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柠儿手指轻轻拂过手腕上的那条青黑色的印记。
恍惚间,那条印记似乎动了一下。
她唇角微微勾起,心中暗暗感叹,那老妪却也是不曾骗过她。
这条尚处幼年的蛇鱼如今算是依存在她身上,汲取她的血脉存活,自然也供她驱策。
这时候身后响起年轻女子调笑的声音,“董医官,不曾想这么轻易就把这蛇鱼制服了呢。”
董柠儿没回头,她声音若有似无的说道,“那是自然的,有你们,我不可能输。”
一个老年人的声音表示不赞成,“你今日之事太过凶险,我等依存于你不过数十年,而那蛇鱼则是千年寒潭之物,你可知若是它的主人在身旁,今日我们几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董柠儿回过了头。
她身后站着七个人,高矮不一,年纪不同,老少男女都有。
没有他们,今日为文天真驱除蛇鱼,召回魂魄的事情,就不可能完成。
他们不是幻象,而同那蛇鱼一样,同为巫蛊。
冬至那日,那老妪为她展示的,就是他们。
她背上的痕迹,也同为他们。
董柠儿目光淡淡的凝视着他们,她说道:“我叫你们出来,并不是讨论今日之事的。”
七人中一个中年蒙面男子疑惑道,“你是想问,这蛇鱼的来历?”
董柠儿点点头,“我两世一生,以为只有你们。却不曾想天外有天。”
那人说道,“我等七人只是巴陵山中的修行浅薄的虫豸,柠儿,哪怕只是幼年,我们七人加在一起,也是无法同这蛇鱼相提并论的。今日若不是因为对方大意,我们不可能成功的。”
这七人,是前世中那老妪传授她的蛊术,夜雨巴陵,七只虫豸化而为人形。
她刚刚重生回了这一世,就迫不及待去巴陵把它们找寻了回来。不过毕竟不是巫女,她每次使用它们,都要耗费极大的心力。
“不过这蛇鱼,你要用吗?”那个老者不甘心继续问道。
董柠儿笑了笑,她眼角染了一层绯红,双眉微挑,“为何不用。”
***
“二小姐,热水备好了。”石榴挑帘走了进来,她脸上挂满了担忧,看着一个人呆坐着的董柠儿。
荔枝则虔诚的伺候董柠儿更衣。
繁琐的学服被褪去,露出了少女凝脂一般的雪肤玉肌。她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倾斜下来,遮掩住了前胸,却露出了后背上那块淡红色的印记。
单薄的白纱裤下,少女那纤细的双腿若隐若现。看着少女姣好的身形和玲珑起伏的身段,
荔枝轻声感叹道,“二小姐真是奴婢见过最漂亮的人。”
董柠儿扑哧笑了出来,这话她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好了,荔枝,石榴,你们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董柠儿后背靠着浴桶,她微微仰起头,长叹一口气,乌黑的睫毛上也挂了水珠。雾气氤氲中,她定了定心神。
低头看向水中。
——那条青黄相间的蛇鱼正在她面前绕着圈,游得正欢快呢。
董柠儿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下它白色的前额,问道,“是谁让你附身文天真的?”
不过……
蛇鱼却好像没听懂一样,反而凑上前,用前额轻轻蹭了蹭她的指尖。
比起之前在文府初次相遇时候的的阴测测,现在的蛇鱼看起来,可爱的不像话。
它似乎很喜欢董柠儿的手指,充满了昵爱的蹭着,尾巴还在摇来摇去。
毕竟是年幼吧,董柠儿对于这样的示好有些困扰,她按了按眉心,皱眉问它,“我记得你可以听懂人言啊……“
蛇鱼继续蹭。
董柠儿深吸一口气,用尽全部耐心,挤了个笑容给它,“那,我叫你小黄怎么样?”
……
蛇鱼在水中一跃而起,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跟斗,然后落回水中的时候激起的水珠都溅到了她的脸上。
少女有些狼狈的擦了擦眼睛,有些气急败坏:“你这不是听得懂嘛!”
不过不管如何,蛇鱼既然对她友好,说明接受了她。
……
她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后,发现手腕处的痕迹时候重了一些。
董湛为她在学馆请了假,她在府中休息多日后,起身下定决心打算去见蔡荆珵。
去的时候他正好在外面查案子。
董柠儿说明了来意,蔡荆珵的亲信便把她带到了一间屋前。
“小曼姑娘就在这里。”那人说完,就匆匆退了出去。
董柠儿推门而入。看到小曼正在床榻上歪着头,病恹恹的看着她。
“你要见我?”董柠儿长话短说。
小曼挣扎着起身,问她,”你怎知有人下毒于我。“
董柠儿拍了拍她的肩膀,面无表情道,“你还打算保护那个伤害你的人?”
小曼咬着嘴唇不说话。
董柠儿继续道,“说出他的名字吧,你总在这里待着,不好。”
一个如花似玉身材傲人的姑娘和蔡荆珵抬头不见低头见,董柠儿还是觉得心里有些硌得慌。
“卢晋。”小曼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了这个名字后,就狠狠的抹了把眼泪道,“听说那日为了救我,你受了伤。对不起。”
董柠儿摇了摇头。“不要介怀。”她虽然安慰着她,可是心中还是泛着嘀咕,为什么又是这个卢大公子。先是那个碧月楼的花魁蓉儿,接着又是这个容貌艳丽的小曼。
这时候她身后想起清亮的男声,如同雪后初霁一般呼唤着她,“你身子如何了?”
是蔡荆珵。
董柠儿平复了下情绪,回头对上那双眉目淡薄的双眼。
“我无事。”她笑道。
蔡荆珵伸出手,示意她去外面详谈。
“我那日该同你一起去的。”他边走边说。
……”我没事的,你去了反而不便。“
“那为什么蔡龙贤就可以去?”他似乎因为连日来的查案而十分疲惫,声音带着暗哑,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怨怒。
他这是在生气?
董柠儿压下心中疑惑,小声问道,“小王爷怎知……”
蔡荆珵停下了脚步,俯视着她,他眉梢微微挑着,眼下挂着暗沉。
半晌,他缓缓吐了一口气,问道:“你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