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惊雷阵阵,电闪雷鸣。
白色的身影,紫色的剑光,如鬼魅般急速前行,所过之处,无一人生还,身前的最后一个人倒下,沾着血的剑身,紫光敛去,雨水将剑身的血溅冲去,白色的身影,一跃上了房顶,望着急急奔来的各路人马,她知道,上官海一定在其中的某个地方,看着这一切,指挥着这一切。
“上官海,燕家血仇,来日必让你以血偿还。”说罢白色的身影,几个起落,消失不见,朝着掠走燕赤雪的人所去方向急速行去。
电闪雷鸣,一个风雨不平之夜,她再度拿起了手中的剑,她的剑再度染了血,而这一切,她再也无法放下,其实,她从来没有放下。
人潮散开,上官海走来,望着白影消失的方向。眼中满是算计。
只是这个人,会是谁?
燕家,还有一个燕明月,会是她,一个十几岁的小毛丫头不可能有着如此高深的武功,骤然间眼前浮现起,当年月华殿上的一幕。
是她?燕青收养的那个义女,数十年来,了无踪迹,与燕家有着渊源的,现在,只会是她,没想到,会漏掉这样一样厉害的对手。
“传令下去,全城搜索,务必找到燕明月”有了燕家人在他手中,她不信她不来送死,成王府死的十个人,想必与她是有所关联的,只要找到燕明月,这个人……必除不可。
他一生呼风唤雨,决不许有这样的对手存在,威胁着他,威胁着霁月皇朝。
萧轻羽急速的朝着对方离去的方向,凝神注意着一路的动静。
终于在废弃的府第,在进去之后,不禁一怔,这里是……将军府,已经落败的将军府。只剩残墙断壁,感觉到有人在附近,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小心翼翼的靠近,身形一闪,长剑出鞘,指向白衣人后背,目光一凌:“辰王爷也半夜睡不着觉过来,跟人抢死人玩吗?”
君玄翌转过身来,拿下面具,一如往昔的淡笑。
闪电划破长空,白光照亮大地,她看到了她的脸,一路雨中穿行,到现在,她竟然还是一身干爽,果然是有两下子。瞥了一眼一旁毫无生息的燕赤雪,转头望向君玄翌:“辰王爷要一个死人做什么?”
“我想证明一件事?”君玄翌望着她。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却可以感受到他目光如炬的紧盯着她。
心思缜密如他,此刻当然已经猜到她是谁了。她知道就算她再自己隐藏,最后,他定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一个在深宫斗争中长大的人,果然是心思异于常人,他不信任何人,深沉的心计,善疑的性格。让他在那深宫之中成长起来,从一个受人欺凌的皇子,到如今权倾朝堂的辰王,这其中的谋划与算计,外人如何知。
“我是要叫你铭王妃……还是萧轻羽,还是……小七?”君玄翌目光灼灼望着她,闪电划破长空,他只看到她一脸的沉静。
萧轻羽冷然一笑:“果然不愧是辰王!”
“如果不是因为燕赤雪,我想,我还是无法发现你是水月山庄的人。”君玄翌别开眼,望向外面。
“怎么辰王见到当年从自己手下逃过的漏网之鱼,如今相怎么处置,斩草除根,杀人灭口?”冷冷的望向对面的人,言辞犀利。她知他不会杀她,否则早就动手,不会在这干站着,甚至在北城,他大可不必掠走燕赤雪将她引来此处,直接可以跟那些人一起杀了她。
“如果当年……”君玄翌望向她,眼中几分复杂。
“如果什么?如果你当年知道水月山庄是我的家,你就不会出手了吗?你就会阻止那一切发生了吗?”目光凌厉地望向他,闪电过,白光现“如果?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没有人会因为一面之缘,几颗莲子就会放弃自己筹谋多年的计划吗?灭了水月山庄,君家坐拥天下,你不是离这皇位,也更近了一步?”
