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铭香的话,我颤了下身体,原来真的是他,我说眼神怎么那么熟悉呢,所以这一切他都看到了,我想此刻他一定很难过,“子夏,对不起,我……”子夏朝我笑了笑,仿佛在告诉我他没事,我们会心的笑了,随后我告诉他们三人,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玉儿和铭香离开了,子夏看了看我,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来,默默离开了。我关上房门,一个人躲在屋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伤悲了,趴到床上,哭了起来,思桐,娘对不起你,是娘不该带着你去雁山上,你一定要等娘去救你,一定要等到娘。
而窗外子夏的影子映在了窗户纸上,门外的子夏绝不比屋内的我少一点痛,他紧锁着眉头,想进来,却又不忍进来,叹了口气,一跃身,飞到了墙外,一个人漫步在大街上,此刻,街灯少了许多,街道变得格外安静,都怪自己,当时没能看住魏子骁,才惹来了今天的祸端,子夏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膛,他恨透了自己,看着屋内自己心爱的人流泪,自己却无能为力。
“孟大人,你怎么在这?”田文看到对面而来的子夏,惊讶道。
“是田兄啊,我睡不着,出来转转,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大街上啊?”
田文告诉子夏,他刚从知州府出来,正准备回家呢。子夏听到这里,哦了一声。他们并排走着,来到一个没有打烊的客栈,要了一壶酒,相对而坐,田文看到子夏脸上紧锁眉头,“孟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为何闷闷不乐啊?”
“田兄有所不知,婉青的孩子思桐不见了……”子夏端起桌上的酒大饮一口。田文听到此话,拍案而起,“什么,谁人这么胆大?”子夏摇了摇头,哼了一声,“还能有谁,除了凤莲还会有谁?”
“又是她,我真的想将她千刀万剐……”田文端起桌上的酒与子夏喝起来,借酒浇愁吧!
城西小山坡上,天阴沉沉的,刮着风,慕枫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凤莲身边,凤莲看到我们手牵手一起来了,不屑的说道:“你们果真在一起了,沈慕枫,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有妇之夫,如今这样,成何体统?”
慕枫拍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担心,“凤莲,当日你设计让我服下忘情丹,然后将婉青放在偏远的山坡上自生自灭,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只要你将我女儿还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凤莲甩了一下裙摆,露出了脚踝,魏子骁看到之后,瞪大了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耳边突然想起娘亲死之前说的话,凤莲脚踝上的痣不就是证明她是自己的姐姐吗?凤莲大笑了两声,全然没有发现子骁脸上的表情,然后眼角露出痛苦的眼神,“你果真是记起来了,怪不得最近你对我态度大变,之前子骁告诉我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了。”凤莲哼笑了两声。
我挣脱出慕枫的手,向前走一步,问凤莲:“凤莲,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在院子里玩耍吗?还记得蔷薇花下,你我荡秋千的情景吗?”凤莲的脑海里浮出小时候的印象,微微笑了下,转瞬间又恢复了冷酷,“你不要跟我提小时候的事情,如果不是替你出嫁,我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命运,在众人面前,我永远比你低人一等,为什么你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关爱,而我呢,什么都不是,”凤莲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再讲了。
我愣愣的看着凤莲,眼睛里满是乞求,可是她根本不理我,她的眼睛里满是仇恨,“够了,不要说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爱沈慕枫,我只想跟他一起生活,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们还是幸福的一对恋人,都是你害的,害的他记起了你,可是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嫁过两次了,如今你又要抢去他,你曾经为我想过吗?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他在一起。”凤莲疯狂的走向我,我退后了两步,慕枫挡在我前面,“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说我想干什么?你紧张了?哈哈哈,我要她死,还有她的孩子也要死。”凤莲狠狠地看着我,吼道。
慕枫咬着牙,握紧了拳头,“你疯了。简直是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为了得到你,我干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孟子敏的死,还有我的孩子,这一切我又该找谁去,你说我疯不疯啊,哈哈哈!”凤莲狂笑着蹲坐在地上,突然哭了起来,魏子骁怀里抱着思桐,带着他的兄弟出现在了我们的身后,魏子骁看了一眼地上的凤莲,连忙跑到她身边,扶起了凤莲,眼睛里满是疼惜,“凤莲,你怎么了,快起来。”凤莲看了一眼魏子骁怀里的思桐,慌忙抢了过去,我和慕枫同时瞪大了眼睛,“你想干什么?”
