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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陈公公蒋玉菡林隐龙等都集在厢房内,才刚热闹了一阵儿,后来一回头不见了佛爷,一会儿又有艾嬷嬷操着不大利索的汉话告诉他们,佛爷和黛玉在一起,母子平安。又说小佛爷已经睡下,众人才稍稍安静下来。

三更天了,也不困,上下人等都在那里团团围坐着,只得佛爷出来了好去看看小佛爷。也是,这么神奇的幼儿,谁不想一睹为快?更何况如今众人多半已是家人,添丁总是喜事,便是熬上三天也不要紧。众人一会儿猜小佛爷长得像谁,一会儿想着该叫他什么,一会儿……还是林隐龙老舅有经验,赶紧和众人商议洗三的事儿。

佛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但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吉祥姥姥”没办法弄。这里备下的奶娘,这里……这里人就不讲究洗三,那些程序都不懂,别人也……哪里知道哪些繁琐的礼节。听林隐龙的意思,大概是吉祥姥姥想多漏些钱,故而将这洗三的礼节程序搞得格外复杂,就他也是一知半解,别人……摇头。

“爷……”众人一回头,佛爷已经循着灯光声音进来,只得赶紧起来见礼。

佛爷点点头,笑道:“这么晚了还不睡?难道明儿都和哥儿一样,睡一天大觉?”

“回爷,现在也才三更三点,就这么会儿,哪里用得着睡一天,一会儿胡乱去睡一觉就够了。他们几个,不睡也行。”林隐龙和陈公公赶紧笑回道。看看穗儿九儿,眼睛等瞪得灯笼似的,哪里有半点儿睡意?

“既然如此,就将洗三的事儿好好预备预备,玉儿要给哥儿好好洗三。”佛爷点头笑道。

众人看看佛爷,又看看林隐龙,摇头,都不知道。想一帮人,一多半是爷们,或者半大的太监,哪里知道这些;一小半,几个丫头,小丫头,哪里会知道?

林隐龙将众人看一眼,回道:“回爷,大家才正在商议,但都只是听说或者在旁边瞧过几次,没人十分清楚明白。而且这里的嬷嬷也都问过了,都不懂。只是……”想起佛爷后半句话,既然是黛玉的意思;而且,看佛爷的神情,似乎非常郑重其事。想了一下,迟疑道,“我也不很清楚,若是有个熟悉……”这不废话吗,若是有个熟悉的人,事情是好办。林隐龙话没出口,便赶紧咽下去,另想法子。

蒋玉菡好似听明白了,或者是他想起来了,赶紧道:“我去找个熟悉的来。不就是个稳婆吗,城里就该有。我一会儿就去。”

“这里的情况还是我熟悉,我去。多找几个熟悉的来。”幸三赶紧抢道。

“你们都安神点儿,听见风就是雨。”陈公公忍不住打岔道,“这会儿大半夜的,上哪去?你有这个胆子我们还没这个心呢。再说了,爷一再交代要悄悄儿的,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去,咱们这么久不就白费劲儿了?爷在这,听爷的。”

众人一听,才赶紧静下来,心下则不停的盘算,怎么样悄悄儿去找个妥当的稳婆来。佛爷看了众人一眼,摇头淡笑道:“陈公公说的是,不能大张旗鼓。我想着……实在不行,就将你们知道的拼凑一下,再让谁主持给小爷洗了,就是图个吉利,也就罢了。还有,哥儿醒了就吃,吃饱就睡,睡着总抓着玉儿的手指头,让她不得自在。雪雁双思,你们两个轮流在里边服侍,其他人都在外头吧;等洗三的时候再见他,眼下有些不便。”

众人闻言都是一乐,愈发兴奋起来,七嘴八舌的。一天还不够的孩子,就知道抓人手指头,而且不哭不闹,多喜人的。林隐龙忍不住也轻浮起来,笑道:“房里的事儿我也帮不上,不如我骑马跑远点儿,到别的地方委婉问个稳当的嬷嬷,或者至少问清楚洗三的头绪,回来咱们自己洗。不知爷的意思,可使得?”

