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年宫外的生活,满心以为自己可以过离开皇宫的生活。
而且听到宫里宫外关于九妹风鸣辰的传言,她那个骄纵蛮横的妹妹,战场杀敌,建功立业,心中不服气,明明自己比她学识要好,明明自己比她见识外面的世界要多,为什么自己只是一个被人呵护在手心里的公主,而她却可以站在朝堂上叱咤风云。她要证明,她也可以!
所以在最后一次成功翘宫之后,她决定走出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去更大的江湖闯一闯,说不定也能创出个名堂。
可不成想,刚出了京城不久,身上所带的钱物被偷走了,受人诱骗,被人卖入青楼,与自己同行的贴身侍女也下落不明,第一次,渴望回那个家,虽然没有多少亲情,至少对于自己,那里是安全的,那里又可以依靠的人。
慕容荻的视线没有离开风采儿的脸,自然看得明白她心里正想着什么,尤其是这个还不懂掩饰的单纯公主,连费心揣度的功夫都省了。
慢慢上前跨出一步,仿佛怕惊扰了眼前之人,伸出右手,轻轻按上风采儿的肩膀,语调更加柔和,“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有我在,不用怕。”
短短一个半月时间,尝遍人情冷暖的风采儿,听到这充满包容和宠溺的话,鼻子一酸,这么些天的委屈再也撑不住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噼里啪啦往地上砸。
慕容荻适时向前迈进一步,站在床前,扶在风采儿肩上的右手自然地微微用力,将哭得惨兮兮地人揽到自己的怀里,慢慢拍打着怀中之人的背部,这充满安抚意味的举动,无形中让人放松信赖,脆弱的如同婴儿般的风采儿更是哭得不可收拾。
双手没有安全感地紧紧抓住身前之人的衣襟,将脸埋在对方的怀里,也就错过了那人脸上高深莫测的笑意。
从进门起,只说了两句话,就已经深深捕获了一个人的心。所谓攻心为上,这样的手段,就是风鸣辰见了也不得不佩服的吧。
慕容荻为什么会留下风采儿,大费周章地讨得她的信任?对于他这样一个冷心冷清的人,的确不正常,但是如果加上风采儿的身份,就说得通了吧。
而他为什么会知道流落在外、落魄不已的暻国公主的身份,这又是一个值得商讨怀疑的地方,风采儿自出京城之后,都接触过什么人呢?而又是在什么地方最容易被人看穿身份?答案就是——青楼。
“公主,您要的消息传来了。”高兴(洪景会情报部主管之一)握着一封灰色信函,从辰祈殿左书房北墙上的一扇暗门后转出。
风鸣辰点点头,示意高兴复述给自己听。
“丰州凤栖楼前身是一家三流妓院,五年前现在的楼主玉凤接手,迅速做大,成为丰州地界上第一青楼,与丰州官府知州都有勾结。玉凤,原名张玉阮,灵州有名的伶人,身后势力不祥。在灵州与之交好的达官贵人数目不小,大都是当地乡绅,也有朝廷官员,龙威帮帮主胡崴与之也有些交情。”
风鸣辰听后不语。风采儿就是从这里查到端倪的,能够让情报部这么棘手,来者不善。凭借天生的直觉,风鸣辰认为,这个凤栖楼有问题。而且楼主玉凤的身份未免太清晰详尽了,越是看上去没有破绽,越让风鸣辰心中有疑。
一个女人,开家妓院,非得从大暻国的南头头千里迢迢跑到大北面?凭她的名号在灵州附近不是更得天独厚?
凤栖楼,我管你栖的是凤凰还是飞禽走兽,碍着我的眼就是你的不对了。
“龙威帮的近况如何?”
