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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绛珠略略思索片刻,方明白过来,“噗嗤”一声亦笑出来,又拿着帕子掩了口。只待众位都笑够了,还是观世音菩萨慈悲,笑道:“都说绛珠淘气,天尊却还是不改这脾性,跟着绛珠闹得有门有路的。只是我看着阎王若是放下严肃来,果真能和气许多。只是难为他整日在地狱断案,哪里能如我等这般嬉皮笑脸的,那案子必定断不下去。”

天尊笑道:“那不是为得给绛珠看看,佛祖才刚说的那句‘整日绷着个脸装阎王’并不在理。阎王亦未必那么绷着个脸呢。我好好儿的为何要装阎王。”想起阎王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的扯动嘴角放松,又忍不住笑起来。

玉帝笑道:“幸而没让你们二位司掌天庭,否则还不知该闹出何等样笑话来,亦不知有多少神仙要倒霉被取笑的。为得绛珠一个‘淘气’,还得赔上一个‘淘气’,还得搭上一个阎王给你们取笑。”说毕又摇头叹息,幸而两位极少来此,否则搭在一块儿,还真不知会怎样。

绛珠笑道:“此事如何又怪上我了,我都已经承认了。只是见到阎王,我忽而想起一事来,那叫一个‘无奈’。连放松或是发笑都那般‘无奈’,唉,真是难那。”言毕忽而又有些伤感起来。他们都在一起欢笑愉悦,为何还有阴间,阴间还是那般,很无情很可怜。

见她又开始犯愁,王母娘娘笑道:“天道轮回总是这样的。天上神仙无忧无虑,快乐自在。凡间众人若是兢兢业业,忙忙碌碌。遇上明主便得个丰衣足食乃是清净自在;若是遇上昏君或是逆乱,则辗转哀号,流离失所。前一种境况当前便是极致,都能略微赶上仙境了。后一种情形则略微能赶上阴间地狱。阴间鬼魂则要算清前世的善恶,受尽责罚,然后重新投胎前去。若是有福德深厚的,不用吃苦,阎王便会奏明玉帝,上天做了神仙。”

玉帝点头道:“便是观音菩萨慈悲,亦不能解救阴间诸鬼,毕竟那等受罪的,皆是生前犯下过错,罪有应得的。若是没了地狱,那凡人若是作恶便会更加无法无天。故而亦是解救不得的。此番绛珠救得凡间万众,阴间想来亦已少却许多的苦楚,已是大功一件儿了。”

想起凡间,绛珠点头道:“那些事情亦是我照着自己的意思做得,亦不知到底如何。只是若阴间果真少了许多的苦楚,我便心安了。日后还得凡人自己多努力,我却亦不好多管了。不知苍龙何时能回来?不知他回来之后又该如何?我孙儿姬仲,乃是轮回中的,还是天界下凡投胎而去的?唉,不知百年之后又如何。”

操不完的心,不仅是为得自己的子孙后代,还有轮回中的生生世世。人间走一趟,有得仗着有仙术,及时享乐;有的忘记前身,随波逐流;还有的,在本性驱使下,迷失自我,不知所措。还有一等,便是凭着本性,视万民如同父母兄弟子女,为其忧心劳神,使尽百般本领,定要解救他们一番。即便已经回来多时,却因着那一世的经历太过刻骨民心,依旧时常钻出来晃动几下,让她操心。操碎了心。

天尊笑道:“你自己都知道凡人的事情该凡人自己多努力,这会儿又担忧什么。苍龙该回来时自然会回来的,姬仲是谁你自己亦能看出来,又担忧什么。天道轮回,若是能时时注意,择得贤王,则天下自然能安定繁荣下去。若是谁因着何等样缘故疏漏了,遭到报应,亦怪不得别个。再则如今好好儿的,你操那许多心做什么,还不如留着日后该担心时再说。”

话虽如此,可心下还是有些儿担心,大势至菩萨笑劝道:“既如此,不如去看看吧,兴许便能放心些。若是可救则救之,若是不可救,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想来此时天下不啻仙境,百年繁盛该当是不用愁的。不过是去散淡散淡一下而已。且人间亦有许多名山大川,颇得天地之气,赏玩一番亦未必不可。”

佛祖点头笑道:“如此亦好,免得在此亦是整日怠惰,又不肯好生修炼。不如去凡间走走,见到众生皆各辛苦,兴许回来还能勤谨些。”谈笑间,玉帝已经明了,点头笑道:“既如此,尽管看去。只记得别泄漏天机,遭了天谴。”

