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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左拐右拐,狱官儿终于在一个牢房门口站住,然后对黛玉毕恭毕敬的说道:“主子,这就是那薛宝钗了。”

黛玉透过围帽的轻纱看过去,但见宝钗一身灰色的囚衣,面黄肌瘦病恹恹的靠在一堆稻草上,对外边的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只管那样半卧着,头也不抬。

“把门打开。”黛玉轻声说道。

狱官儿一愣,但随即从腰里拿出了钥匙。

就这四个字,宝钗便如遭雷击一般,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这吴侬软语她一辈子都不会忘,原本以为,她会是自己砧板上的鱼肉,忍人宰割,却不想她却站在了高高的山巅,将世人的生死握在手中。

“是你?”宝钗恨恨的看着身披黑色披风,头戴围帽的黛玉,但见她有些发福了,想来亲王府的生活不错,这种高高在上的日子过得也舒心,不然一向以柔弱著称的林妹妹,怎么会如此圆润呢?

“是我。”黛玉淡淡一笑,伸手摘去了头上的围帽,露出了那绝世的素颜,一时之间牢房之中便有些光华四射的感觉,狱官儿忙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来做什么?想来看看我难看的样子?”宝钗冷冷的看着牢房的砖缝儿,此时她恨不得能钻进去,但脸上却依然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

“不,我是觉得你可怜,特意过来看看你,给你带了些可口的饭菜,还有一壶好茶。”黛玉说着,一摆手,浅桃便将手中的食盒拿过来,放到那一张破旧的黑漆小桌子上。

“枫露茶,虽然称不上是极品,但也是十分难得的。”宝钗从淡淡的茶香里,闻出了往日的奢华。

“不错,枫露茶。”黛玉笑笑。

“但我不会喝。”宝钗冷笑,“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毒药?”

“呸!你以为我们主子和你一样?喜欢用哪种下毒的伎俩。”雪雁冲着宝钗啐了一口,恨恨的说道。

“不喜欢下毒为何在我的冷香丸中下了西域草头菇?”宝钗终于忍不住,恨恨的回了雪雁一口。

“哼!你这种人,也配我们主子给你下毒?以我的性子,早就一刀送你上西天了。”浅桃说话之间便从腰里抽住了一根软鞭,迎空一甩,啪的一声响,把宝钗下了一跳,转瞬回神,又没觉得哪里疼痛,才知道这丫头不过是吓唬自己而已。

“你这小蹄子,老娘在这天牢里呆了这些日子,那一日不被抽个几十鞭子?向来你这鞭子,也不过给老娘挠挠痒痒罢了。”宝钗兀自嘴硬。

“罢了,我今儿来,不是同你斗嘴的。而是,向你打听一个人的去处。”黛玉笑笑,坐在狱官儿搬来的一把太师椅上。

“哦?感情王妃是来叙旧了。”

“你我姐妹一场,叙叙旧又何妨?你若是觉得闷得慌,我索性同你说说外边的事情。如今云丫头已经成了将军夫人,宫里的熹妃娘娘也有了身孕,迎春二姐姐虽然守寡,但总有一个遗腹子的儿子在,如今日子过得倒也安静。大嫂子和兰儿过得也很好,凤姐姐和平儿也算是凑合……”黛玉一口气,把外边的人都说了个遍,唯独没说探春的事情。

“三丫头呢?”

“三丫头被你利用了这些年,却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因为得罪了人,一夜之间变成了哑巴,听说被一个秀才赎去做妾了。”黛玉笑笑,继续说道:“好像,往日的姐妹,只有你会在这牢房里,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

“哼!”宝钗心中气闷,她从小便向往荣华富贵,没想到到头来,人人都能善终,唯独自己成了这副模样。

“只有一个人,到如今还下落不明。”

“谁?”宝钗的声音有些慌乱,眼神不敢和黛玉对视,这更加肯定了黛玉的想法。

“妙玉。”黛玉静静地说出这两个字,却引得宝钗的一阵愕然。

“怎么?你不知道?”黛玉淡淡的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她的事情?”宝钗一开口,便露出了破绽。

