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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旅途一开始,大家心情很不好,总是觉得道路漫长,没什么意思。但是,临近终点的时候,一看到马上就要居住的乡间,兴致陡增,沮丧的情绪马上就被冲淡了。而一走进邦德山谷,大家都情不自禁地兴奋起来。这地方景色宜人,土质肥沃,草木繁茂。沿着蜿蜒的山谷走上一英里多路,便来到她们的家,屋前只有个绿茵小院,她们母女几个穿过一道整齐的小门,走进院里。

说实话,邦德乡舍作为一所住宅,尽管太小,倒也舒适紧凑。但由于是一座乡舍,所以有很多缺陷,房子造得太古板,房顶铺瓦,窗板没有漆成绿色,墙上也没有金银花。一条狭窄的穿堂过道,直通屋后的花园。过道两旁各有一间客厅,大约十六英尺见方,客厅里面是下房以及楼梯。构成小楼其余部分的,是四间卧室和两间阁楼。房子盖好没有多少年,因此修缮得很好。同罗拉庄园的房子相比,的确显得寒碜、矮小!但是,她们马上擦干了刚进屋时泛起的辛酸眼泪。仆人见主人到了,一个个都很高兴,主人也跟着高兴起来了。每个人都看在他人的分儿上,硬是装出高兴的样子。眼下是九月初,正是好时节。幸运的是老天也作美--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让她们初次来到这个地方,就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这对于促使她们以后喜爱这个地方,起了不小的作用。

房子的位置选得恰到好处。在屋子的后面和左右不远处,都有山峦耸立;群山之中,有的是开阔的高地,有的是耕地和森林。邦德村大致建在一座山上,立在乡舍窗口举目远眺,景色优美极了。房舍正面,视野尤为开阔,整个山谷一览无余,目力所及,一直延伸到远处的乡间。山谷绵延到乡舍跟前,最终被三面环抱的山峦截断;但是在两座最险峻的山峦之间,沿另一方向,岔出一条另有名目的支谷。

整体来说,坦斯沃特太太对房子的大小以及陈设还是十分称心的。因为她尽管习惯了过去的生活方式,以后说不定还要添这置那的,但是添置和修缮对她来说是一种享受。如今她倒有足够的现金,可以把一个个房间装潢得更漂亮些。

“至于房子本身嘛,”她说,“的确是太小了,我们一家人住不下,但是由于为时已晚,来不及改建,暂时凑合着也足够了。也许到了春天,如果我手头宽裕的话(我想肯定会宽裕的),咱们再考虑改建的事。我希望经常邀请朋友们来家里聚会,可是这两间客厅太小了。我在想,不如把一间客厅扩大,加进走廊,也许还可以再加进另一间客厅的一部分,而把那间客厅的剩余部分改作走廊。这么一来,再有一间新客厅(这很容易增加),一间卧室和阁楼,就足以把我们的小乡舍安置得小巧精致、舒舒服服。我本来还计划把楼梯修得漂亮些,但是人不能期望一蹴而就,尽管把它加宽一下简单极了。到了春天,我还要看看手头是否宽裕,然后根据情况来计划我们的装潢修缮。”

一个家庭妇女,一生从未攒过钱,现如今居然要从一年五百镑的收入中省出一部分来完成所有这些改修工作。在改修工作还没开始之前,她们倒明智地认为,就按现在的样子,这房子也挺好了。她们都在各忙各的事,在四周摆上自己的书籍等物,以便建立自己的小天地。梅莉爱的钢琴给拆了包,放到了恰当的位置。艾利洛的图画也挂在客厅的墙壁上。

第二天早饭后不久,正当母女们忙个不停时,房东登门拜访来了。他欢迎她们来到邦德,眼下如果有短缺的或者不便的地方,从他邸园里可以提供一切方便。雅亨·蒙得尔登爵士是个四十来岁的美男子。他以前曾去过斯坦希尔,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那几位年轻的表侄女已经不记得他了。他和蔼可亲,风度就如同他的信一样亲切友好。这么看来,她们的到来使他感到非常高兴,她们的生活状况成为他目前最为关心的问题。他再三表示,真诚地希望他们两家可以友好相处,热忱地邀请她们在收拾妥当之前,每天到邦德庄园用餐。他不断地恳求着,几乎到了有失体统的地步,不过丝毫不会让对方生气。

他的一片好心不只是嘴上说说,他走后不到半小时,就让仆人从邦德庄园送来一大篮子蔬菜水果,天黑之前又送来些野味。除此之外,他执意要替她们往邮局送取来往信件,而且毅然将自己的报纸每天送给她们看。蒙得尔登夫人托丈夫捎了个极为客气的口信,表示愿意在她确定不会给她们带来麻烦的时候,立即来拜访坦斯沃特太太。作为回复,坦斯沃特太太同样客气地发出了邀请,因此,这位夫人第二天就同坦斯沃特母女会面了。

显然,她们也很想见见她,因为她们将来在邦德能否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她,她的到来正合了她们的心意。蒙得尔登夫人仅有二十六七岁,容貌姣好,身材苗条,仪态妩媚动人。她丈夫缺少的优雅举止,她倒全部具备。不过,她若是多少具备几分她丈夫的坦率以及热情,举止就会越发优雅。但她待的时间一长,坦斯沃特母女就不像刚开始时对她赞羡不已了。因为她虽然受过良好的教育,但却表情严肃,冷冷淡淡,除了极其简单地寒暄几句之外,别无他话可说。

无论如何,话还是没有少说,因为雅亨爵士喜好闲聊,而且蒙得尔登夫人也有先见之明,带了她的大孩子。他是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这就意味着,一旦谈话陷入僵局,他可以成为太太小姐们的话题。因为大家少不得要问问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啦,赞许一番他的漂亮,然后再提些别的问题,这些全都得由他的母亲代为回答。出乎蒙得尔登夫人意料之外,这孩子始终偎依在她身旁,自始至终低着头。她不由得纳闷儿,他在家里还活蹦乱跳的,到了客人面前为何如此怕羞。每逢正式探亲访友,为了提供谈资,人们总会带上孩子一同前往。眼下,大家几乎用了十分钟,谈论这孩子到底像父亲还是像母亲,还有具体哪个地方像谁。当然,大家的看法很不一致,每个人都对他人的看法表示惊讶。

没过一会儿,坦斯沃特母女就开始对客人的另外几个孩子展开一场争论,因为雅亨爵士如果得不到她们答应第二天去邦德庄园用餐的许诺,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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