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听到卢佑庭又道:“何况她更有恩与我,这一点付出又算得了什么呢。”
景雪叹了口气,只当卢佑庭说的是初试时对他的关照。一时又是高兴,又有些茫然。她相貌在女弟子中算是十分出众的,平日虽也有师兄弟暗中示好,但如此这般面对面直诉衷肠的还是头一回,一时呆呆的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卢佑庭见教习这会神思恍惚,想到她白天辛苦一天,晚上又如此费神指点自己,心中自然也是十分感激。他前世在丹房都是被人呼来唤去,一切全凭自己苦学钻研,很少有人能如此细心教导他的。便忍不住出声劝道:“师姐若是累了,不如先回去早点歇着,我这边先自己琢磨琢磨。”
景雪望着他愣了愣神,低头答应了一声,转身便出了训练间,她一时也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人,心绪都还没理开呢。卢佑庭望着她身着劲装的背影,摇了摇头,竟然衣服也不换了,看样子教导自己这种没天赋的是真的很累啊。
景雪走后,卢佑庭回忆此前给他讲授的那些基本要领,一遍一遍反复练习着,每一剑都极为用心。卢佑庭或者在剑道确实没有多少天赋,但胜在做事极为专注投入。景雪给他讲解的东西,他全都记在了心上,这会一个人练习,认真琢磨着。
卢佑庭这一练便练到了天亮,他本来所修的青冥决就是剑诀,神意相合,五体同修,更是累人。回到考试院的住处实在撑不住,倒头便睡,就连梦里还在举着剑。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黄昏,卢佑庭爬起来去到饭堂匆匆吃完晚饭后早早便到了习练场。景雪师姐还没来,他一个人在训练间先练开了。经过昨天连夜苦训,无论是出剑招式还是身法较昨晚有了很大提升,卢佑庭自己也是十分满意。
他最喜欢的一招便是白虹惊天,剑走中宫,直刺而出。看似简单的一招,却是大有学问。这一剑在出剑之前首先要虚灵顶劲,全身舒松,做到平心静气,神意内敛。
将神念集注下腹丹田位置,身法步法协调连贯,不能间断生涩。一剑刺出,抖腕发力,如击钟磬。强调身与剑合,剑与神合。将身法、步法、剑法融为一体,身行如龙,剑行如电,做到招无虚发。
光是这一招白虹惊天,卢佑庭昨夜一共刺出了近千剑。他知道自己底子薄,时间也有限,与其贪多求速,不求甚解,不如专精一式,一招制敌。这也是考虑到魔体强大的爆发力和速度进而做出的决定。曾经用一根竹片刺死了那名道士的场景,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了。
又练了一会,景雪也到了训练间,依然是昨天那身劲装。站着看了一会卢佑庭的练习,发现比昨天明显要进步了许多。每次出剑都能力贯剑锋,气透剑端,这才一天的时间,想不到便能有此成就,心中也是惊讶。忍不住问道:“你昨晚在我走后又练了多久?”
卢佑庭看出景雪的惊讶,心中也是不无得意,嘿嘿笑道:“练了一个晚上,确实小有收获。”
景雪没料到这小子竟然如此用功,本想出言夸赞一番,又觉得不妥。自己若是称赞岂非间接鼓励他改修剑道。只好咽回夸赞的话,脸色一变道:“这点成绩实在不足以道,复选中的剑修哪个不是从小就开始苦练。你这些底子,不如早点放弃另谋他途,你现在改修剑道绝非你上上之选。”
卢佑庭也没料到景雪会让自己放弃,她不是自己花钱聘来的吗?难道看自己资质实在太差,所以才善意相劝。心下一时叹口气道:“我虽在丹道上略知一二,但修炼剑道是我自己的选择,多谢师姐关心了。”
景雪一时气结,“你若一意孤行,我也没办法。”转而又道:“只是不知你从哪儿来的自信,即便你进入剑派,人家就一定会接受你?你觉得自己这番努力和付出值得吗?”