“你不知道?你连她被强盗抢去也不知道吗?”黛玉笑笑,好整以暇的接过了丫头递上来的茶杯。

青花瓷的盖碗,色泽光亮,纹路清晰,鲜艳的群青眼色描绘的五福捧寿花纹酣畅淋漓。

“你……”宝钗语塞,暗恨自己无能。

“废皇后死了。”黛玉淡淡的说道。

“什么?”宝钗心中又一惊。

“你很吃惊吗?”黛玉笑笑。

“她死活于我何干?”宝钗毕竟是经过强化训练的人,定力非同寻常,瞬间便恢复了平静。但是那一丝慌乱恐惧的眼神没有逃过黛玉的眼睛。

“我听说,东倭人有一种很奇异的武功,叫做‘幻影’,他们身穿与周围环境相同色系的衣服,便可以隐入其中,任凭是武功高手,也难以发现他们。他们还能幻化人影,一个人变成两个,三个,甚至六个。”黛玉看着宝钗的眼睛,淡淡的说道,仿佛是在讲故事一般。

“王妃真是博学。”宝钗果然镇静的很。

“我还听说,你身上的毒其实早就解了。”

“你……”宝钗又是一惊。心虚的看了黛玉一眼,她怎么知道自己得了九转还魂丹?

“呵呵,你很奇怪吧?其实我早该想到的。”黛玉笑笑,“九转还魂丹,华太医一共炼制了一百颗。他自己留了四十颗,剩下的六十颗给了那个喂他提供千年雪莲的人。他把那四十颗丹药分成四份,其中三份给了他相信的人,自己只留了一份,他自己用了两颗,这样还有八颗,可是如今他存放丹药的暗格里,只有三颗啦。妙手空空是盖世神偷,偷东西从来都是跟人家留一份的。只是我此时想到,也不算晚。”

“原来你编故事也是一流的。”宝钗依然不死心,转过头去不看黛玉,试图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我既然能知道你的毒已经解了,那么你一次次的装疯卖傻又是为了什么?你一次次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你被卖到了青楼之后,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少?为什么你向来自称大家闺秀,却会在亲王的车马前同卖菜的老婆子发生口角?”黛玉步步紧逼,“你想进英亲王府打探什么?王爷和我不同你多话,直接将你送到了这顺天府的大牢你是不是很失望?”

“哈哈……”宝钗突然仰天长笑,然后回头,愤然的看着黛玉,“看来是我小瞧了你,不想这个风一吹就倒的林妹妹,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机!”

“我若有心机,焉何容你到今日?”黛玉冷冷一笑,一摆手,身后的浅桃和轻荷两个丫头便到了宝钗的身边。

“给她吃下去。”黛玉淡淡的说道。

轻荷便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浅桃一把掐住宝钗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轻荷把小瓶往她嘴巴里一倒,浅桃将她下巴一推,宝钗便情不自禁的咯噔一下,将口中之物咽下。

“狐狸精!你给我吃的什么?”宝钗心中突突的跳着,她已经尝过了中毒的滋味,此时自然不想再受那样的苦。

“呵呵,你的主子未必不知道南疆的‘盅’吧?”黛玉笑笑,这要多亏了雁无痕的高招,这种盅并不会要人命,但它却可以让人失去自我意识,所有的思维都受控于下盅之人。若想撬开宝钗的嘴,只怕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快又省事。

“啊?”宝钗也自问博学多才,如何不知道盅?但一想到自己刚才吞下的那个凉凉的,滑滑的东西,心中便恶心不已,忍不住嗷嗷的吐着,却吐不出任何东西来。

“笛子。”黛玉轻声吩咐,雁无痕已经横笛在手。

悠长的曲调带着浓浓的南方韵味,然不到片刻,宝钗便被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折磨着,然后慢慢的失去了直觉,那样乖乖的躺在稻草上。

若要控制她的心神,自然要先折磨完了她的力气。而这种极端的疼痛,是最好的办法。

“妙玉是不是妙手空空?”黛玉的声音低低的在宝钗耳边响起,但听宝钗无力的沉吟着,黛玉仔细一听,她说的是:“不知道。”

“那她是谁?”

“不知道……”

“她去了哪里?”

“不知道……”

“平时谁负责同你联系?”

“婆婆……”

“谁是婆婆?”

“婆婆……”

“她长什么样?”

“婆婆五十多岁,一身黑衣,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茶香……很好闻……”

“淡淡的茶香……”黛玉的心一沉。原来宝钗也不知道妙玉的真正身份,更不知道妙手空空是谁。

“主子快问,等一下她可要昏过去了。”雁无痕停了曲子,忙催促黛玉。

“哦,薛宝钗,我问你,妙玉去了哪里?”

“主子召她回去了……”宝钗虚弱的说完这话,便沉沉睡去。盅毒已经把她折磨的筋疲力尽。

“她也不过是个奴才?那么这主子究竟是谁?”黛玉沉思,慢慢的直起身来。因为腰酸的原因,她起的很慢,边上的王嬷嬷亦不敢使劲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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