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内上下,依旧一片忙碌,真怀疑,有那么要忙的事吗?
远远看到铃儿,院中晒书,笑了笑,几步上前:“要不要帮忙?”
“还是不要了,你去找庄主吧。”铃儿一怔,随口而出。
某七一听,立刻皱起眉头:“我为什么非要找他,才不要找,走啦,我帮你搬。”
铃儿跟在后面,掩嘴偷笑。
“你笑什么。”前面的人蓦地停住脚步。
“昨天庄主在你房里……做什么了,你骂他混蛋?”铃儿凑近一脸希冀地问道。
某人的脸刷得变了颜色:“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快点搬书。”说着大步走进书房。
铃儿轻笑出声,昨天的事,庄里上下早就知道了。
“咦,那是谁的琴,庄里还有人会弹琴吗?”某七一边搬书,问道。
“不知道,反正一直在,小七,你会弹?”铃儿惊异的望向怔怔望着琴的人。
某七灿然一笑:“会啊,大哥有教过我。”
“那一会弹给我听,好不好,庄里根本就没有弹过琴,好不好?好不好?”铃儿双眼发光的望向她。
对方却甩她一记白眼:“搬书啦,搬完再说。”
“哦。”铃儿应了应声,乖乖的搬书出去晒。
累了老半天,终于是搬完了,某七躺在地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好不自在。
“小七——你不是要弹琴给我听吗?快点起来”铃儿站在一旁自着躺在地上毫无形象的某人。
“我很累,你让我歇歇啦!”躺在地上的人动也不动。
“我刚拿了粟子糕……”
“啊,在哪里?”地上的人,一翻而起。
“走吧,在亭子里。”铃儿好笑地拉着她。
她是去了亭子吃粟子糕,铃儿倒是好,跑去把全庄人都召集了过来,要听她弹琴,一看到那片人群,她真的恨不得把那臭丫头掐死了才好。
“好了,你开始吧。”铃儿笑了笑在亭中坐下。
亭子四周围满了人。
某七皱了皱眉头,望了望成群的人,极不情愿的到琴前坐下。
一抬眸,便见一袭青衫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笑如春风各煦。
低下眼眸,掩住眼底异样的神思,抬起手,轻拨丝弦,浅吟低唱。
谁家的清笛渐响渐远
响过浮生多少年
谁家唱断的锦瑟丝弦
惊起西风冷楼阙
谁蛾眉轻敛袖舞流年
谁比肩天涯仗剑
谁今昔一别几度流连
花期渐远
断了流年
不如就此相忘于尘世间
今夜无风无月星河天悬
听罢笛声绕云烟
看却花谢离恨天
再相见方知浮生未歇
她不敢再抬眼去看对面的人,她怕会被他眼底的情思所扰,动摇她离去的决心,明明早该离去,她去还在留恋。南宫叶,再见了,今生不能相伴,但愿来生再遇,我的命运不会像今生这般的短促。
对面的人,身形一怔,怔怔的望着亭中,笑着浅吟低唱的女子,她以为她掩饰的很好,却不知,心思玲珑如他,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若挥袖作别流云万千
可有人千万流连
若今昔一别一别永年
苍山负雪浮生尽歇
今夕隔世百年一眼望却
叹只叹他轻许了誓言
把千年咒怨轻湮
成全了谁的祈愿
他不见她守韶华向远
只是她,宁愿自己独自承受着一切,也不愿告知于他,是他还不能让她信任吗,不能让她敞开心扉,让他明白她的痛,她的挣扎,她的一切……
曲终,低垂着眼眸人,吸了吸气,扬起脸,笑颜如花。
周围的人,纷纷赞叹。
“弹得真好,以后天天弹给我们听好不好?”铃儿回过神来,一脸希冀。
脸上的笑容蓦地垮下来,望着周围的人,撒腿就跑,她又不是卖唱的。
一脸灿然的笑,跑向对面的青衫男子,拉上他就往后山跑。
铃儿追了一断,停下来:“来日方长,我就不信你能跑得掉。”
若不是看到庄主在那,她一准把她拉回来了。但想来,还是让她们培养感情重要,所以才放她一马。
看到没人追来,这才松了口气。
任由他牵着自己信步走着。
“不是说不会琴棋书画的吗?”南宫叶轻笑,随口问道。
“大哥教的,他弹琴弹得那才叫好呢”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快得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昨晚睡的好不好?”南宫叶淡淡问道。