卢佑庭被一连追问得有些发懵,但还是实话实说道:“这些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我只是做我自己该做的。”说着说着,声音却是越来越低,“即便不接受我,也无多大关系,我们本来就身份悬殊,这个我心里也是清楚得。”
景雪自然是不清楚卢佑庭说的“我们”实则另有所指,以为全是说给自己听得呢。而景雪的祖父便是北邙剑派首席长老,传闻有望进驻道庭下一任长老会,无论声望还是修为在门派一时无两,她在门中也是集众人宠爱于一身。她也不知道这少年如何知道的自己身世,只道是他跟别的师兄打听来的呢。
她现在算是彻底拿这小子没办法了,也想过干脆解除了合约,再不理他。但别人问起来原因,自己该怎么解释呢?不管什么原因,其他师兄姐们会怎么看自己?当初来习练场做教习可还是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
卢佑庭见景雪又有些出神,便上前将自己昨晚的练剑的一番感想说给了她听,表示自己或者可以兵行险招,专练白虹惊天这一式,说不定复选中有意想不到之功。
景雪见他如此执着,虽小小满足了下虚荣心,但也是暗自来气,更想着最好能狠狠挫败下这小子锐气,让他放弃修炼剑道的想法,当即便道:“行啊,以后就你我对练,我来给你喂招,但我可无法保证出手的轻重。”
卢佑庭见景雪赞成了他的想法,高兴的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不是杀了我就好。”景雪当即翻了个白眼。
白虹惊天只有一式,一旦失手便再难有机会,所以自然要先发制敌。景雪要狠狠击碎卢佑庭的自信心,但也必须得让他输的心服口服才行。于是耐着性子又给他讲了这一招要领之处。
只要他能做到神领身随,意到剑应,意在剑先,这一招便算是差不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景雪换好衣物转身便离开了训练室。看着卢佑庭那认真的架势,她就十分来气,干脆一走了之。
训练间便只剩了卢佑庭一人。他一人持剑对着虚空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有时候觉得哪里不对,又停下来反复琢磨着,一剑接着一剑的重复的刺出。
内容枯燥乏味,但刺出的每一剑却都极为用心,每一剑的感受也都不同。就这样练着练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手上却自然而然生了种种感应,这一剑便生出了千般变化,看到哪便能刺到哪,似乎便是到了神领身随的境界。但要达到后面的意到剑应,意在剑先还需要不断的磨练。尤其是在魔体如此强大的力量下,对于神念则要求更高。
卢佑庭如今调运魔力全凭体内的聚元阵,只要不是倾尽体内全部魔力,形体也不会有太过明显改变。别人最多也只是看到他身体肌肉经脉隆起而已。
在剑法招式完全熟练之后,卢佑庭开始配合着魔力一遍遍练习。这跟之前练习已经有了很大不同,倾尽魔力的一剑,身体的负荷无疑是大了许多,几剑刺下来便已是气喘嘘嘘了。
他看过步问使剑,又快、又狠、又准,招式简单精妙,灵活多变,攻敌之必救。他觉得自己跟步问比起来,速度依然是多有不及,即便是在魔体运使下也是如此。
卢佑庭对自己很不满意,又是拼命的练习,不断重复,不断的总结得失。不知不觉又是一晚过去。一回到住处便开始打坐行功,补益灵力。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愿浪费。
这一天景雪来到训练间却是出奇的早,卢佑庭刚到,她便已经来了。一进门,二话不说就开打,景雪没给卢佑庭太多施展机会,能够一招击败他的,绝不出第二招。
卢佑庭即使苦训了几个昼夜,但依然很不幸,剑还未出,就被景雪一剑刺中了喉咙,痛苦的倒在了地上。若不是特制的训练用剑,这个力道早刺穿了。可即便如此,喉咙遭受重击下,卢佑庭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景雪教习果然是没有留手啊。接下来这样的情况在一幕幕重演,卢佑庭几乎连景雪的衣角都没摸着,便被击倒在地。景雪出手刁钻,身法多变,他根本就跟不上。
“怎样?尝到苦头了吧,可是要放弃?”景雪望着地上卢佑庭痛苦的表情,也颇有些不忍。
竖着耳朵想知道卢佑庭的答案。一方面既希望他能绝了念想,另一方面却又不想他就此认输,总觉得喜欢她的男子不应该是只软脚虾。一时间心情也是十分古怪。
“再来!”卢佑庭哪里肯认输,从地上爬起,坚定的望向景雪,全神戒备着。这几战虽然结果令人丧气,但他收获同样也是巨大的。
景雪嘴角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笑意,望着少年坚毅明亮的眼神,心仿佛也跟着一下子亮了起来。即便下意识想出手,可这手哪里肯听使唤。景雪咬着嘴唇,剑一扔,转身道:“明天继续。”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