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晨希只觉得这目光,刺眼极了。
忽然想起,手上还有一把刀。
没有犹豫,没有心软。
鲜血涌了出来,她想她这刻应该是快乐的,因为她一直想杀的人终于可以亲手死在她的手下。
可是明明应该是快乐的,为什么,会有一种怅然的感觉呢。
“聿城陌,你为什么不躲,你为什么不躲?”她不知道自己的担心从何而来,只是,语气却是愈发疯狂起来,“你是料定我不敢杀你吗?你凭什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以为任何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为什么!”
一直以来,她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始至终,从来都没有融入戏中,只是冷静的看着她自导自演,自娱自乐。
“你担心我?”男人墨眉微蹙,只是,那不容人质疑的目光中,却充满了坚定。
他在试图着从她的眸中找一样东西,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找些什么,有可能是原谅,有可能是担心,也有可能是——深之入骨的爱。
他知道,其实,她一直都爱着自己,当年,那段错误的感情,她用情比自己要深的深。
现在,她对自己的恨意有多深,当年,她对自己的爱意就有多深。
她的深爱,这是他这二十多年来唯一的救赎与慰藉。
晨希,你还是爱着我的,对吗?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
如果,你还爱着,那么,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吗。
“我……”尤晨希语塞,不,她怎么可能担心他,怎么可能?她是一直希望他能死在自己的手里的。
“如果你觉得不解恨,可以再补上一刀。”他的样子还是那么淡漠如水,没有把自己的生死看在心上一样。
是的,尤晨希那一刀没有刺在他的要害上,而且偏的离谱,只刺在了胳膊上。
可是就算是没有伤到要害,他现在也不会再反抗,或者是再次试图伤害她,只要尤晨希想杀了他,那么就一定会有机会。
她举起刀,一步一步,朝着他逼近,只差一步,就可以刺入他的心脏。
手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覆盖,然后她的手被他反握住,那把刀直直的往前方去。
“不要!”尤晨希大叫着,偏离了中心部位,可是还是刺伤了他的左肋。
“晨希,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他怔怔的看着她,眸光中,是一片灰暗的死寂。
“哈哈!”尤晨希笑的疯狂,昔日间的美眸空洞无比,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倒影出他充满痛苦的身影。
她面上的表情,说不清是笑,还是哭,有的只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疯狂。
聿城陌,她现在明明可以杀了他的,她明明可以亲手为自己的爸爸报仇的,可是她在那刀刺下去的时候为什么却没有觉得有一丁点儿的快乐?
可以报仇,她明明应该是高兴的,不是么?
二十五年了,整整二十五年了!这二十五年来,她也曾试图想要放弃,也曾试图想要忘记,可是,所有的淡薄在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却还是刹那间溃不成军。
放弃?她为什么要放弃?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为什么要放弃?
这么多年来,自己活得就像是一具没有生气的行尸走肉,生不如死,****夜夜,孤独寂寞,如万箭穿心。
她被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双眼,被执拗压抑住了自己的美好,唯一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只有那日复一日的仇恨。
仇恨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的,在她的心中不断的累计,直至,积蓄滴水以成沧海。
她害死父亲,害死继母,抛弃女儿。
最后的最后,她竟然为了还那份恩情选择伤害自己的孩子,她的孩子,难道就该死么?她的女儿,又何其无辜?
纵然聿城陌再可恨,又如何敌得过她可恨?
他不过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而她呢?
尤晨希,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恨的人,这个世界上,最该死的人,是你,一直都应该是你!