凤莲抱着思桐后退了两步,怀里的孩子哇哇哭了起来,眼睁睁的看着思桐在我面前哭,我却无能为力,拉着慕枫的手,哭着说道:“救救女儿,快救女儿。”慕枫一边安慰我一边跟凤莲商议,“你究竟要怎样,才会把思桐还给我?”凤莲笑了笑,“我要你回到我身边,你做得到吗?”慕枫迟疑了一下,愣在原地不动,“我就说你做不到吧,既然你从来没喜欢过我,我又何必把孩子还给你。”凤莲说完话,做了一个要把思桐扔在地上的手势,我和慕枫同时喊出了思桐的名字,“不要……”
空中顿时出现一个身影,抢过了凤莲手里的孩子,伫立在我们一群人中间,我惊讶的看着他,“子夏,是你……”子夏走到我身边,把思桐给了我。我接过女儿,看着孩子哭得泪眼汪汪,心疼的要命。
子夏转身对魏子骁说:“你好大胆子,竟敢逃狱,快跟我回去认罪,或许能饶你一命,否则,谁也救不了你。”魏子骁看了一眼凤莲,满脸失望,两个人相互使了个眼神,魏子骁终身一跃,跳过子夏,来到我身边,一把刀放在了我的脖子上,顿时生出冰凉的感觉,思桐刚刚不哭,这下又被吓哭了。我喘着气问魏子骁究竟想怎样,他却不语。
子夏和慕枫紧张的看着这一幕,慕枫走到凤莲身边,恳求她,放过我,可是凤莲此刻变得很冷静,“那你能不能再抱我一次,就一次就够了。”慕枫有些迟疑, 旁边的子夏冲他吼道:“你快去啊,难道你想让婉青受伤吗?”
慕枫听了子夏的话,手颤抖着,来到凤莲身边,缓缓抱住了她,凤莲竟然拉着慕枫来到崖边,“我要让你永远和我在一起,哈哈哈!”在所有人没注意的时候,凤莲拉着慕枫跳了下去,这一刻所有人都呆住了,魏子骁手中的刀子掉在了地上,“姐姐……”
我惊慌失措,“啊”了一声,然后晕了过去,思桐摔在了地上,哇哇哭了起来,子夏让草丛里埋伏的衙役出来,逮住了魏子骁一众人等,田文好奇的问道:“你刚才叫谁姐姐?”
魏子骁低着头,脸上布满泪水,“是凤莲,她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田文惊讶道:“天呐,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唉……”子夏跑到我身边,抱起思桐,拼命叫了我几声,我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子夏,轻声问他:“慕枫和凤莲呢?”
子夏扭过头去,不忍告诉我真相,我起身,朝崖边走去,“他们掉下去了,是不是?”我站在崖边转身看着子夏,身子摇摇晃晃,子夏大声嚷着:“婉青,你回来,危险……”我看了一眼山崖下面,自言自语道:“不行,我要去找慕枫,我要去找他,我不能让他一人在那么冷的地方。”子夏走到我身边,痛苦的抱着我,“你不要这样,我已经命人下去寻找沈慕枫了,他们会没事的。”
我看了看子夏的眼睛,或许真的应该相信他,不,是宁愿相信慕枫没事。这一路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思桐一路的哭声我全然听不到,心已死去,身却还在,这一切恍如一梦,却又是如此的真实。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我看到子夏走进屋子,连忙站起来问道。而他只是摇了摇头,就这样持续了半个月,还是没有慕枫的消息,铭香在我身边安慰道:“放心,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微微点了点头,可是心中早已接受了慕枫已死的消息了。
尾声一切安好
我让玉儿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去了,不用再伺候我了,玉儿拜别之后,便去了当年的山脚下,寻找韩勇。
玉儿走了,殊不知有多少不舍,可是我知道,她不该一辈子被我困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笼中,更何况,韩勇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玉儿跟了他定会幸福一生。
一个人失落的走在 ,试图寻找一些昔日曾经留下的痕迹,哪怕是一丁点。
“喂,你找死啊?走路不长眼睛的?”街上行人争吵了起来,我跟着声音走了过去,当我看到眼前穿着破烂的人时,我着实震惊了,激动地拉住他的手,“慕枫,真的是你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话语中透着一丝激动还夹杂着哀伤,他的眼神里我看不出一丝熟悉的感觉,他究竟是不是沈慕枫?这些日子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当他发现我激动地拉着他的手,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时,我看到的竟是一个陌生人。
“这位小哥,对不起,这是一两银子,应该够赔你这一车菜了,实在抱歉……”我从钱袋里拿出一两碎银子放到车夫手里,他这才罢手。
而沈慕枫双眼瞪着我,恐惧的说道:“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啊!”
