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就是这里了!”
“应该是,九皇子家的客人,向来都住在这西边这几间房。”
“嗯!”
门外,倏地一阵人声沸沸,惊扰了清晨的宁静,亦打断了花容凶狠的眼神。
转头,但见房外的窗纸上倒映出了十几个黑魆魆的人影。
怎么回事?
蹙眉,她斜眼示意凤希晏,“你去看看。”
“嗯。”点头,凤希晏慌忙闪身下床,穿好鞋子后,走到门前,慢慢开了房门。
门外。
这到底是什么情形?可还真是热闹得狠!
被房门的景象惊住,凤希晏无力地斜倚在门上,呆愣地看着门外站着的那一大群人:男女老少,妇孺壮汉,十几双眼睛那般诡异的看着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着,仿佛在瞧什么奇珍异兽似的。
“呀。”终于,数声惊叹声溢出口。直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这般美的人存在,简直像是下凡的天神一般。看来小蛮没撒谎,九皇子家就是藏了两个天仙儿呢。
昨日傍晚,小蛮娘给小蛮洗衣物,无意间看到了全是血污的手帕,着实吓得不清。追问之下,小蛮无法,只得将花容和凤希晏在夏侯端远家的事说了出来。却不想,小蛮娘嘴快无心,又将此事说了出去。一时间,人尽皆知。好奇心的趋势下,谁也想看看小蛮嘴里的“最漂亮”的人儿。
托福,接下来的一天里,一向安谧宁静的夏侯家,热闹得像城镇市集般,几乎所有的村民全都来了一遍,男女老幼,不至黄昏不散。
面上笑着应承着村民纯朴无害的热情,但是三人的心里却是隐隐不安。被镇上的村民这么一传,凤希晏和花容的行踪已然暴露,树大招风,指不定会招来灭顶的灾难!
俯瞰而下,数层的高楼,大体黑色,间杂着些浓郁的绿树,连绵盘踞足有十里地有余。
这便是赫赫有名的“揽月楼”,何等文雅的名字?然而,它却是整个江湖人的噩梦。同时,亦是矛盾存在中的崇拜和艳羡。
这里,是整个江湖,乃至中原四国中杀气最重的地方。普天之下,何人不知揽月楼?何人不谈之色变?这一切,只因那四个字——月下无情——揽月楼的主人!
虽说占地面积及其广阔,但是揽月楼里,格局布置却是异常的空旷简洁,且人烟稀少。偌大的楼,护卫佣人林林总总,甚至不超过五十个人。但是暗里,却蛰伏着无数的暗线杀手,四面八方,无处不在!他们轮流值守,昼夜不眠,时刻保护着楼里的安全,将可能潜在的威胁,一一狙杀于端倪摇篮之中!
这么多年来,揽月楼里向来没闯进过任何外人,一来,没人敢闯。二来,就算是勉强闯进大门,也会在五步之内,被暗护狙杀于无形!
聪明的人,是不会去自寻死路的。宁肯得罪阎王老子,也莫要得罪月下无情!
在那男人一手的掌控调教下,揽月楼年年培养出的杀手,足以遍布天下。为了主人的指令,他们可以奔赴天涯海角,不顾生死,不成功,便成仁!只因,他们的主人是月下无情!——即敬且畏,这个绝世的男人,是神,是练武之人永远仰望,亦是无法企及的神话!
戌时一过,天地间朦胧的昏黄。一时,夕阳如血,将揽月楼的边边角角浸染了一层淡淡的血色,更显死亡和肃杀。
楼里的正西方,不同于别处的暗色格局,一处相对华丽艳彩的楼宇——月下小筑,楼主月下无情的居所。
院里,清风浮动,绿树成荫,一架蔷薇花开得正盛,垂落了好些馥郁芬芳的花朵。似在一瞬间,将肃穆的杀气血腥遮掩得无影无踪。
花架下,月下无情的脸浸染着夕阳的残色,他兀自斜躺在身下的竹椅上,透过头顶的缝隙望着高空的彩霞流云,静默不语。
他的周身,一架嫣红的花儿开得妖娆绚烂,更是衬得他如妖似仙。然而,谁又能想到这样绝美的人,双手竟沾染着那么多的鲜血!又有谁可以想到,这样绝美的人,一句话,亦或是一个手势,顷刻间便可颠覆整个铁血江湖!他可以毫无理由的血洗某个帮派世家,也可以忽的斩杀一群贪官污吏,开仓救济灾民苍生。
诚如江湖人所言,月下公子——时而天神,时而魔鬼。甚至,他是天神和魔鬼的混合体。因他,那样的喜怒无常,时正时邪。谁也猜不到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给予世人的,是那苍穹莫测,高高在上的寒意。
“花容……”
此刻,月下无情的脑海里,全是那人的相貌容颜。脱口而出的名字,激得他沉静如水的脸色倏地复杂狰狞。
伸手,他缓缓抚上自己的左脸。那里,不复以往的光滑细腻,赫然多了一道长而细的褶皱疤痕——那日在崖下,花容扔过来的炸药虽说没要了他的命,却给他留下了这条永生不可磨灭的印记疤痕!
