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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绛珠见他眼神恍惚,似有隐衷,皱了皱眉头,又挑了下眉毛,怀疑道:“不止如此吧?还有何瞒着我的不曾?或者让我去问问太白仙长?还是让我费一番心思自己另找?”

隐约间,承皇又见到她当初的娇俏模样儿,好在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想想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我自损福德三千年,得以投胎人间帝王家,重新修炼。又因参透天机,泄露天意,以至多有神仙因此下凡,因此玉帝另责罚我福德万年。且务必一心信奉妹子,或可补救。如今妹子功德圆满,我就心满意足了。”

见二神话已说明白,太白仙长忙招呼众神前往玉帝殿前,先断公案,再续往事。

玉帝殿前,已经站满了许多大神小仙,正在三三两两攀亲认旧,叙衷肠、话别离。

见了太白仙长与绛珠仙子,众神皆赶紧往两边让,又忙着施礼不迭。一一答礼之间,绛珠又忍不住回眸,看着承皇。她如今得以位列太白仙长之上,行在太白仙长之前,故而许多的规矩,还得一一遵从。眼光略过几位,似乎极其熟悉,一时间又记不清楚了,很是愁肠。仙女儿已过来领着绛珠往玉帝一旁的尊席而去,绛珠只得丢了此事,与玉帝及王母娘娘见礼。

玉帝回礼后笑道:“绛珠如今在奇华园过得可好?看来还是与以前一般怠惰,懒得搭理俗物,自在颐养性情啊。倒是个修行的好性子。”

王母娘娘笑道:“绛珠的这套袍子倒是好看,轻巧得很,色泽也好,是杜鹃还是芙蓉的手艺?织女断然是织不出来的。只是,为何气色看着有点儿不大好,还是有何烦心事?或者有何牵挂?如今贵为上尊,还有何值得绛珠烦恼的?”

绛珠忙歉笑道:“不敢当。不过是见到承皇,听他说起我走的匆忙,似乎让他受苦了。心里忽而有些纠结,唯恐牵连过众,有点儿担心。让王母娘娘见笑了。”

玉帝叹道:“绛珠佛心佛性,此事过去已久,依旧惦念不忘。既然此时佛祖与天尊皆不曾到来,不如绛珠就去与众位叙叙旧,好好打听打听,也好了了一桩心事。”

绛珠谢道:“如此我就不恭了。只是今番佛祖与天尊所为何来?且天尊一直于九天之外修行未回,难道另有玄机?”天尊者,原始天尊也,道教鼻祖,与佛祖等齐,共立天地间,与佛祖同为玉帝之左膀右臂。绛珠并不曾见过,此前是因着位卑,后来是天尊一直未归。

玉帝点头笑道:“上次乃是机缘巧合,此次天尊却是专为见你而来的。快去叙叙旧,一会儿好安心的见过天尊。别让天尊与佛祖笑话你,惦念天下苍生,却将天上尊神撂倒一边儿了。”绛珠羞红着脸儿,谢过玉帝与王母娘娘,赶忙下去,见过众神。玉帝恐绛珠凡事不管,多有不明之处,故而又让太白仙长跟着,从旁指点。言辞之中,格外怜惜。

走下尊席,绛珠似乎有些儿激动起来,一扫过去的懒散怠惰,忙拿眼睛四处打量,脑子里也转个不停。歪着头,皱着眉,瞪着眼,撅着嘴儿……

绛珠上前拉起一个,但见她娇如一月雪中花,柔似二月风中柳,嫩比三月深山茶,秀赛五月池中荷。看面相不大认识,脑子里却总是闪现着她的影像,过了好一会儿才笑道:“莫非,你是,大嫂子?为何竟是这等模样儿?看着如此娇嫩柔弱。”见她点头,又疑惑道:“大嫂子为何是这般模样儿?变化如此之大。”

那仙女儿笑道:“见过绛珠姐姐,绛珠姐姐重情,竟然还记得我。我原是王母娘娘蟠桃园腊梅树上一朵腊梅花儿,因临近蟠桃,得了些儿仙气,年深日久,修炼得些许灵力,却比不得别的花仙草神。故而听得天龙请旨,便动了凡心,欲下界一趟,若得好机缘,再修炼一番,兴许还能得些功劳,积下些福德。也算是不枉这一遭。”

绛珠点头笑道:“怪道大嫂子当初总是格外冷清安静,虽则偶尔也与我姐妹们嬉闹一番,却终究不过片刻而已。原来本就是不于我们一处的。我也不是什么草神,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只要我们肯按着天地良心行事,终究还是会一样的。”

梅花仙女儿笑道:“我不过一朵粗俗不堪的花儿,哪里比得上绛珠。那原就是天地之精华所化,又秉性不同。还好我凡间一趟还算顺利,虽不曾做下什么好事,却也不曾造恶。又的遇姐姐这般人品,亦算是我一番好造化。”

