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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通过这件事艾利洛意识到,一件不幸的事情,不论你心里如何早有准备,但发生前和发生后,两者之间差得太远了。

她发现,在埃登霍还没有结婚的时候,她总怀有一线希望,希望发生某些状况,使他无法与罗茜结婚;希望经过朋友们的调解他最终能下定决心,或者罗茜能遇良机奇缘,最终使大家皆大欢喜。但是他如今结了婚啦,艾利洛责备自己不该存有侥幸心理,从而大大增加了这条消息给她带来的痛苦。

埃登霍居然闪电般就结了婚,没等他(在艾利洛看来,埃登霍至少在当上牧师后才会考虑结婚)获得牧师俸禄,这让艾利洛稍感吃惊。但是她立刻意识到,罗茜只是一心想赶快把他弄到手,除此之外,别的事情全无所顾忌。他们结了婚,在城里结了婚,现在正着急赶往她舅舅家。埃登霍来到距邦德仅仅四英里的地方,见到了她母亲的男仆,这时他会怎么想呢?

艾利洛想,他们很快就会在德拉福安居--德拉福,就在她们附近,关于他们生活的琐事,她既想了解,又想回避。她想象他们住在牧师公馆里,发现罗茜持家有方,她把崇尚体面和克勤克俭安排得极为妥当,生怕别人发现她在节衣缩食。她一心只追求自己的利益,一心巴结勃朗德上校、詹尼司太太还有每一位富有的朋友。她不知道埃登霍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也不知道她希望埃登霍应该有什么样的生活,他是幸福或不幸福的--这些都不会使她感到高兴,她干脆不再考虑他是个什么样子。艾利洛原以为,她们伦敦的哪位亲友会写信来告知此事,并且详细解说,没想到这么久以来没有收到一封信。她不知道应该责怪谁,便索性责怪所有不在跟前的每位朋友。他们不是不懂得体谅人,就是手太懒。

“母亲,你什么时候给勃朗德上校写封信?”她一心急着想找个法子,便想到了这个主意。

“好孩子,我上周给他写了封信,要求我们要见到他,而不是再收到他的信。我诚恳地敦促他来此地见见我们,说不定这两天就会到。”

这话很奏效,因为艾利洛有了盼头,勃朗德上校必能带来点儿消息。艾利洛刚想到这里,就听见有人骑着马走了过来,她情不自禁地朝窗外望去。那人在门口停住,他是位绅士,而且似乎就是她所盼望的勃朗德上校。现在,她很快能够听到更多的情况了。由于在期待之中,她浑身颤抖。但是,这不是勃朗德上校,无论气质还是身材都不像。如果说最可能是谁的话,她敢说这一定是埃登霍。她再一看,他刚刚下马。她不会搞错,就是埃登霍。她离开窗口,强迫着自己坐了下来:“他专门从普赖特家赶来看望我们,我一定要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很快发现这简直难以做到。她发现母亲和梅莉爱都神色大变,看到她们望着她耳语了几句。她恨不得马上告诉她们,千万不要冷落他、怠慢他,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听任她们行事。大家都一言不发地等着客人出现。先是听到他走在砾石道上的脚步声;很快,他走进走廊;接着,他来到她们面前。

埃登霍进房的时候,神色抑郁,这一点艾利洛完全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因为局促不安而略显苍白。或许,他担心遭受冷遇,他很清楚,他不配受到她们的以礼相待。可是,坦斯沃特太太心软了,完全按照女儿的要求行事,于是她遵照女儿心愿,强颜欢笑地把手伸给他,祝他幸福。埃登霍脸色一红,含含糊糊地不知说了些什么。艾利洛仅仅随着母亲动了动嘴唇,同时又希望自己也可以和他握握手,可已来不及了,她只好带着想要坦诚相待的神气,重新坐下,与他谈起了天气。

梅莉爱找了个最不显眼的地方坐下,以免别人发觉她在伤心。梅卡莉坦由于对情况半知半解,不过她认为保持庄重至关重要,因此找了个离埃登霍尽可能远的地方坐下,一言不发。

艾利洛在表达完她对这干燥季节的喜悦之后,出现了非常尴尬的冷场。坦斯沃特太太表示希望埃登霍离家时,弗朗司太太一切都好。埃登霍慌忙作答,再次出现了冷场。

艾利洛虽然十分害怕听到自己的说话声,但依然说道:“弗朗司太太在郎斯特普尔吗?”

“在郎斯特普尔?”埃登霍显然对这一问题感到惊讶,“不,我母亲在城里。”“我的意思是,”艾利洛边说边拿起身边的针线活,“关于埃登霍·弗朗司太太的近况。”艾利洛也不抬头,但她母亲和梅莉爱都盯着埃登霍。埃登霍脸一红,显得不知所措,疑惑地望了望周围的每一个人,犹豫片刻之后,说道:“也许你指的是--我弟弟--你是问罗伯特·弗朗司太太吧。”

“罗伯特·弗朗司太太?”梅莉爱和母亲惊讶地说道。

艾利洛一言不发,她满脸疑惑地注视着埃登霍。埃登霍站起身,走到窗前,显然不知道艾利洛的疑惑从何而来。他拿起一把放在那儿的剪刀,随手乱剪一通,最后甚至把剪刀也剪坏了。这时,只听他说道:“也许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可能还没听说,我弟弟与那位二小姐--罗茜·司笛尔小姐--结婚了。”

在场的人,除艾利洛之外,满脸惊奇,把他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艾利洛一头扎在针线活上,心情激动得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待在哪里。

“是的,”埃登霍说,“他们是上礼拜结婚的,现在在道利希。”艾利洛终于坐不住了。她几乎是冲出了房间,关上门便喜不自禁地哭了起来,她觉得喜悦的泪水要一直流下去了。埃登霍本来一直没敢朝她那里看,这时候,他才发现她早已仓皇跑走了,也许看见--甚至听见她的激动,因为他随后就陷入沉思,任凭坦斯沃特太太说什么话,也很难打破这种沉思的状态。最后,他默默无语地离开房间,朝村里走去,留在屋子里的人见他的处境发生了如此难以想象的变化,不禁大吃一惊,满脸疑惑--而这种困惑之感,除了凭借她们自己的猜测之外,再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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