“是。”他毫不掩饰他的野心,因为他一无所有,他唯一的亲人,死在他的父亲手上,他在深宫之中,受人遗忘,受尽欺凌,多少次处在生死边缘,他永远记得,母亲临死之前,叫他要活着,再苦,再难,也要活着。
他要活着,他要保全自己,他就要争,要夺,不择不手段,用别人的命,来换取他。终于,他一步一步踏着鲜血,走到了今天的地步,离着帝位,如此之近。
但,那几颗莲子,却是他在这深宫之中,最后的一点温暖,虽然君玄烨一直以为上官清影,就是小七,但他却一直在怀疑。
“你恨我?”君玄翌望向她,轻声问道。
“对。”目光如炬“恨之入骨。”
黑暗中,一向淡定从空的眼眸,有什么在泛滥着,弥漫着无言的痛苦和绝望。
“当你们踏入水月山庄,当我的亲人一个一个死在你们手中,当水月山庄毁灭殆尽,这份恨,便已经萌生,一日一日,深入骨血,永生难忘,君家,永远是我的仇敌。”一字一句坚定而冰冷,飘散在黑暗中,一如这冰冷的夜雨,落入他的心中。
“是君家?还是我?君若寒,君玄烨,他们……也姓君,你却有心放过,故意将君玄烨引去边城作战,不就是要让他远离这场争斗,你明明可以要了太子的性命,却拼命回来救他?这就是你对君家的恨吗?还是,你跟太子朝夕相处,心生不忍了?那么在天上人间,你……”君玄翌逼视着她的眼,他不相信,在天上人间的一切,就这样过去……
“君玄翌,如果可以,我宁愿,这一辈子从未踏进过天上人间,从未遇到过你,从未发生那一切?”清锐的眼眸,冷冷的望向他,冰冷而无情。
“可是,没有如果。”君玄翌道。这是她的话,发生了,就没有如果。
“这世上,没有无痕公子,没有萧玉人,这一切都是假的,既然都是假的,那么这之间发生的任何事,自然是假的。难道辰王爷假戏真做了吗?”萧轻羽冷笑道。像他这般心机心沉的人,她所做的事,都会无所遁形,若他有意为难,真的是会让她无从招架。
黑暗中,她不曾看到,那淡定的眼眸,变幻的风起云涌,从愕然到震惊,从震惊到无奈,从无奈到绝望……
“所以,修罗殿杀我的……也是你。”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是。”这一切,她知道,是瞒不过他。
白衣胜雪的身影,转头望向外面的漫天夜雨,蓦然发笑,笑得那般凄凉与落寞,从前他,一直不愿用真心面对于她,哪怕她是自己一生的挚爱,他也不怕承认,他只为了追求权力,只为了让自己活着。而如今,当他终于决定用心来面对,却已经物事人非,她,恨他入骨。
萧轻羽走开,欲要带燕赤雪离去,再不走,上官海的人马全在全城搜人,她可不想再战一场了,也不知,青衣有没有找到燕明月。
蓦然转头,望着那道背影,不禁心头一颤。
闪电破空,白衣胜雪的身影,绝世而立,孤傲的背影,她看到的是寂寞,深入骨髓的寂寞,眼底蓦然一暗,一个在权力倾轧下成长的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他拥有的,只有权力……
雨中,似有隐隐的脚步声传来,萧轻羽蓦然一惊,是禁卫军,已经开始搜城了。
君玄翌转头望了望她,举步出去:“从北城走,我会把他们引开。”一如往昔淡漠的声音,戴上面具,走远。
“君玄翌——”萧轻羽唤了声。
白色的身影,蓦然转头望向她。
抿了抿唇:“你……自己小心。”
面具下,俊逸的脸庞,浮起浅浅的笑,足尖一点,冒雨,跃出高墙。
萧轻羽,扶起燕赤雪,朝着北城而去,北城刚才一战,此时,定是无人,不会再有人回去,从那边绕行,会少许多麻烦,加上君玄烨将这些人引走,她几乎是畅通无阻便可回府。
雨中,远远的望向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君玄翌似是感觉到她的注视,微微侧了侧头,看到远处房顶上的身影,随即远去,将城中的禁卫军,尽数引往南城。
回到府中,南宫叶,还在宫中并未回府,青衣也未归来。没有叫任何人,将燕赤雪带回了房中,放在软榻之上。
青衣搂着一个人,及东西南北鬼门四方领主,皆进入房内。
赫然便见青衣搂着的,正是燕明月,心头暗舒一口气,青衣解了燕明月的穴道,燕明月第一眼,便看到榻上的燕赤雪,跌跌撞撞扑了过去。
“大姐——”颤抖的手抚上那冰冷的脸。
萧轻羽不忍再看,痛苦的别开脸,眼中……满是无奈。
燕明月趴在榻边,哀哀地哭泣,她唯一的亲人,就这样离她而去,那个说好会保护她,一起跟她相依为命的姐姐,将军府出事之后,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她了,如今,她也这样离她而去,而这一切,皆因水月山庄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