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剑派位于明州界中部的五崂山上,建派已有两千余年,是明州界现存历史最久远的门派之一。只是今时繁华落尽,当年的鼎盛如今只能从那一片深院高墙中找寻了。
凌掌门带着新晋弟子赶回到五崂山时已是黄昏时分,门中一干人则早早地在山下等候了。卢佑庭一看竟似来了不少人,努力探着头想从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听得凌掌门颇有些不悦道:“怎么都来了,这个月的丹药都炼制完了?”
青冥剑派为了在道庭多拿一些功德点维持门派运转,几年前便开始接手一些道庭炼丹的任务。青冥剑派本来人丁稀少,门下弟子能出任务的则更少,只能通过其他方式尽可能多的来获取功德点数。这些功德点主要用来从道庭换取维持门派运转的物资。若是每年贡献的功德点太少,则将面临被道庭除名的尴尬。
一群人原本听说今年新收了一位金函弟子,便全都跑下山来迎接,更是想瞧个热闹,没想到却被掌门训斥了一顿,一个个都不敢答话。人群中这时挤出来一个明媚少女,满脸笑容的朝着凌掌门飞奔而去。
少女的欢笑立时便打破了现场的沉闷,连带着凌掌门脸上神情也跟着舒展了开来。卢佑庭自从少女出现那一刻开始,眼神便再没有移开过。整个心神不自觉的都被少女吸附住了,仿佛一颦一笑都充满了无尽魔力。
“阿兰说掌门午饭后一定会回来,结果害得我在这等了你一个下午,这个臭阿兰。掌门一回门派又开始摆臭架子,小雪儿可不喜欢。丹药的事我已经叫人安排好了,掌门你就不用操心了。”整个门派上下能这样跟凌掌门说话的也就掌门的义女凌雪一个人了。
凌掌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爱怜得牵起女儿手领着众人一同向山上行去。这父女俩的亲昵在青冥剑派众弟子眼里早已是见怪不怪,只是让新晋的几名弟子瞧了个稀奇。而卢佑庭却是深知一到傍晚时候,小师妹视线便会开始模糊,凌掌门正是担心她所以才有如此举动。
卢佑庭跟在凌掌门的后面,望着小师妹另一只手就这样在空中晃悠悠地甩来甩去。而前世,自己就曾牵着这只小手走便了五崂山。晶莹玉润的小手在眼前不住的放大,卢佑庭整个人便痴了一般,伸手向前将那只小手紧紧的握在了手心里。一股温润的感觉瞬间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无法形容的心动沉醉。
最先发现的不是当事人凌雪,而是一旁的凌掌门。虽然夜幕下瞧不清楚脸上神色,但那两眼的寒光便如利剑一般立时将沉醉中的卢佑庭给刺醒了过来。或者是因为有这么多弟子在场,考虑女儿清誉,凌掌门盯着卢佑庭,见他松开了手后并未再做深究。只是望向卢佑庭的眼神,直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卢佑庭这时也是意识到自己行为孟浪了,忙低着头道:“天黑路陡,师妹多加小心。”凌雪这时也是反应了过来,却是不发一语,默默低头走着路,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弟子们赶到山上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用过晚饭之后,新晋弟子被暂时安排在了客房通铺。等到明天还要给他们举行入门大典,到时候各个弟子再被分派到其他师长名下。
几位新晋弟子资质也是平平,原本也没想着要进一个多了不起的门派,这回来了青冥剑派,见这红墙乌瓦,门庭院落气势不凡,颇有些意外之喜了。一时纷纷讨论明天选择跟着那个师伯学艺才好。而卢佑庭整个人一晚上都是恍恍惚惚,时而傻笑,时而皱眉。
当众人过来征询他这位金函弟子意见时,他不假思索的说做凌掌门的入室弟子最好。众人又问他缘由,他却笑而不语。有凌雪师妹天天陪着,自然是比什么都好了。但一想到傍晚时候的事,凌掌门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他又开始担心明天的大典了。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焚香沐浴,整肃衣冠之后,去到了前厅广场外等候。前厅立有开派师祖的鎏金塑像,两面墙壁密密麻麻排满了历代师长的牌位。这里写尽了门派的历史和沧桑,让人心中不由生起一股肃穆庄严之感。
吉辰一到,凌掌门率领众弟子向着师祖塑身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又向师门祷告了一番之后,对新晋弟子宣读了门规。卢佑庭这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典,低头跪在人群中却是听得十分认真。对青冥剑派的过往和现今的衰落也一直十分好奇。
只是凌掌门在大典上的宣读内容透露出的信息十分有限。等到整个仪式完全结束,便开始逐一为新晋弟子介绍各位师叔师伯。青冥派一共有四位师叔,两位师伯,修为有高有低,所擅长侧重的修炼功法也是不尽相同。有天赋特别突出的弟子也可以根据自身情况自由选择,当然大多数都是由师门指派。
轮到卢佑庭时,他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拜凌掌门为师。但凌掌门却是面无表情的道:“这里有比我更适合你的师父,我建议你去跟二师伯华阳子学剑。”
卢佑庭心里暗叹一声,这下完了。别人不了解这位二师伯,他却是清楚的很。这位二师伯就住在五崂山的文池峰上,是离主峰最远的一个山头。虽然隔山相望,但若想去到对面,简直就是望山跑死马,没个大半天时间都还到不了。
其他几位师长对掌门的提议不由也是颇有微辞。卢佑庭这位金函弟子今年能进入门派无疑是给了大家一线希望,这些年来眼看着门派一直在走下坡路,教出的弟子一代不如一代,门中境况一年不如一年。
众人都知道华阳子素来练剑成痴,一向不参与门中事务,平常话都懒得跟人多说几句,哪有什么心思悉心教导弟子的。门下虽然也挂着几个弟子名额,每月领着道庭发下的例钱,但平日干的都是些杂务,纯粹就是伺候华阳子生活起居的。要说剑道,刷下药锄或者还可以,道庭赐下的剑早不知道扔哪里了。
一旁的毕容道人实在有些看不过去,这么好的苗子说什么也不能毁了,于是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收卢佑庭为徒。他自身修为多年来功无寸进,早都绝了希望,如今好不容易进来一位资质上佳的弟子,却要放到华阳子手里,实在想不通掌门的打算。
凌掌门摆了摆手道:“师弟你意思我明白,但放眼整个剑派,唯华阳子剑法最为高超,我等是望尘莫及。此子若真有大才,定然不会辜负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卢佑庭叹了口气,知道掌门定下的事,别人再说都是没用了。凌掌门定然是迁怒自己昨晚举止失当,想远远把自己给打发了。那二师伯疯疯癫癫的,哪怕剑法再高明,可是不愿教你,又能有什么用呢。
又想到前世魔军入侵门派时,之所以能坚守三天三夜,便是全靠了二师伯出神入化的剑技,几乎是以一人之力独抗三军。最初自己还以为是来了强援,最后却是听说一向闭关不出的二师伯出手了。只是可惜双拳难敌四手,二师伯遭强敌围攻身亡。只是依然很难将平时见人就笑眯眯的二师伯跟那晚的怒目金刚联系起来。
既然定下了师傅,自己也只得接受。他这位指派的师傅这次依然没有下山参加入门大典,只能自己一个人上山给他老人家请安了。想着这回去到文池峰,要下来一趟是不容易了,决定动身前再去见见凌雪师妹。
要主动去找她,肯定是见不到的,只有等她自己出现。卢佑庭抬头看看天色,想着到了午后子时该是师妹用药的时辰,自己或者可以去丹房那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