“你说我睡得好不好。”某七停下,站在他面前,指了指自己眼睛:“你看,你看,黑眼圈都有了,还有红血丝。”
南宫叶凑近看,面前的人,却一踮脚尖,吻上他的唇,蜻蜓点水般的掠过,一触即走。而后低着头,抿唇偷笑。
南宫叶怔了怔,轻笑:“走吧!”面色却微微泛红。
昨天晚上,他又何尝好过,他只是不想她没名没份,就把自己给了他,要是再晚走,他怕是真的要失控。
旁边的人,不时抬眸偷偷瞄着他的脸色。
山中空气清新,景致优美。真到日暮时分,二人方才往回走。
某七突然停住不走。
“怎么了?”南宫叶转头望了望后侧的人。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好不好?”笑容清澈,眉眼弯弯。
南宫叶笑了笑,松手,在她身前,微微蹲下身。身后的人,一下蹦上背。伸着手环着他的脖子,笑容却淡淡黯淡。
多么希望这边路再长一点,让他们可以一直走下去,没有分别,没有伤痛。
背后的人,闭着眼享受着这最后的点点温暖。
夜幕降临,二人才会到庄内。
南宫叶径直将她送回房,给她脱了鞋袜,放她上床休息。她却一把抱着他的腰。
“昨晚,没睡好,早点睡。”南宫叶温声轻语。
“不要走……”声音闷闷的。
南宫叶无奈叹息:“好,我不走,你先睡,睡着了,我再走。”
“可是……被子是冷的,你帮我暖热了再走。”仰起头,笑望着他。
南宫叶无奈的笑了笑:“那说好,不许胡闹。”
笑着点了点头,缩进被子,往里挪了挪。
南宫叶在外侧躺下,轻轻搂着她。
半个时辰过去了,南宫叶放开手,却被她的把抓住:“现在不冷了,我回房了。”
“可是我还是冷,再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怀中的人闷闷的开口。
南宫叶无奈轻笑,便不再动了。怀中的人,蹭了蹭,偷笑。
时间过得极快,一个时辰过去了,南宫叶开口:“小七,现在不冷了,我回房了。”
“嗯。”嘴上应着,抱着他的手,却一点也没松。
南宫叶微微叹息,将她的手拿开,准备离开。
怀中的人蓦然睁开眼,迅捷出手,点住他的睡穴,手法快得让他来不及作任何反应。
闭了闭眼,呼吸颤抖,颤抖的唇,吻上他的唇,眼眸止不住落泪,滴落在他的眼皮,颤抖地伸出手,摸到枕头下方的银针,这是她从莫言那里拿到的,上面浸过特制的药。针极细极细,扎住人脑步的穴位,可以让人的记忆模糊,甚至……遗忘。
拈着银针的手颤抖着,泪流满面,颤抖的手移到他的头顶,却迟迟下不了手,下唇几乎被她咬破,对着穴位,却颤抖着不敢下手。
良久,一咬牙,银针扎入他头上的穴位。
捂着嘴,哭得苍惶无助。
等他再醒来,就会彻彻底底的忘记她,仿若……她从来没有在他生命出现过。
夜静更深,终于止住哭泣。
“对不起……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子,会与她相伴终生……白头偕老。”笑得泪流。只要他不被自己所牵连,一切……都是值得的。
白色的身影,从铭剑山庄掠过,在临出庄的屋顶远远望了望灯火通明的房间,闭了闭眼,决然离去,头也不回,她不能再回头,她怕自己真的会后悔,会忍不住的往回头。
夜风微凉,风干了她的泪,仿若从未流泪。
而此时,西北战事吃紧,西北城池在朝廷的不断进攻之下,渐渐快要失守。
夜色中,白色的身影,急驰而去。
昏睡在床上的人,手指微微动了动,蓦然间,手握成拳,嘴角溢出血来。
虽然她点了他的睡穴,他以他的功力,完全可以冲破穴道,但由于前段受伤,不能用内力,费了半晌才冲开穴道,翻身下床。
只是银针上的药力已经开始发作,让他头疼欲裂,本来若不运功抵抗,只要一觉醒,就会一切安好,可是他强行动用内力冲破穴道,抵制着药力,走路渐渐不稳,撞翻了桌椅。
屋内的响动,惊醒了庄内的人。
众人惊觉赶来。
南宫叶发疯一样在疯里乱撞,因为抵制着痛楚,面目有些狰狞,发丝凌乱。
“庄主——”莫言冲进房内,立刻点穴制住发疯的人。
南宫叶这才安静下来:“……针……快把针取了……针……”意识渐渐不稳。
针?莫言闻声,诊脉。
是个用药用毒的高手,莫言心中暗惊,此人的造诣远远胜过于他。
将南宫叶扶到床上,运力,将银针逼出。
“怎么样了?”莫名及其他几人走近。
莫言拈起银针,轻叹息:“有人给他下了针……会让他的记忆发生混乱,甚至遗忘,且药量把握的极其精确,一分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