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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可是,柳逸轩突然失去了踪影,打电话过去,柳逸轩竟说他出国公干!这怎么可能呢?妻子患病住院,公司哪怕有再重大的事体,也不会派柳逸轩出国啊。柳逸轩公司的张总,豪爽而重情,柳父认识。

狐疑的柳父,背着老伴给林晨飞打了个电话。电话中,不善于撒谎的林晨飞支支吾吾的,虽也说逸轩去了国外,可细心的柳父却听出异音。

柳父吓坏了,他想的是,一定是婉如的病情恶化了,全家人在躲他瞒他!

一夜无眠,柳父做出了一个决定:到医院去看肖婉如。

在此之前,柳父对肖婉如的关心,都是背着柳母的,他很明白,肖婉如的存在,对老伴是一个怎样的伤害与打击!

但这次,事出有因,不能再耽搁了。

当柳母听到老伴的这个决定时,先是婉言相劝,后是借题发挥,目的只有一个,阻止柳父前往医院,她担心老伴再次倒下。

柳父看出来了。他握着老伴的手,含泪地说:“珊珊,我以前对不起你,现在这样做,同样伤你的心。可是,婉如她到底怎么样了,我不放心哪。错都在我身上,孩子是无辜的……珊珊,你就让我去看看婉如吧?你放心,我没事,身体能坚持的住。现在,身边有你,有孩子们,我还有什么理由再倒下?所以珊珊啊,你尽管放心,只要有你在身边,你老头能挺住……”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柳母还有什么理由阻拦?跟疗养院的大夫商量了一下,在一位保健大夫的陪同下,柳父扶着老伴就来到了医院。

柳父是个老大夫,所以,一到医院,看了用药便晓得了肖婉如的病情。当疼惜的泪水在老脸上纵横的时候,他反过来安慰老伴和婉如:“没关系,这病,有治,我们都要有信心。”

回疗养院的路上,当柳父再次问起逸轩的时候,柳母吞吞吐吐地说柳逸轩负了一点小伤,住在了另外一个医院。

柳父沉默了,许久,他执意要调转车头去看看大儿子。大儿子虽然是养子,可柳父从来是视如已出,对他来说,逸轩逸扬,都是他的主心骨!

保健大夫出面相劝了:“老爷子,我看您还是别去了,柳先生正值壮年,身体很快就会恢复的。您老人家这一去啊,柳先生倒要多担心了。您还不如装作不晓得,也好让柳先生安心养伤。您老要是不放心哪,给柳先生打打电话好了。”

柳母忙在一旁帮衬着。

柳父想想也对。电话里,柳逸轩说话的中气很足,精神状态也很好,一如往常。

柳父也就放心了,心里,就是对婉如放心不下。

柳父很明白,治好婉如的白血病,必须得通过骨髓移植。欣幸的是,芊芊的白血病抗原,竟与婉如能相吻合,这真是老天保佑啊。

可从柳母的话里,柳父得知这样的一个信息,芊芊,在得知了一切内情以后,她对婉如的态度变了。

芊芊在迟疑!

这让柳父心急如焚,病情如山倒,错过了移植的最好契机,婉如失去了生的希望,自已又将如何苟活?

他明白小女儿芊芊的心思,芊芊会产生这种痛恨,这种迟疑,很正常!哪个人,不爱她的家庭不爱他的父母?

柳父更知道,自已伤害的,不仅仅是朝夕相处的老伴,同时也伤害到了子女,尤其是伤害了奉自已若神明的芊芊!

从小,芊芊就跟柳父就特别亲,在她幼小的心里,父亲,是一尊神衹,是伟岸的,神圣的,也是慈爱的,温暖的。在父亲的怀抱里,芊芊感到特别的安全与温馨!

可是,这座神像轰然倒蹋,柳芊芊在绝望过后,处在了茫然的状态。

这种种的种种,柳父看着心疼,想着着急。

柳母沉默了一晚上后,一大早,对彻夜未眠的老伴说:“你也别着急,我去跟芊芊好好谈谈。芊芊心肠软,只要转过弯来,她会愿意的。”

柳父眼含着热泪,一把攥紧了老伴的手,他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老伴不仅是老来之伴,还是坚实的后盾。

柳父柳母也不敢迟疑,吃过早饭,便从疗养院出发来到医院,原打算看一眼肖婉如后再去找芊芊的,谁知,竟然在病房外遇见了她。

柳父扒在门上,细细地望了一眼屋内的肖婉如,昏浊的眼里,流露出丝丝的柔情。

柳母也探头看了一眼,拍了拍林晨飞的手:“你陪爸爸进去坐坐,我跟芊芊有几句话要说。”

说着,拉起芊芊的手:“囡囡,来,跟姆妈过来。”

柳芊芊随着柳母走到长廊的拐弯处,望着母亲沉郁的面容,柳芊芊不觉地问:“姆妈,您要说什么呀?”