你才是,最应该下地狱的那个人……
闭上双眸,满心悲哀。
如果,她的死,能够结束这一切,那么,她心甘情愿。
“晨希!”聿城陌惊恐的大喊,然,却为时已晚。
花都音乐圣殿。
劲爆的high上天的舞曲,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沉沦,堕落。
喧嚣的气氛下,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穷奢极欲的花天酒地。
灯红酒绿,俊男靓女欢声笑语妆点和谐社会,情歌艳舞,巾帼须眉春花秋月点缀美满生活。
顶楼客房里,男人不停的灌着酒,明媚的眼角已经多了几分醉意。
暗色格调的包厢里,到处都充斥着凄凉与悲伤。
容爵坐在沙发上,一下子接连喝下了数瓶威士忌,位于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早已经被他退了下来,他紧紧的握在手心里,仿佛握住了生命般重要,也仿佛握住了幸福般难以舍弃。
这个小小的戒指,承载了他所有的悲伤,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后悔,所有的愧疚,以及,所有的爱,深爱。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一夜,他很累,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每次一闭上眼睛,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锥心刺骨的一幕。
心,再次变得开始疼痛难忍。
他下意识的捂紧了自己的胸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几乎在下一刻就会碎掉。
心里有了裂痕,然后,再一片片的被凌迟,心尖上的肉被那把锋利的匕首一刀刀的切割着,嫣红的血液一点一点的流逝,缓缓的,慢慢的,就好像是一条小溪里的水一样,一滴一滴的流淌,不疾不徐,不快不慢。
折磨人的节奏,显得肆意而诡异,如同浸染着毒液的黑色曼陀罗般,都带上了黑色的灵魂,染上了阴暗的毒液,妖娆而致命,恐怖却又散发出了诱惑,血肉横飞,纯洁的灵魂像是被魔鬼被囚禁住了,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光明,然后,一点点的开始魂飞魄散。
他仰头,用另一只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试图用酒精来麻痹自己所有的痛苦。
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很清醒,不敢迷糊,一直在清醒着面对自己的事业,不让自己停下来,他怕,怕自己一停下自己的脚步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
可是今天他却再也不希望自己是清醒的了,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喝的这么醉,连一向沉稳的脚步都变得踉踉跄跄的。
他跌跌撞撞的朝着床上走去,趴在床上,试图来缓解自己痛苦不堪的心脏。
漆黑如墨的房间里,酒精的味道到处都是。
感情终会破碎,破碎不是最残酷的事,最残酷的是:踩着这些碎片,假装着不疼痛,固执地寻找着每个细小的碎片,妄想着复原。
威士忌的瓶子空了一瓶又一瓶,可是却怎么也无法缓解男人心里的痛苦。
回忆的画面记录的语言载着想念飞过了地平线,温暖的笑脸还一如从前。
窗外的雨,逐渐又开始变得疯狂起来。
是什么淋湿了谁的眼睛,看不清谁远去的背影,是什么冰冷了谁的心情,握不住谁从前的温馨?
是雨声喧哗了谁的安宁,听不清谁哭泣的声音,是雨伞美丽了城市的风景,留不住身边匆忙的爱情,谁能用爱烘干谁那颗潮湿的心?
他哭了,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星空下飘零起的点点细雨连成一串,像是粘附在她眼角的泪,容爵的瞳孔开始不住的放大,继而收缩成一条线,眼眸泛起星光般的闪烁。
天空失去了以往的阳光,失去了以往的蓝,天空布满阴霾,灰沉沉的一片,压仰着的心就犹如天空一般。
容爵轻声抽泣着,泪水却怎么也无法将心中的不愉快释放。
太多的爱,淹没了所有的恨,原来重情多感,会活得很凄楚。吸食了别人的悲伤,总有一个人会在静默中缓缓地流泪。
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请让他永远不要再醒来。几乎所有童话的开端,都是从王子与公主,一场美丽的邂逅开始。
而我们,却一边埋怨著故事的俗套,一边心甘情愿的跳了下去,痴迷不可自拔。
唯一能记在心间的,只有那次朦朦胧胧的相遇,那个突然开始的忧郁……
放弃一个人比爱一个人还要难,而要想彻底的忘掉她就会更难。
漫漫,对不起,我该怎么去说对不起。
夜幕降临的傍晚,显得有些黑暗。
有些时光终要流走,有些人终要离开,这,应该是命中注定的吧。
可是,他还是不相信,她是真的离开了,他不相信,不相信命,这个世界上,相信命运的人,都该下地狱。
绝望是天降大火,毁人繁艳城池做残壁萧条,纵有万千玻璃海,也片刻烧做半把灰。
灯火熄狼烟灭,高城望断,降书上来。这,就是爱情的伤情处。
若有一种爱是永不能相见,永不能启口,永不能在想起,就好象永不燃起的火种,孤独的凝望着黑暗的天空,但总有一颗心需要讲明,需要倾诉,需要将爱进行到最后一刻,才不枉此生。
爱情就像是一种轮回,一种从美丽走向痛苦,然后从痛苦中解脱,最后走向永恒的东西。
统统都市跟着光阴的一声轻叹,转而尘埃落定。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忘着,念着。
直到有一天人们才会明白后来之所以叫做后来,谁也不会想到一场用尽此生难以释怀的爱,已经统统被时间释怀。
是谁说,时间不会改变痛,时间只能适应痛。
过度的快乐和极度的疲乏使人感到心里无措,怎能如此无知,将时间当做流年,一如既往的感念,梦境,差距,原本就是如此残忍,究竟,谁会是自己绝望之后的最后一束光呢?
总会有一个人来到自己的世界,而那个人的世界也许自己也上演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剧情。至于时间是否可以抹去所有的痕迹,或者那个人会不会忘记一切关于自己的,不清楚,因为自己注定只是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