他左脸的耳侧一条狰狞的疤,长长细细的蔓延到脖颈,直至没入衣领,遮挡不见。从正面望去,那伤痕不是很明显,且垂下的发丝可以将之完全覆盖不见。但是那真实存在的痛楚和触感,叫月下无情永远记得花容!
“花容啊!”光是想想这两个字,他的胸口便是一阵波涛汹涌,一腔恨意无处发泄!
****偷儿,断子绝孙!
毁容留疤,数次脱逃!
随便一件事,便足以激发他最深处的戾气和暴怒!胸中,怒气如火狂烧,在一呼一吐之间愈演愈烈!
试问,现而今,普天之下,有谁敢和揽月楼作对?于他,世人敬畏,楼里的人更是绝对的信服和崇拜!这便注定了他不可一世,孤僻凌人的脾性。
他毕生追求的,是绝对的胜利和完美!
这么多年来,多少次大大小小的生死绝杀,他还不曾受过一点伤痛。而这次,被人毁去容颜不说,还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
凤希晏和花容的出现,将他无懈可击的神话尽数打碎,一招错,满盘输!他恨,恨不得剃了他二人的肉,拆了他二人的骨!
想着,月下无情的身子一颤,手腕也跟着一阵不可抑制的发抖,再也无法掩饰波澜不惊的心情,他重重一口气,起身提力掠上了屋顶。
“啊啊啊——!”种种情绪终是压抑到了极点,他难忍的仰天长啸,震得周围的树木纷纷凋零了树叶。
抽剑,他跃起身子,冲着房下凌空一斩!瞬时,一道霸决的白光扫过,强势的剑气竟硬生生地将院里的凉亭柱子劈成了两半!紧接着,便是轰隆一声,石制的亭子猛然崩塌,石屑飞扬间,扬起了阵阵灰尘,将整个院子弥漫。
隔着两个院子,猛然听到那声浑厚的啸声和轰隆的坍塌声,低头赶路的绿衣女子蓦地一惊,在拱桥上停下了脚步。
桥下,一池开得正盛的西域莲,一袭绿色的水中倒影。
桥上,绿衣女子侧耳倾听间,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转头,冷不防看见水里的莲。一时怔住,何时竟种了莲花,她却不知。正思忖间,忽的——
“嘣!”
耳边,猛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震得人耳膜欲裂!循声,但见桥下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的被一道强烈劲爆的白光炸开,溅起了道道汹涌猛龙般的水柱。与此同时,池里的莲花纷纷被炸飞,花瓣和花身瞬间惨烈的分离,漫天花雨似的飘散在空中。
见状,绿衣女子皱眉暗叫一声不好,瞬时使力飘然向后飞退了几步,险险与水花擦鼻而过,绿色的裙摆上,零散的溅落了些湖水和莲花瓣。
却是可惜了这满池的莲。
抬头,她面色不惊地看着不远处的月下无情。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邪魅的俊颜仿如夏日的骄阳,刺眼亮丽得叫人难以直视。他的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剑,想来,刚才的白光爆裂便是出于他之手。一剑,竟有这样的威力!他的功力,又增加了不少啊。而且,能在一瞬间,从月下小筑赶到此,他轻功上的造诣,已然和她不分上下。
“你来了。”收剑,月下无情眯眼睨了一眼莲心,冷声道。
“嗯。”点头,莲心撩起裙摆,不疾不徐地朝月下无情走去。
“凤烨庭那里可有什么异动?”
“没有。”摇头,莲心轻声应着。
“如此便好,多事之秋,莫再横添是非。”意味深长的说着,月下无情的脸上一阵烦乱不堪。
“晏三殿下和花太傅的死,已经惊动了整个凤天,干爹公事缠身,颇有不便,命我来探探消息。”
“他倒是忙得狠呢。”讥诮出声,月下无情的嘴角扯出一丝不屑,但是只要想到凤希晏和花容,他的脸色倏地严肃阴郁,“那二人,聪明得狠呢!”
“嗯?”不明白月下无情怎会突地如此不吝赞词,莲心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开口问道:“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