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天衣无缝的易容术,一次又一次瞒过了他的眼。
“铭王妃?你到底是谁?”君苍离恨恨地盯着那张脸。
萧轻羽目光凛冽,直直的望着那双眼:“我姓萧……萧晋风的萧……”
君若寒与君玄翌倒是一脸沉静。君苍离与上官海,二人眼底风起云涌,满脸惊骇。
萧轻羽丢掉面具,轻笑:“怎么……以为水月山庄都已经死绝了?”
“上官家六子尽失,太子妃逝世,看来都是出自你手?”君苍离去眼底很快镇定。
“当然,我是如何失去的,我要你们也如何失去。”漫不经心的语调,冷然如冰的眼神。“而今天,这里就是你们的墓地,水月山庄血案凶手,我一个不放。”
“朕既然敢赴约,又岂会这般轻装而来。”君苍离笑,几分张狂。
阵阵脚步声靠近。
萧轻羽挑眉:“不知这禁卫军比起神卫军如何?”握剑的手一紧足尖一点,落于枝顶,眺望着靠近的禁卫军“就凭他们,不知道北城的那一战,在成王眼中,做何感想?”
上官海脸色大惊,短短两句话,当年的神卫军被灭,不久前的北城之战,皆是她所为,他……小瞧了她的本事。
望着君苍离,精致的脸上,嗜血的笑容,令人心惊。
君若寒微闭了闭眼,无力叹息,今日的她,全是君家的罪孽所造就,一个心地纯善的女子,被仇恨逼到如斯地步。
君玄翌面色沉静,望着树上之人。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此时,他竟然看不透她,一向,他都能看透别人的心思,亦自认曾经有看透过她的心思,如今,却发现,自己对她竟然似一无所知。
“以你一人之力,可敌得过万人?”君苍离冷笑。他敢来,不是来送死,是来取他性命,只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他竟然是当年的漏网之鱼,那便更是容不得。
俯视着君苍离,淡笑:“那就试试看,有人要来送死,我无话可说。”
外面的数万人冲入木中,隔着树,他们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之声,和浓烈的血腥之气,不断袭来,君苍离眼中微乱。萧轻羽始终望着君苍离,一脸冷淡的笑意,却让人清晰的感觉到她周身散发着冷漠的杀气。
树顶之上,萧轻羽骤然拔剑,剑似灵蛇,温天的花雨,绕着她,而后,一剑如虹,漫天的花瓣,竟然如飞刀利刃一般的划破空气,袭向外面,惨叫之声,响彻花林。
上官海气得有些发怒,这接连不断的惨叫之声,和漫天的血腥之气,他岂会不知道外面是何情况,她只是在这里观望,入阵之人,却皆丧命,低估了这阵法,低估了她。
很快林中,一片沉寂,只有微风,带着令人作呕,血腥之气弥漫着。
但很快,数百名死士,出现在林外。
萧轻羽冷笑,静静的望着。
东方等人,带着鬼门暗影,赫然出现。林外传来打斗之声。
半个时之后,传来声音:“门主,百名死士,尽数诛杀。”
君苍离隐忍着怒火,望着那紫色的身影。
“还有帮手吗?”转头,望了望君苍离,笑容冷冽。
“萧轻羽——我不管你是铭王妃,还是紫荆王,放了里面的人,否则本王的精兵,立时将这里踏平。”远远的,一人策马而来,声音震天。
是君玄烨,身后跟着的是……燕明月。
就算隔多远,她亦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眼中的憎恨。她逃出去竟然是为了找君玄烨来,她……是要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包括她萧轻羽。
罢了罢了,反正是要死的,她若那般恨她,今日便是成全了她心中所想。
赫然间,萧轻羽长剑离鞘,银光一闪,飞身直刺向君苍离。她没那么多心情再跟他费话了,反正都得死。
“君玄烨你若要这霁月皇朝的精兵强将,不是为国征战,却是死在这场权谋仇恨之中,你尽管让他们入阵,此阵皆是死门,入得出不得,万夫莫挡,不信你就试试看。”一边攻击着君苍离一边道。
上官海掌风凌厉,掌掌杀机尽现。一如当年的狠厉。
君若寒与君玄翌只是一旁站着,并未插手。
君苍离与上官海虽已年迈,武功却依旧如往昔般,狠厉而毒辣。阵中,阵法一再变幻,萧轻羽手中长剑,如疾舞灵蛇般,抵挡着二人的攻击,身形起落翻飞。阵外骤然传来异样,君玄烨竟然独自闯阵,他不能拿将士的性命冒险,但他身为人子,为公为私,他不能置他们于不顾,手中长弓,迅速搭箭,不断前进之中,瞄准着与二人缠斗的紫色身影。