见后面几位神仙皆在一旁窃窃私语,又不停的点头赞叹,绛珠忽而点头笑道:“你我都是一样的,说这些就见外了。倒是我太懒的缘故,你们来了都不曾见得。你可是二姐姐?云妹妹?你是……”望着后面几个,绛珠绞尽脑汁儿思索着,一个个猜去。见几个都点头,这个却有点儿难住了,犹豫了半天,方拍手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妙玉姐姐。三妹妹和四妹妹呢?她们怎么没见?还有,既然你们都来了,我记得还有宝琴妹妹,似乎还有李……”

太白仙长点头笑道:“难为绛珠记得清楚,她们复了原身,变化如此之大也还能认出来。只是蔷薇仙子和莲花仙女儿寿数未尽,还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薛宝琴乃是轮回中人,李绮李纹也是,故而她们是再也见不到的,绛珠若是想,尽管往下界或者地域去找寻就是。不过如今宝琴也快投胎了,怕是见了她也未必认得你,也看不出当初的形状气度了。”

绛珠疑惑道:“别的不说,宝琴妹妹与李绮李纹也都是神仙一般的人品,为何就不是这里下去的,而是寻常轮回中人?难道当初我受赏赐时不曾见到母后还有婶子她们,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却忘了问了。或是她们已经销号自去了别处?”

太白仙长笑道:“她们再好,都不过是凡品,如何比得绛珠之仙品?轮回之中也有好的,如果福德深厚,功德圆满得,亦可成为神仙,或者被佛祖点化,成为佛菩萨。神仙若是犯下罪孽,亦会被贬入凡间,堕入轮回,或者为牲畜草虫。如此说来,轮回也分大小,大的来说,天道之下,人神皆在轮回中。小的而论,则一旦升天,便不受轮回约束了。”

绛珠点点头,无辜的笑道:“听着也有道理。如此说来,便是天上地下,皆无绝对的荣华富贵高低贵贱。神仙也好,猫狗也罢,皆得好生修炼,遵照天意,兢兢业业,一心向善,方是保本固源之道,长久安稳之法。我却不大在意这些,故而多有不明,让仙长见笑了。只是,那后面许多却都是谁,我看他们一直皆在天上,此时来此又有何事?”

太白仙长顺着她眼光瞧了一眼,点头笑道:“绛珠如今出来的少,众神亦见得少,亦有一见之意。今日又有佛祖及天尊共同驾临,故而玉帝特准,愿意的尽可来此。只是不知是感喟于玉帝隆恩多些,还是欲一见绛珠多些,或可猜测一二?”

一旁跟随的承皇笑道:“我看还是想见见妹妹吧。玉帝也好,佛祖天尊也罢,不过如此,天上圣人,又太过尊严肃穆,不过依礼垂拱而已,没什么好新奇的。倒是绛珠妹子,虽然返天日久,奈何极少出来,众神依旧新鲜亦是有的。便是凡间,这几年过去了,亦是一般的惦念思忆、牢记于心、口耳传颂、世代相传。”

绛珠瞪着两只含露目,疑惑道:“仙长,我回来都有几年了吗?还是哥哥依旧糊弄我呢?百姓惦记我什么?皇上圣明,威德比天,哥哥亦是一代圣皇,莫不是哥哥与皇上想方设法要祭奠我的吧?若是果真如此,劳命伤财、惊动百姓,一会儿很该让玉帝责罚哥哥才是。”

生前每每总是惊动众人,倒也算得上是为她好,亦就罢了,如今她返天多年,还拿她做文章,扰乱百姓,却是很不应该的。而且便是计算福德,亦该克扣些才是。就算是哥哥再疼她,想她,到底亦是生死有别。她肉体已逝,就该还本归元、顺应天意才是。

见她为天下苍生惦记的心思,丝毫未变,太白仙长与承皇皆微笑颔首,玉帝与王母娘娘亦叹息不已,可见她天性之一斑。腊梅仙女儿与迎春仙子等则皆是大吃一惊:这么多年了,而且皆听闻绛珠如今是深居简出,不问外事的。即便是福星德星偶尔送去福德册,亦不过大略瞧瞧,随手便批了。为何对于此事,却依旧如此动容?可见吃惊之甚。

太白仙长引着绛珠与承皇到得旁边偏殿内,设座奉茶,笑道:“你二位在此聊聊吧。若是欲召见谁,让她们去便是。我先到外面奉承去了。”虽皆是神仙,然则因着天下众生,便有了瓜葛。如今一并说清楚,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也好。其他众神虽则羡慕,亦只得在外恭候。因久候佛祖与天尊一直不至,故而听从玉帝与王母娘娘旨意,众神亦就近四处玩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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