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再战,一剑切下身前杀手的首级,“哈……”身形飞转,凌空一跃,剑气四溢。
剑光闪动,如游龙入水,穿梭在周围兵士的颈间。旋身落在城垛,身下已经倒下一片,碗口大小的伤疤,血流如注。蒙国士兵皆是又惊又惧,国师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化为杀神,自己血肉之躯,怎能抵挡?
一双凌厉的寒目,如刀削般划过众人面上,顿时慑得众人不敢上前。
“嗖……”“噗……”一口暗色血迹喷薄而出,摇摇欲坠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如断翅苍鹰,迅速陨落地面。
“在云……”风鸣辰攻破东城,赶到支援的时候,却看到这样一幕。
一具全身染红的身体,从城墙跌落,红得扎眼,快得人来不及惊呼。而那人左胸贯穿的白色箭羽,在一身的血红和兵甲的寒光中,刺得人眼睛生疼。
“不……不会的。”多么熟悉的画面,与两年前的那一幕何其相似。
阿天,就像这样,坠落回地面,她甚至看得到当时阿天的身体重重砸到地面上激起的尘埃,画面就那么定格了。等她再回复意识的时候,只剩满场的尸体,滋浸土地的褐红,还有阿天青色衣襟上贯穿的白。
白……竟然也可以这么刺目。
紧随身侧的花在云听风鸣辰惊呼,身体立马弹飞出去,纵身一跃,血红色的长鞭甩出,灵蛇般的鞭梢卷住下坠的身体,向上一提,飞身靠近,接住下坠的身体。
顺着龙潜背上的箭,向后搜寻,远处城楼上伫立的两人,其中一个还没来得及收起手上的弓箭。慕容荻,竟然还没有逃走,你就这么不甘心吗?
很好,好得很!慕容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我怎么可以容忍,在乎的人用同样的方式死在我的面前,两次!
策马飞奔,捞起身前一名蒙国兵背后的弯弓,马背借力,踩着身前一串脑袋,如鹤展翼,掠上城墙。
抓过身边敌人箭筒中的三支竹箭,搭箭拉弓,满弓如月。噌……噌……噌……三箭连发,势若破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钻向慕容荻所站的城楼。
速度太快,慕容还在观察着自己此箭的效果,没等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就闻一声尖啸呼面而来。
身后的冰冷女侍卫,率先反应,一把拉过慕容荻,上前挥剑企图挡开飞来的箭矢。
若在平时,这绝不是问题。但是这三支箭是在风鸣辰盛怒之时所发,尤其龙潜的中箭激起她脑中对蔺相天之死的愧疚和深埋的愤怒,对龙潜可能遭遇同样结局的畏惧,发箭之时不自觉催动全身内力。
满带着风鸣辰一腔愤恨和仇恨的箭,这气势,绝不可当!
被剑气切断的箭头仍旧不该方向,一无反顾地钻进女侍卫的胸腔,巨大的冲击令她的身体后撞上慕容荻,一时令慕容荻也不能动作,只有一瞬,第二支箭已经迎面而来。
这次没有了阻挡,彻底埋入女侍卫的身体,第三支箭,顺时而至。
噔……慕容荻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重叠的身体,以及两人身上的……箭。
第三支,锐利的箭镞嵌入第二支箭的箭尾,将那拇指粗细的箭尾,已经被冲撞成数十细条,紧紧包绕着铁质的箭镞,两支箭就这么融为一体,也深深埋入两人的胸膛。
随着重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倒下,嘣……手中的弓箭再也不堪重负,折成两段。
而紧紧握着一半断弓的手,血痕滑落。
“龙将军乃我大暻有功之臣,深入虎穴埋伏数年,只等今日我等破城灭蒙,成就霸业!
其心可鉴,天地昭昭。为了大暻江山,今却遭蒙人毒害,不报此仇,愧对我大暻忠良,愧对我百姓子民,愧对我暻军之威名!
我风鸣辰,誓与我大暻将士同心,生死与共,不破此国,誓不回朝!
就算今日身殒于此,也要让我大暻威名震慑四国!大不了二十年后,咱们重新来过!我风鸣辰,奉陪到底!”
啪……扬起手中断弓,半条弓弦穿过身周蒙国士兵的脖颈,尸首轰然倒下。
声音宛若洪钟,激荡在王宫上空,慷慨激昂,闻者无不热血沸腾。
他们尊贵的镇国公主殿下正在与他们并肩作战,他们的统帅,是暻国忍辱负重的忠臣良将,他们要报仇,为暻国而战,为身后的百姓而战,为自己的家人而战!