君若寒与君玄翌骤然一惊,君玄翌正欲出手,君若寒足尖一点,生生身身体挡住飞向她的箭矢,听到箭穿体而过的声音,君玄烨的箭若没有利器,哪能挡得住,而他手无寸铁,反正是欠她的,不如还了罢。
君玄翌望着眼前的一幕,皱起眉,眼神复杂,望着倒下的君若寒。
君玄烨怔怔的望着自己的箭躲穿了他的身体,满脸惊骇,手中的弓,蓦然之间脱落,坠地。萧轻羽微皱眉,稍一失神,便硬生生的受了君苍离一刀,避开上官海的攻击,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向君苍离,却并未伤及要害,迅速脱身赶往君若寒身旁。
箭矢穿膛而过,那个傲然如神的霁月太子,就这般狼狈的倒地,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为什么……要来?我没有要你来?”语气几气颤抖,跪坐在地,微微扶起他,望着他的眼,她已经原谅了他的。
君若寒苍白的脸泛起笑:“人……都是要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偿还的……你原谅了我……我却无法原谅我自己……咳咳……咳”鲜血从口中流书,沾满了她的手“如果……不是君家,你会过得很幸福……我不止害死了你的亲人……还让你也无法好好活下去……其实,能陪你死,对我而言……是幸福的。”
萧轻羽咬着唇,忍着眼泪,摇着头。
“只是……我罪孽深重……无法毫无顾忌的像他一样喜欢你……爱护你……”眼皮渐渐沉重,神思渐渐模糊“……我等你……”君若寒的眼缓缓阖上。
她怔怔的坐着,握着他的手,原本温暖的手,一点一点开始冰冷,一点一点失去了生命的气息,恨恨的抬起眼望向对面惊怔的君玄烨,满眼冰冷:“我一再放过你,不让你卷入其中……你却一再步步相逼……”含泪摇头“你……再也不是帮小七摘莲蓬的烨哥哥……再也不是……”
君玄烨满眼惊骇的望着对面的人,不可置信,身形一晃,跪倒在地。他找了十多年人近在眼前,他却认不出,她处处想着将他置身事外,他却要将她置于死地,还要置他于死地,最后最害得自己的兄弟死在自己的箭下。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成这样?”君玄烨声音颤抖。
“怎么了?你问问你的父皇是怎么将皇爷爷毒害,怎么谋朝篡位,怎么害死我的亲人,怎么将水月山庄毁灭殆尽,怎么将军府杀害,怎么谋害前朝旧臣。”字字句句犀利如刃,刺向君玄烨。因为他不曾参与其中,她便一再放过他,结果……
君玄烨抬眼望向君苍离,微摇着头,谋朝篡位?君家一切,是他谋朝篡位,残害忠良得来的,自己尽量全然不知。
君玄翌望着着她,眼中满是担忧,心痛,她活不长,是被他们所害……
君若寒可以陪她去死,而他……能做什么?即使到现在,他依旧放不下权力,他要活着,哪怕再难,她要活着,心思深沉如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乱了阵角。
萧轻羽轻轻放下君若寒,抬起沾血的血,擦了擦面上的泪痕,面上沾上鲜红的痕迹,手再度拿起地上的剑,身形如风向着君苍离二人攻去。
“小七——”君玄翌唤道,她却没有丝毫停滞。
手中长剑,如急风骤雨般的攻击,完全不做任何退让,反正是要死的,但她也要看着他们死去。三人的身影,在林中起落翻飞,刀剑相击的声响,厮杀之声,不绝于耳。
君玄烨恍若失了魂一般,跪在地上,忽而仰天狂笑,笑声悲怆。
乱臣贼子的是君家,却坐拥着江山。
杀人夺位,却坐享着荣华富贵,这……本就是萧家的天下。萧家的江山,是君家杀人灭口,抢来的,夺来的,这跟强盗有何区别,什么天之骄子,什么皇家子弟,乱臣贼子他们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真正的皇族,被他们君家残害,而她……才是真正的皇室血统,霁月皇朝的公主,却被他们逼到如斯地步……
所有的事,只有他……一直不知。苦苦寻找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竟然将她错认,一再伤害她,甚至唾弃她的所作所为……是他们,是君家,将她害成这样的,害得她无家可归,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