幸三也忙点头道:“我进城去问问,也总该有人知道的。大不了就说我儿快要洗三了,等嬷嬷给我说清楚,我好回来预备。”

众人一听,都瞅着疏影笑,意思十分暧昧,羞得疏影站起来就跑了。这一下愈发百口莫辩,众人一齐笑倒。幸三似乎才明白过来,看着疏影的背影,咧嘴笑道:“我就是这么一说,没有的事儿啊……你们……”被笑不过了,幸三站起来指天发誓道,“我一定会等到洞房花烛夜的。你们……”众人愈发笑倒,几个丫头红着脸忙出来,口里也笑个不停。

还是蒋玉菡够义气,忙解围道:“我左右也没事儿,咱们几个商议个方向,分头去找。既然这里人不讲究,大概也都不懂,就干脆走远些,往中原方向找去。如何?不论有没有,都在后天午时前赶回来。一会儿将知道的该备的商议一下,让陈公公他们先预备,两不耽误。”

别的经验没有,这种事儿,一旦起了头,众人还挺有秩序的。又有林隐龙带头,一来二去,将近四更的时候众人商议停当,胡乱歇了一两个时辰,便赶紧起来,当做头等大事,赶紧各自忙开去。留在这里预备的也有了事儿,各负其责,井井有条,无需费心。

佛爷看着众人,心下感动,不由得摇头叹息。幸而众人无事,忙就忙去吧。闲了,便依旧来陪着黛玉和小佛爷。没想到母子二人竟然都是一夜好睡,次日天破晓才醒来。小佛爷依旧用他最乖的方式,哼唧几声,将黛玉唤醒。这回有了经验,赶紧给他把尿,又喂他吃奶。佛爷在旁边打下手,又有雪雁在,比昨儿更方便了。

黛玉到底是产后,虽然小佛爷乖,但还是很累的。一会儿小佛爷吃完,她便依旧搂着娇儿一块儿睡觉。醒来便看着他,心下,愈发的舍不得。

次日夜里,小佛爷依旧那般,睡前乖乖的吃饱,抓着黛玉的手指头,一夜好睡。众人都担心他究竟有没有吃饱,雪雁等又都奇怪,黛玉为何要自己喂奶,可就算有再多的问题,有时候,都是没答案的。比如,他每次都要尿一点儿在黛玉手里,虽然不会弄脏她的衣服。

都说带过孩子才不会嫌人家脏。看着膝盖上一点儿屎,黛玉也笑,因为,那是她亲儿的。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停唱阳关叠,重擎白玉杯

殷勤频致语,牢牢抚君怀

玉漏频相催,良辰去不回

一刻千金价,痛饮莫徘徊

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抚着小佛爷的玉容,泪不停的落。想起洗三之后,入夜,小佛爷就要被带走,黛玉……

洗三,林隐龙蒋玉菡等终于不辱使命,将礼节程序问明白,几人一对,都差不多。当下连夜预备,又有艾嬷嬷几乎就不懂,听得也不大明白。最后还是林隐龙当机立断:他来!

嚇!天底下头一个男版“吉祥姥姥”,他还丝毫没有……其实也无需羞臊或者惭愧歉疚。那原本就是他林家的外甥,远房就远房,怎么着上溯个五六代七八代,比刘姥姥和王熙凤的关系亲多了。姥姥不在,这里,他就前无古人的做一回“吉祥舅舅”。

怎么,不行啊?舅舅就不能疼外甥了吗?别人不知道他这个舅舅身份,但至少……嚇,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现在是从三品官儿,两府长史,就算螃蟹横着走,你能奈他何?再说了,雪雁捂着肚子忍着笑告诉黛玉,黛玉还就准了!这下没得话说了,妈妈舅舅都准了,小佛爷他菩萨老爹……没得话说。别人更没话,摇头,无话可说。

稀奇古怪,不过都是图个吉利嘛。再说了,谁知道黛玉心底就没有三分借机多留留小佛爷的意思?因此不过有个人来全个礼,就行了。而且林隐龙抱过婴孩,多少也知道其中的讲究,让他来洗,又有众人在旁边看着,自然万无一失。

接下来,还有几个问题。头一个,洗盆,金盆多得很,可……那么大的玉盆实在不好找,还是用金盆吧,就用小佛爷出生时的金盆。次一个,蒋玉菡十分婉转的说了,那些鸟儿……没等他解释完,众人再次目瞪口呆旋即笑倒。

要知道,隔了这几日,蒋玉菡抓鸟的功夫又大有长进,竟然又抓了一二百只。更甚的是,竟然还有鸟儿来探望别的鸟儿,整好,进去做个伴儿。还有鸟儿站在一旁得意的嘲笑,整好,现世报,将它们也抓进去。好几个侍卫到湖边船上一看,那些鸟儿似乎还心甘情愿,安静的呆着,唱着好听的曲儿。亦或是临危不惧,高唱凯歌埋葬贾家王朝?

佛爷无奈的看着他们,摇头,又一再追问,确认蒋玉菡没有弄死任何一只,才稍微放点儿心。黛玉在里边听了个大概,低头看着小佛爷,又是笑着两含泪。小佛爷胡乱挥下手,也不知道是不喜欢还是感激,或者劝黛玉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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