿出来!”他喝道。

她抬头瞧见他脸色,知道此事过不去,便缓缓从袖中取出那只长簪,自她回府,便将这东西一直藏在袖中。

陆靖勋接过来,是一支朱雀朝阳,足有七八寸长,一指粗,气势华丽,簪锋笔直锐利,寒光凛凛。她从来没有带过这个,此刻却藏在身上。

“藏着这个干什么。”他说着竟坐在车辕上,将簪子伸到她眼前,问道。

她没有说话。他越发明了。

“想寻死。”他问,“想跟他共赴黄泉?”

一旁的韩升等一应下人大气不敢出,银霜此刻早已跪在地上,惊魂快出了窍,亦不知姑娘何时藏着簪子在身上。

“还是要防着我,要以死明志?”他又问。

她依旧没有回话,只闷闷地站在他面前。

陆靖勋没再问,那簪子快要被攥的变了形。他将那东西摔向韩升:“收了。”

簪子落在地上,弹起来发出泠泠之响,韩升忙拾起来置于袖中,额上已冒出一层冷汗。

陆靖勋打量着她,问道,“还有什么,药,匕首?”

她摇摇头。

他信不过,也不再顾忌所谓君子礼义,伸手去摸她另一只衣袖及腰间可藏物之处。

昭儿没见过他这样,边朝后躲边慌忙摇头:“没有了,我不骗你。”

他停了手,见她满眼泪光。他渐渐将火气压了下来。

“走吧。”他说着站起身来,“上车。”

昭儿小心躲着他钻进马车里,下人亦牵过陆靖勋的马来。

“不必了,不骑马。”他说着,也上了马车,与昭儿同坐车中。

马车沿着寂静的长街驶去,渐渐疾驰,只在城门处略耽搁,便奔向宜城而去。

昭儿几次偷偷端详他神色,想以此揣测接下来徐恒的安危,可到底看不出什么。

陆靖勋一路未语,只是开着窗子,手肘搭在窗边朝外看了一路,整个人透着倦意,就好像一头困顿至极的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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