天尊点头笑道:“不碍的,我左右亦是无事,又许久不曾到得凡间了。不如我陪着绛珠去一趟,诸事有我,玉帝大可放心。你们且稍等片刻,佛祖的茶亦给我留些。”言毕很是期待的望着绛珠。不知绛珠如何作答,且听下文分解。

绛珠原是替凡间众生担忧,毕竟走过那一遭,见到太多的心酸,心下很是不忍,故而时常念念不忘。忽而却听得大势至菩萨提议往凡间一走,不大明白缘故,却见玉帝很是坦然,天尊看着还很似期待,忽而反倒有些迟疑起来。

过了半日,方支吾道:“此番我们去做什么?都看什么?”天尊回望了一眼佛祖与大势至菩萨,无奈的摇了摇头,方回过来望着绛珠耐心的解释道:“你爱看什么便看什么,想看什么便看什么。如今你心思通明,又有玉帝允准天上地下随意出入,故而但可随心所欲。我还要陪着你,便更便宜了。”

绛珠还是不曾明白,疑惑道:“人间不过那般,承皇与小玉女他们说的亦是够明白清楚的,还去看什么?且我等轻易下凡,会不会惊扰了凡人,违逆了天序?”凡事头一回,没头绪,一点儿都不知道,这其中有何门道、讲究。

见天尊摇头,小玉女解释道:“此时的天下自然是明白的,即便想知道什么,打开心眼亦能瞧个明白,母后自然可以不用走这一遭。将来各事,亦是明白的,却是还未到来,便是下凡亦未必能见到。唯有过去,已是事实,若是母后有兴趣,或可前去看看。毕竟心眼所见,清楚是清楚,却总觉得不够细致清楚,且不够直接。

若果真要下凡,自然不是这等样子去的,或是隐了身相,或是变换做其他人物,总之不叫凡人看出来便是。若说惊扰,我等多注意些,别去打搅了即可,便与天序不相干了。有时为得辨明功过是非,有那等不服的怨鬼欲一看当初究竟的,亦有这般行事的。母后大可放心。”

原来如此,绛珠望着小玉女,惊奇的看了半日,忽而笑道:“这倒是有趣儿,别个我亦不知所见是真是假,亦或是虚幻,我自己过过的日子还是能清楚记得的。只是我自己去看我自己,又该是怎样的情形?”言毕脑子里转悠开来,想象着那个自己在做事情过日子,这个自己在看着,很是有趣儿。想着想着便笑起来,大有要立即一试的意思。

见她终于丢下那头,又能习得新本领,兴许还能再开阔些心思眼界,各位上尊皆很是高兴。只是见她又有些调皮起来,佛祖笑道:“何为真?何为假?假作真时真亦假。那个是自己?那个又不是?‘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须菩提!若人言:佛说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须菩提!于意云何?是人解我说义不?’‘不也,世尊!是人不解如来所说义。何以故?世尊说: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即非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是名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你虽则不曾刻意修佛,这些经卷亦是看过的,难道还不明白?”

歪着头打量一下佛祖,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绛珠笑道:“亦是,却是我一时糊涂了。都是你们不好,一会儿给我念经,一会儿给我说道,我哪里记得这许多,幸好还没将自己给搞糊涂了。倒是想起来了,我如今是醒还是醉?我自己都不知道了。眼前这个佛祖,恩,亦不该是佛祖才是,否则便不是了。”大概是醉了,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

佛祖笑道:“见便是见了,未见便是未见,又如何?你若是通明了,又何须在意见还是未见?你如今已醉还醒,醒却还醉。天尊的酒,你才刚该是醉醒,如今是醒醉。至于何时真正醒来,只有你自己能证得了。”何谓醒,何谓醉,谁个知晓?

绛珠愁眉望着佛祖,点头道:“恩,就算是见了吧,否则我岂非一直自言自语,亦或是佛祖的魂在此呢。至于我自己,想来该是醒了。我清楚的很,只是被佛祖绕的有点儿晕乎。这会儿还是跟天尊说说话的好,兴许还能清醒些。”

大势至菩萨笑道:“既知未清醒,又如何说已醒?若是未醒,便是醉中。你还想抵赖不成?”绛珠应道:“好菩萨,佛祖说我此时是醒醉,那就是还没完全醒,菩萨就饶了我,让我慢慢清醒吧。”与神瑛论个禅还能稳赢,如今面对佛祖菩萨,还能听清楚都算是不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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