我愣了一下神,顿时明白过来,他,又一次失忆了。
我拉着他回到林家,爹很不满,可是我坚持把他留在家中,因为他已经无处可去,沈家酒庄早就在慕枫失踪的时候败落了,他们一家早就回了山东老家。因此慕枫我只能留在府中,爹爹怕子夏不高兴,可是见我如此,也不得不应了我。
而子夏回了京城,向皇上禀告郊外被害一事,皇上念及子夏忠心耿耿,为官清廉,便为他主持公道,将赵欧阳缉拿归案,经审问得知,尚书大人贪官污吏,收刮民脂民膏,只因子夏处处与他作对,寻找证据欲一举打压欧阳,他便找杀手暗害子夏。皇上听后实为震怒,判赵欧阳凌迟处死。
一日子夏正在院中与明轩,桑钰,离溯谈话,门外忽然走进一人,正是多年未见的渊儿,见到桑钰,渊儿不由得落下了眼泪,“夫人,可找到您了,多年不见,您还好吧?”桑钰扶起跪在地上的渊儿,哭着说道:“你怎么会找来,不是告诉你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吗?”
渊儿摇摇头,含着泪颤抖的抽泣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子夏,走上前去,告诉子夏,“少爷,我知道当年老爷战死杀场的真正原因,一切都是赵渭那老贼看老爷屡建奇功,眼红了,便让陈将军在士兵的酒里放了蒙汗药,这才是老爷真正去世的原因啊!”
子夏听后实为震惊,抓着渊儿的手,激动地吼着,“你说什么,是赵渭老贼害了我爹,我一定要让他偿命,一定要……”
桑钰拉着子夏的手,平静的说:“子夏啊,都过去这么些年了,老天已经惩罚了赵渭了,不是吗,欧阳已经不在了,还是息事宁人吧!娘只想以后好好过日子,希望所有人都好!”
子夏想说什么,又吞回了肚子里,娘说的对,如今只盼一切安好,至于赵渭,总有一天,皇上会发现的。
而铭香,和他父亲在颍州城开了一间不算太大的茶馆,生意很不错,至于感情,铭香说,错过了一个,今后便不再轻易爱上别人,直到遇到有缘人。
我微微笑了下,是啊,缘分真的是很奇妙,原本陌生的两个人却被缘分紧紧锁在了一起,永生不忘。
就像我跟子夏,慕枫之间的这种复杂关系,就算是再努力,也不可能有所变化。
五年后,思桐长大了,院子里蔷薇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五年来,我曾经到那个崖边寻了无数次,依旧是没有消息。自从找了半个月仍然没有消息的时候,子夏看到我依旧是失魂落魄。他回到京城,辞官回乡,皇上念他才华兼备,便让他做了颍州刺史,而他做这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我。
“孟伯伯,你来抓我呀,来抓我呀”思桐在前面跑,子夏在后面缓慢跟着。
铭香与我同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喝了口茶,笑着对我说:“你打算一直都这样吗?沈慕枫还不知道能不能记起你呢?你真的不打算接受孟大哥?”我红着脸低头,“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铭香笑着拍拍我肩膀,“行了吧,你知道的,他都等了你这么多年,为了你都放弃了吏部侍郎的官位,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子夏和思桐,或许等了这些年,慕枫真的已经离开了,而眼前这个人,为了自己牺牲的太多了,我沉思了一下,对铭香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慕枫现在是记不起我,可是我相信他会想起来的,还有思桐,他怎么可以就这样一直失忆下去呢,至于子夏,我不能欺骗他,更不能自己的感情。
“娘,姨娘,你们快来陪我一起玩!”思桐边跑边叫着我们。
我跟铭香相视笑了笑,起身,走到他俩身边,我们三人相视而笑,曾经,铭香是多么喜欢眼前这个人,可是五年过去了,我们经历了太多太多,每个人的心中都为一个人留着一席之位,而慕枫此刻独自一人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也不与外人接触,此刻他就像是几岁的孩子一样,只知道林婉青是个好人,至于其他的,他似乎都屏蔽在了自己的心外。
虽然这种期盼似乎没有尽头,但是我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既然相恋,何必在乎有多苦,连根问,丝有多少,莲心知,为谁苦?我们三人,谁是莲根,谁是丝,谁是莲心……
风起了,蔷薇花落满了整个院子,我幻想着,这满园蔷薇花边从天而降,就像是一场花雨,而慕枫,就在花瓣里,冲我招手,我微微笑了一下,花海里,只剩下慕枫,思桐,和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