风鸣辰之所以对龙威帮倍感熟悉,原因有二,一是风鸣辰生平第一次被人调戏,就是龙威帮帮主胡崴的儿子所为,让风鸣辰相当不愉快。二是,正因为与龙威帮二当家交手,才让风鸣辰遇上了东方岳这个奇才。不得不说,风鸣辰与龙威帮的渊源颇深。
当初将对付龙威帮的事交给东方岳处理,为了以示信任,风鸣辰没有再插手过,不过后来东方岳正式决定出仕辅助风鸣辰时,将龙威帮交还给了天云教打点,风鸣辰也自然不过问了。
“本来是作为独立的一部分整体存在,但这些年被雷护法侵蚀的差不多了,可用。”花在云直接说出风鸣辰真正想听的部分。
“很好,查清楚五六年前与玉凤楼主亲近之人,越详细越好。让龙威帮朝越国方向发展,不管什么渠道手段,走得道是黑是白,只要能够在最短时间内站得住脚就行。”
“是。”高兴领命,隐身于暗门之后。
“秦莎,让你手下扮演八公主的人谨慎行事,尽快熟悉八公主的所有事物,以防万一。”
风鸣辰没有点透,要以防万一些什么?但是让人尽快熟悉八公主的举止行动,这没话说,演什么就要像什么,但是这所有的事物,含义就来了广了——成长轨迹、喜欢厌恶的人、感兴趣的东西等等等等。除非,是要这个人长期假扮下去。
风鸣辰必须做好应对所有可能的准备,但是她终究不是神,很多事情无法预料,更加无法改变它的发展轨迹。
“木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华贵的四轮马车车窗帘子后面探出一颗小脑袋,皱起小巧的鼻子,大大眼睛里毫不掩饰地写满了心急,嘟起嘴巴,撒娇似的抱怨。这样一副表情配在她可爱精致的脸上,丝毫不显骄纵矫情,反而纯真直率得很。
身后坐着的被慕容荻“解救”出来的贴身侍女凝碧拉扯着风采儿的衣袖,她可是公主啊,怎么能这个样子呢?
闭目假寐的慕容荻真开眼,脸上随即漾开如阳光般和煦温和的微笑,看得风采儿小脸通红,小心肝扑腾扑腾乱跳,不好意思地立马又将脑袋转向窗外。
“再过一日就该到了,冯小姐也可以与家人团聚了。”柔和的声音包含着浓浓的宠溺味道,像只猫爪子不停地挠在风采儿心上,连耳根都红得通透。
自以为聪明地没有报出自己的真姓,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早在人家的监控之下。
慕容荻看着一脸不好意思躲躲闪闪的小人,眼睛不停地乱扫,手舞足蹈地说着语无伦次的话,别的女儿家羞涩都是将头埋得低低的,手上又不搅着帕子又不扯着衣角,没有像她这样的,真是有意思。
但是不知道她那个传说中的妹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也有这么纯真可爱的一面呢?真的很期待呢——风鸣辰,可不要让本王失望奥。
一丝邪魅悄无声息地爬上慕容荻的唇角。
“唔……终于回来了!”没等马车停稳,风采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深深呼吸几口,感受着暻都的热闹和繁华,以及回家般的亲切和安心。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毫不顾忌来来往往行人异样的眼光,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眼睛扑闪扑闪地搜寻着脑海中熟悉的情景。
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大家闺秀,但是行动完全率性而为,与身份环境格格不入,长得尤其俊俏可人,自然异常引人注目。
凝碧当然没有风采儿那样的大大咧咧,后知后觉,感受到周围打量好奇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拽拽正处于兴奋中的主子,想要提醒一下,这里是京城,说不定会被人认出来的。
亢奋中的某人完全无视身后的凝碧,转身对着刚刚下车的慕容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木大哥,之前你来过京城吗?我对这里可是很熟悉的,好玩的好吃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奥!”大大的眼睛闪着异常明亮的光泽,眨巴眨巴,像是在等待肯定和赞赏的小孩。
慕容荻被她这副表情逗得一乐,笑着点头,“好啊,那要有劳采儿姑娘了。早就听说铭锦楼乃暻都第一酒楼,今日一定要见识一下。”
“咦?木大哥也知道铭锦楼?那太好了,我的几位皇……啊,兄长经常去那里,听说非常有趣。”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遛嘴,赶紧抬眼看着对方的反应,吁……还好,应该没有听见吧。
慕容荻当然不可能错过风采儿的话,但他本来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就算是第一次听说,以他阴沉的性格也不会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既然女子不想让自己知道,那就不必点破,陪她玩下去吧,反正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而且看着小人轻舒一口气、有些怕怕的模样,真实有趣的紧呢。或许,养这么一只小宠物,以后的生活不会那么单调了吧。
“怎么?听采儿的话,似是没有去过?不是说你对京城熟得很吗?”慕容荻上前一步打趣的说道。
风采儿脸上一红,又不想被人看扁了,一挺小胸脯,扬起小脑袋,倔强地狡辩,“兄长经常出没的地方,我若去不是自投罗网吗,我才不傻来,被逮到以后就没法出来玩了。我这是不想因小失大,这叫避害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