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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陈公公不由得叹道:“真是好地方!这会儿三月多的天气,大概也只比都中凉一点儿。冬天有雪,夏天,大概也不会太热,大概是整好有夏日的样子。若是将那大片地开垦了,秋日就是一片丰收景象。看天色……比别的地方见过的都蓝,纯净;云也比别的都白,干净。日后真可以在此养老,只怕一不留神能多活一百岁。”

九儿笑道:“‘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公公还知道自己活了多久?”

众人信步入得院子来,听见九儿的话,细细一想,都忍不住一阵轻快的笑声。

这院子,要说也真的不大。但深山中能有个这样的院子,就已经很不错了。院墙用的是附近山上采的黄玉石,看着柔和舒服又自然,很容易与天地溶于一体。进得门来,一共前后五进,左右各有偏院。第一进是中间大门左右马棚和门房下处;第二进中间是厢房;第三进中间是正堂,议事见客用,第四进中间是最大的一个主院;其他小院共有十一个。统共房屋大小一百来间,其中正屋三十六间,余则杂房。

虽然数有这么多,但除了正经主院,别的大多是为了给不同的人住着方便。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来人只有六七十个,又有先买的仆佣二三十个,统统一百人不到,但从亲王公主到御厨马夫各色人等都有,又有各色东西,少不得还得理清楚。故而有的小院其实不过三五间房子,外加三两间杂房,都不如都中大户人家两间正屋大。

众人入得院子来,四处打量一番,虽然基本齐备,但尽量以简朴温馨适宜居住为主。虽然正房高大雄伟,但偏房等都要低矮的多,顶上还封有阁楼,如此屋顶的凉热之气难以直达地面,冬日取暖也便宜些。

之前买的仆佣已经将各处洒扫完毕,除了三五个都中来的,别的都是本地人。这会儿一起出来恭迎黛玉等,又赶紧见礼。

佛爷看一眼众人,笑道:“三儿,既然都是安排好的,就将众人安排下去,先收拾歇息吧。既然来了这里,就不用着急,先歇息三五日,等看足品够了,再慢慢收拾商议。齐文,你就住在我们院子里。过个三五日便赶紧回去,呆久了担心公主将你休了。”

众人闻言都捂嘴笑着,各自安排收拾去了。原本冷清的院子,一下子就热闹起来。虽然地势高些,呼吸有些困难,但托赖都是年轻人,倒也扛得住。

齐文则瞪着眼睛看着黛玉,一脸祈求,十分不愿意走。也是,谁到了这里还挪得开脚?更何况是才来,就要他走,这……也有点儿太不近人情了。再说了,送黛玉过来,是合昌公主甚至宫里都准过的,怕什么。而且将在外主命有所不受,既然出来了,哪里还管她?想了一下,齐文脑子一转,也不吭声,大不了倒时候赖着,别人也不能将他怎么样。当下有了主意,才转身高兴的到他屋里去。

黛玉的主院,是好好预备过的,正北五间上房,高大朗阔,堪比都中长乐公主府中的正院上房。中间是起居晏坐的正堂,左右都是寝室,还带有暖阁间儿,上面床榻暖炕齐全,保准让黛玉过的舒适。院子东西各有几间厢房,也都非常正式,里边陈色等都齐全,便是古玩字画,也都张挂齐备。整个格调,淡雅宜人。院子四角种了不同的树和花,尤其以阶下的木芙蓉长得最茂盛,另有菊花一处,斑竹数竿,都赶在春天热烈的生长着。

“玉儿,看着还入眼吗?”佛爷搂着黛玉四处随便走了一下,便回到院子里在正堂坐了。

黛玉懒懒的靠在佛爷怀里,点头笑道:“恩。从外面看像是画中,进来一看,也有些异域的感觉,但到了屋里,仿佛,又回到了都中或者江南,有一半那里的格调。只是这周围都没有人,这院子看着也是新的,得费多少工夫?”

佛爷摇头笑道:“说费工夫,倒也罢了。这里沃野千顷,那些生活在苦寒之地的,正好可以来开垦。顺便在这里盖个院子,然后在那边山脚下再盖些房子,他们自己也要住。寻常也不用他们交租子,只管将新鲜的菜蔬每日送些来,便是米,咱们也还从外送运进来,不劳烦他们,是不是还过得去?”