柳母站下了,望着院里的那几株蓬勃的紫荆花,眼里流过一丝疼惜,她轻轻地问:“囡囡,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柳母替柳芊芊整了整衣领,嗔怪地说:“明知故问。”

柳芊芊撒娇:“姆妈的问题,前不靠村,后不着店,您让女儿怎么猜啊?”

柳母眉宇间有了一丝笑意,她轻轻地抚摸着芊芊细嫩的小手,一遍又一遍,是那样的细致,那样的慎重,仿佛,那就是她的后半辈子的依靠和支撑。“囡囡,姆妈懂你的心思,也理解。说心里话,在此之前,姆妈是坚决反对你给婉如捐骨髓的。”

“那现在呢?姆妈是什么意思?”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姆妈晓得囡囡是不信这一套的。但是,救人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何况,婉如跟你是姐妹俩。没错,我恨陈莺,恨的心头滴血!为了她,姆妈和爸爸这二三十年来,貌和神离,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一个人,一辈子有几个二三十年?何况,这个二三十年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岁月……可是,恨归恨,想着婉如很可能因为上辈的仇恨而不治身亡,真那样的话,姆妈担心以后的每个夜里会困不着觉,会悔恨到死!所以,囡囡啊,姆妈想通了,”

柳芊芊含泪接上话:“姆妈,您别说了,我明白怎么做了。”

“好孩子,真是姆妈的好囡囡。”

柳芊芊亲昵地依偎在柳母的怀里,她发现,自已的姆妈,她的胸怀变宽阔变温暖了。

母女俩推开病房门,正在与柳父说话的肖婉如,赶紧吃力地坐正了身姿,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紧张,恐慌,外带羞愧。

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两团红晕,越发显得娇弱不堪了。

柳芊芊的心,在这一刻被揪紧了,在深悔自已心胸狭獈的同时,那股难以抹灭的血缘亲情,让她珠泪翻飞,心潮澎湃。她扑过去,紧紧地拉着肖婉如的手:“嫂嫂,嫂嫂,对不起,对不起……”

“不,不,芊芊,是我对不起你,让你伤心难过了……”肖婉如也是泪流满面。

“傻孩子,你俩有什么错啊,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是爸爸对不起你们呀……”柳父老泪纵横,手中的拐杖,不由自主地乱捣乱顿。

那“咚咚”声,敲得大伙的心,生疼生疼的!

柳母努力将流出来的眼泪强压下去,站在柳父的旁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又对肖婉如说:“这几天,你要保养好自已的身体,这样,芊芊的骨髓才能在你的身上存活啊。”

肖婉如听到婆婆的这几句貌似轻淡描写,实则上是内含殷殷关切之情的话语,不禁泪眼婆娑,无语凝咽。她想不到,一向不喜欢自已的婆婆,竟然能做到如此!

当肖婉如从养父的口中得知自已的身世后,她这才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婆婆为何如此讨厌自已,甚至痛恨自已!以前,这是一个心结,她总是想不明白,为何,自已再怎样努力,都换不来婆婆的一点笑意。现在明白了,自已的亲生母亲,竟然跟婆婆是情敌!试想,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已丈夫的出轨?更别说丈夫的私生女又当了自已的儿媳!肖婉如第一次深深地感到,婆婆太委屈了,太苦了。

往日的恩怨,已随风逝去。已知自已真实病情的肖婉如,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已说:假如能活下去,自已一定要好好孝顺婆婆,弥补亲生母亲对婆婆的亏欠!

“姆妈,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养身子,开开心心的,保持最佳的状态,这样才不负芊芊对我的一番心意啊。”肖婉如一手拉着柳母,一手拉着柳芊芊,脸上,放射出圣洁的光芒。看得出来,此刻的肖婉如,她很幸福。

“这就对啦,病人嘛,精神状态是很重要的。婉如啊,有这么多亲人陪伴着你爱着你,你有什么理由不好起来呢?”

“就是就是,爸爸说的一点没错,我们全家,都会为你祈祷的,你要加油哦。”

肖婉如举了举瘦弱的手腕,坚定地说:“嗯,加油!”

看着一家子又哭又说又笑的,在窗前站了许久的林晨飞走了过来,对柳父柳母说:“爸爸妈妈,我送您们回去吧?嫂嫂这里有我和芊芊呢,爸妈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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