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两年来再一次站在了清水佳苑的大门前,这是她噩梦与美梦交织的地方,林小彤拿出身份识别卡刷开大门,是的,只有她才能不费周折地顺利进来,所以罗方才会直接去找她来办这个事情。
林小彤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卡和钥匙会一直留在自己的办公室抽屉里,没想过要再回到这里,可是需要的时候,随意一番就找到了这些东西。
走在清水佳苑里的林荫小道上,似乎看见秦轩和她在这里散步,骑自行车,还有那次晚归他跟在自己身后——,进了家门后他们真正第一次接吻……
我怎么又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谁能说这不是秦轩和罗方串通好,故意骗自己来勾起那些美好回忆的手段呢?林小彤想不能上他们的当,我和秦轩不可能再开始,因为都已经结束了。
按了门铃一次又一次,始终没人来开门。
“总裁,文件我已经送来了,你在不在家?”林小彤估计秦轩是不是不在家,于是打他的电话问。
“你自己进来,送到我房间来。”秦轩说完,不等林小彤反应挂了电话。
什么意思?林小彤警惕起来,他该不会是骗自己进去打什么歪主意吧?
考虑再三,林小彤还是决定进去见机行事,跟他保持距离,如果情况不对就打电话报警。
屋子里静悄悄地,一切都和林小彤走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上到三楼,走到秦轩房门口,林小彤谨慎地先探出头去张望,宽敞的大床上,秦轩穿了件休闲衫仰着头闭目半靠在床头。
难道是真病了?
林小彤见他的脸色正常,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还是保持着戒备状态,轻轻敲敲门。
秦轩听见动静,睁开眼,看向林小彤,于昨天的激动疯狂比,此刻的他只冷静地淡然说:“把文件给我。”
林小彤将手里的文件扬了扬,想让他自己过来拿,可是秦轩却只伸了手,动也不动地等待。
再这样下去只能是浪费时间,林小彤不情愿地磨磨蹭蹭走到床边,将文件交到秦轩手里。
秦轩迅速地翻看了一下,头也不抬地说:“笔。”
林小彤摸摸身上,没带笔。
“桌子里有。”秦轩的声音里没有感情色彩。
“你不能自己拿吗?我是你的员工,不是保姆。”林小彤不知道秦轩还要玩什么花样,有点生气,哪有这样的,自己明明好好的,偏要折磨人,叫自己大老远送文件来,来了还那么拽,门也不开,床也不下,就连支笔也不先准备好,他以为他是谁?
秦轩抬头冷冷看了林小彤一眼:“签不成你就站在这里等,我无所谓。”
“你——”林小彤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冲冲地走到桌子前拉开抽屉。
一枚草编的手镯静静地躺在抽屉显眼的位置,虽然已经不复当初的青色,全是枯萎的黄,但是林小彤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在后面湖边编了送给秦轩的。
故意的,他故意把这个放在这里,故意要自己开抽屉拿东西,又在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提醒自己和他曾经的过往。
林小彤将笔拿出来递给秦轩,秦轩签完说:“你去书房把这些赶快传回去。”
林小彤接过文件,将藏在身后的草编手镯拿出来,一把甩在秦轩的脸上:“拜托你,以后不要再用这种幼稚的手段做无聊的事情,我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我们之间完了,彻底完了,我今天就向你辞职,明天起我就不是‘金缘’的人了,以后你不要再在我身上动脑筋了。”
草编手镯狠狠砸在秦轩脸上又滚落到地上,秦轩依然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林小彤跑到书房,将文件传回公司,想了想,干脆现在就打辞职报告要秦轩签字,免得夜长梦多。
打好辞职报告,林小彤正想上楼去交给秦轩,听见客厅有动静,她下楼一看,是负责做饭的钟点工来了,还是以前认识的孙嫂。
孙嫂看见林小彤从楼上走下来,以为她刚从秦轩的房间出来,关心地问:“小秦先生病好些没有?”