“啊……”喊杀声四起,战况再掀高潮。
双眼充盈着血红,黑钥重回手上,身后一排黑衣修罗,身侧染红雪狼蓄势,杀气腾腾,令围上的蒙国兵望而却步。
风鸣辰竟然亲自来了。
王城中的蒙国权贵自然也听到风鸣辰怒意翻腾的声音,上次一战,风鸣辰地狱修罗的名号就在蒙国上层流传,暻鹄联军的统帅为龙潜,却不想她也亲自来了。
黑钥凌空,一场厮杀再度席卷疲败疮痍的王宫,杀戮刚刚开始,却已经决定了结局。
十月深秋,细雨飘零,凉生一重。
虽不比北地风冷,暻国皇城,这时也已尽染秋色。
城郊幽院,秋风裹挟着雨丝,卷开回廊上的竹帘,打在一张沉静的脸上。
木几边上,小火温着一壶酒,酒香清冽,满室盈香,驱散了阵阵凉意。
几上一盘棋局,黑白绞杀,胜负未分。一红一黄,双双盘膝而坐,多了几分洒脱不羁,手中执子,对局凝思。身后垂手伫立一青一褐,视线同样粘在身前的棋局上,时间如定格了一般。
噔噔噔……,脚步匆匆,激起木质地板的沉闷回响。
三也、卓同分别接过各自手下递来的一鹰、一鸽,轻车熟路地取下情报,交给几案后的黄衣人。
轻佻眉头,扫过手中两张写满情报的薄帛,旋即又递回给两人。视线重新落回棋局,右手指间拨弄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
“这次是什么事?”落手一子,红衣人不甘寂寞地开口。这一开口,彻底破坏了此时的沉静和谐,黄衣人冷不丁皱了皱眉头。
“在云,落子不悔的。”风鸣辰扫视着棋局,淡淡开口。
“当然,什么事啊?”花在云好奇地看向脸上皆是一抹喜意的三也、卓同。平素看惯了两人老是板着脸的模样,看到这样一幅面孔,倒真是有趣。
白棋落子,风鸣辰捞起左手边一杯温酒,浅啜一口,回味般半眯起眼。
“北面结束了,南面也快了。”脸上仍旧一派云淡风轻。
“倒真是好消息,九少,落棋不悔的。”花在云亦是欣喜,细长的凤眼快要眯了起来。
“恩。”鼻音未消,花在云阴笑着从棋盘上捡起一大片白子,一张欠揍的笑脸看得三人嘴角抽啊抽啊抽。
瞥了一眼对面的风鸣辰,花在云心中不满地嘀咕,高兴就高兴吗,虽然你是头,但表现出来又不会有人笑话你,都是自己人,装什么装,这么白痴的一步棋你也能落得下子,嘿嘿,这是你自找的。
合掌一拍,“赢了,掏钱!”双手一伸,一只伸到风鸣辰面前,一只伸向三也,脸上痞笑,卓同直接黑线,这三个人感情不是下棋而是赌博?
风鸣辰眉梢一挑,眼中却没有懊恼,心情颇好地开口,“你还欠我两千三百两,从账上扣,还是你立马还钱?”
“三也,我不欠你钱吧。”迅速抽回左手,右手不耐烦似地颠颠。
三也无奈,从袖中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交到那只可恶的手里。
若不是花在云冒着全身功力尽废,毒性反噬的危险替少主逼毒疗伤,自己怎会容得他如此嚣张!
“咳咳……”,忙收起来之不易的银票,九少也真是的,看在自己是伤员的份上,也不会手下留情,还惦记的自己输得那二千多两,他可是名动天下的四大杀手之一,又不会赖账。
风鸣辰就势牵过花在云的手,手指搭在腕上,号起脉来。
“你内力透支,又被龙潜体内的毒反噬,身体还虚弱,多休息,不要老惦记着钱,饿不死你的。”
一个白眼飞过,嘴上调侃着,但是手上却不敢马虎,确定花在云身体没有恶化,才撤回手。
“卓同,将宫里的补药珍草再送些过来,这里可是有两个病人,费着呢。”
“怎么,阿九,还怕我们赖账不成,咳咳……”
熟悉的称呼,令风鸣辰全身一震,僵在那一刻,视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越过花在云、卓同……
白衣如雪,外面只是简单披着一件海蓝色外衫,头发随意的拢起,行走有些吃力,右手微扶着墙壁,苍白的脸上透着病色,还是那抹熟悉的微笑。
双目正好也向这边寻来,四目对视,唯有雨声。
三也听到声音,身体明显一僵,机械地转回头,堂堂七尺硬汉,眼圈竟然泛红,“少主,您终于醒了。”
“是啊,醒了。”视线转到三也身上,微微一笑,安抚似的点点头,向前迈动几步。三也忙上前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