“你是说,”黛玉侧着头,想了一下,问道,“这里不仅有咱们来,你还迁移了别的人来?”嘟着嘴儿,黛玉摇摇头,又点头道,“若是为了咱们,就很不该如此;但若是为得这片沃野,日后能有个安定富足的生活,也很不错。只要将谷口看好,别人也进不来,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人间……”总说“仙境”二字,似乎有些俗。黛玉抬头一笑,打住了。

佛爷点头笑道:“他们原本是佛国过的很不好的农奴,就这样让他们背井离乡还不大愿意。人都恋旧,后来听说这里着实不错,又有族长受了我的话,想方设法劝他们迁过来。现在已经有三两年了,等他们都安定下来,我才让人在这里盖院子。他们有了富余,也能抽出时间来,也愿意,因此活也做得好。另外再给他们些报酬,玉儿是不是就不用担心了?”

望着陈公公和疏影进来催他们去沐浴更衣,黛玉点头笑道:“如果大家都好,日后咱们就长在这里住,或者至少隔年来住半年。那些贫民,大概也苦了几辈子,咱们也不用他们交什么,只要将自己过好就行。再说了,人太多了不好;稍微有些人,还能做个伴儿。”

佛爷抱着黛玉出来,一边儿笑道:“才刚见到的人,有几个就是他们义务来的,等过几天安顿好了,他们依旧回去。寻常这里的安全还有运送东西就都由他们负责,多少再给点儿报酬,他们高兴的什么似的。这还是没让他们知道我是谁,否则……”

“行了!”黛玉娇嗔道,“安神些,别到处招摇了。这样就很好。而且和他们少些纠葛,皇兄也放心些。我可不想连这里都住不成,多可惜的。”

到得陈公公跟前,黛玉忽然疑惑道:“才刚还见几个高高兴兴的,怎么这会儿安静多了?”

陈公公脸上带着一抹红,摇头笑道:“回公主,他们有的已经笑累了。好好儿的还好,但只要一说话,就喘的厉害;笑就更了不得了,陆儿和音儿一闹,差点背过气儿去。这会儿就都老实了。还是曲爷他们好,来了这里才像活龙一样。寻常被欺负的,这会儿就都讨回去了,才刚还骑着马一阵风儿似的又不知刮到哪里去了。”

“才不见就说我?”曲折一脚跨进院子,手里捧着一大束野花,赶紧递给离他最近的悠然,一边儿笑道,“回公主,我可没欺负谁。这里的野花与万仙谷不能比,但有这里的特色,若是公主不喜欢,我明日再换几样。”

黛玉看着花儿,似乎和这里的地势地情有些儿像,一股世外的气息,纯净自然,而不是简单的好看不好看,深吸了一口气,闻着淡淡的香味儿,笑道:“这个就好。但日后不用多折,我要自己到山里去看。”

曲折看看佛爷,见佛爷悄悄点头,才笑着出去了。

陈公公看着直摇头,叹道:“回公主,公主还真是与这里有缘,看着一点事儿都没有。若是我们,连这里呆着都有些累,更别提山上了。”

黛玉看着佛爷,笑而不答。心里想着,那不是还有个小佛爷护着她吗?

刚开始几天,众人都在艰难的适应着,又忙着收拾整理安顿。偶尔闲了,便三三两两约好出去观赏那怎么都看不够的风景,或者和这里的旧仆说东说西,眼里充满新奇。

黛玉倒是好,一点事儿都没有。足足睡了三天,脸色愈发红润娇俏,便是旅途累瘦下去的脸颊,也丰润起来。看着这里的一切,有一种说不出的欣喜。还有这里的安排,似乎格外的合她心意,不紧不慢的进行着,一切,都那么惬意。

佛爷似乎有点儿重新回到佛国的感觉,血液里有种蠢蠢欲动,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敢轻举妄动。是的,这里离佛国其实很近,只要再往西走十天半个月,或者骑着他的宝马,路上顺利的话大概三五天也就到了。可是,他不能去,一定不能去!那里现在是拉藏汗的天下,而且他也许过诺言,就算还俗,他也不能背信弃义。

从他眼里,黛玉能看到那种矛盾的情绪,每每此时,就乖乖的依偎在他怀里,抓着他的大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就在这种时候,黛玉头一次明白,她的孩儿,这个还没出世的小佛爷,是该到那里去的。那是他的命,也是所有人的命。虽然拉藏汗是可恶,但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佛爷去收服民心,便是将拉藏汗赶走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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