林小彤有点茫然地摇头:“他真病了?我看他还好。”
孙嫂走到厨房,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菜,一边唠叨说:“不是吧,今天中午我来做饭叫他没动静,上楼看他睡着,说不大舒服,现在看中午的饭菜都没动过,小秦先生要不是病得不轻,怎么会连饭都不吃,你们年轻人呀,就是马虎,一点小病不当事,要倒在床上才叫生病,要不然小秦先生以前多好的身体,怎么一病了就连床都下不了呢。”
林小彤跟孙嫂应付了几句,拿了辞职报告慢慢走上楼去,心中更加怀疑是昨天自己要秦轩跳水,跳出了毛病。
走到秦轩门前犹豫了一下,现在去交报告好不好,最后心一横,以后眼不见心不烦,自己就彻底解放了。
林小彤轻轻站到秦轩门口,却见秦轩趴在床沿边正探着身子不知道在做什么,她慢慢走过去,看见秦轩在努力伸手去够掉在地上的草编手镯,一次次都始终差了那么点距离够不着,虽然他低着头,但是从他的背影也可以看出来他够得很艰难。
“你是不是病了?”林小彤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进来前想好的不管怎么样要秦轩签字走人,多的话都不说一句,可是一开口怎么就会说出这句话来,还好像有点关心的意思,林小彤在心里骂自己笨死了。
秦轩刚才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草编的手镯上,直到林小彤说话,他才发现有人来了,还是他现在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他最不想林小彤看见自己的狼狈和脆弱。
秦轩住了手,身体却没动,伏在床沿边头也不抬很镇定地说:“没有。”
“是不是昨天跳水伤到什么地方了?”林小彤却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没有。”秦轩还是很肯定地回答。
林小彤哼了一声:“好,那你先帮我把这个报告签了,我走了,然后你再忙其它的事情。”
“什么报告?”
“我的辞职报告。”
秦轩伏在床上没动也不说话,林小彤又走近了点,站到了秦轩的面前,弯下腰去捡草编手镯,就在一刹那,她看见地上有点点滴滴的小水珠,当她直起身子,那些水珠被秦轩一部分悬在床沿外的身体遮挡就看不见了。
“秦轩你——”林小彤的心忽然沉重起来。
“不要现在谈这个事情好不好?”秦轩的腔调里已经有压制不住的悲伤。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请医生。”林小彤越来越觉得秦轩不对劲。
“你走,走啊。”秦轩终于低吼道。
林小彤知道自己应该走,可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去,轻轻扶住了秦轩的肩膀:“来,我扶你躺好。”
“不要你管。”秦轩想用手推开林小彤,可是他的手搭上了林小彤的肩,刚一用力,就止不住痛苦地低吟了一声,反而不自觉抓紧了林小彤的肩。
林小彤感觉到秦轩的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知道他真地病得不轻,先前在自己面前都是伪装出来的若无其事,怪不得他坚持要把文件送到家里来,就连拿支笔都要自己帮忙,他不是在作弄自己,而是他根本就动不了,下不了床,可是他怎么会伤得这么厉害,还装得象没事人样的差点就骗过了自己,他为了能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是挣扎了多久?忍受了多大的痛楚?他这是怕自己内疚吗?
林小彤心里想着,放缓了语气对秦轩说:“来,搂住我的肩膀。”用力想将秦轩翻过身躺到床上去。
秦轩已经快支撑不住,只得按照林小彤说地搂住她的肩膀,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压到她肩上。
林小彤一用力,动作幅度大了点,秦轩忍不住痛苦地叫了起来:“不行,慢点,我的腰要断了。”如果不是痛到了极点,秦轩绝对是不会叫出声来,先前要林晓彤走就是不要她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林小彤咬着牙,小心地一点点帮秦轩慢慢地翻过身,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小彤也已经累得一头的汗水才将秦轩翻过身来,再看秦轩也是一头的汗水,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一大片,面颊上还留有泪水的痕迹。
秦轩和林小彤的姿势迫使他们一直脸贴着脸,现在终于躺下了,两人慢慢分开了些,秦轩看到林小彤这么近距离的脸,想到刚才一听到她要自己签辞职报告,本来身体的疼痛已经折磨的秦轩痛苦不已,精神上又受打击,有点绷不住地伏在床边汗水混合着泪水一起流下来,现在肯定被林晓彤看见了自己的泪水,忙窘迫地转了头。
但是秦轩很快又转回头来,抬起手用衣袖去帮林小彤擦汗。
林小彤在看清秦轩眼里的泪水时,仿佛那是一个深潭,不觉就沉了进去,那深邃的眼眸,伤痛的表情,她心里的不忍和善良开始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