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找了你好久。”如儿时,莲心唤着月下无情,双脚微分,剑芒直指男子。“你躲在这里,无妨,我照样可以找到你!一个个都死了,作为这些冤孽的罪魁祸首,你该下地狱陪葬。”
破风声起,绽开锋芒的女子眼神犀利,宛若闪电般向月下无情袭去,剑起剑落,狠绝的剑气直直逼得月下无情倒退数步,“你的武功!”
“这就惊讶了?”凌空挥斩,莲心根本不给月下无情回旋的余地,两剑相撞,火花四溅,震得月下无情握剑的虎口血流不止,险些将剑脱手。莲心,好个莲心!
“你果然厉害,这么多年的隐忍,就是为了杀我?”
“哼,你以为我是你?丧尽天良的畜生才会杀害自己的兄弟姐妹!”恼怒的低喝,莲心手里的剑芒森然,横斩而下,将月下无情额前的发丝割落在地,“我原本是想杀何应钦,可是你逼我拿你开戒!”
反手一剑,月下无情眼里滑过一丝复杂,手上却不敢怠慢,死死抵抗着莲心的招式,竟是有些吃力。她的剑术,已经强势到他无法想象的地步!
“如你所说,花家的人,自是你可以动!那么我也可以,为花家清理门户!”铿锵有力的一字一顿,莲心眼里尽是悍色,一道白芒劈斩,惊得月下无情慌忙凌空向后跃起,剑芒险险的从他脖颈出滑过,迅速的碰触,锋利的剑气竟是将他颈间的撕裂,鲜血丝丝。
狭窄的地道根本不适合他的发挥,惊怒之下,他唯有凌空翻跃,迅速向地道口奔去。身后,早已知晓了他的想法,莲心鄙夷的冷哼一声,快步直追!
几不可闻的呜咽声,地道的尽处,火光之中。
紧紧的抱着凤烨庭,花容沙哑的啜泣,强行拔出的银针将她脑中的血脉损伤。张嘴便是一口淤血,眼里的光芒渐渐涣散,闭眼和男子躺在了冰凉的地上,灼热的火圈中。
地面上,竟是站在花容的直上方,凤希晏的喉咙哽咽,脸上一股湿热。他伸手一摸,两行热泪。
——好似有什么东西,离开了。
不远处,呼啸而来的剑芒逼得他不敢多想,人在局中,只有顺应!
早已接近尾声的叛乱,揽月和何应钦的人马虽然骁勇,但是轮番的战斗,加之宫外的后援被楚云的大军拦截,数万叛军早已是败象尽显,丧家之犬!
居高临下,楚云望着殿前的叛军殊死的抵抗,顺风大喊,士气大振:“兄弟们,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保家卫国!先有国,再有民,为了我们的妻儿高堂,誓诛叛军!生不能食五鼎,死则五鼎烹耳!”
挥剑,凤希晏面色冷凝肃然的狙杀着叛军,头顶上,楚云带着数名将领,引吭高歌,激扬血气!
“谈笑弯弓,一怒击缶。天下谁与付吴钩?遍示群雄束手。
昔时寇,尽王侯,空弦断翎何所求?铁马秋风人去后,书剑寂寥枉凝眸。
昔有朝歌夜弦之高楼,上有倾城倾国之袖。
少年游侠儿,横行须就金樽酒,金樽酒,弃尽愁!
愁尽弃,新曲且莫唱别离。当时谁家女,顾盼有相逢?
中间留连意,画楼几万重。十步杀一人,慷慨在秦宫。
泠泠不肯弹,翩跹影惊鸿。奈何江山生倥偬,死生知己两峥嵘。
宝刀歌哭弹指梦,云雨纵横覆手空。凭栏无语言,低昂漫三弄:问英雄、谁是英雄?!”(——《三叠》天下有雪)
如天地初开,热血激昂!数万御林军带着守护的刀剑,将败退的叛军一一绞杀!
空中,蓦地两道闪电般迅捷的身影,凤希晏侧眼望见——莲心和月下无情!
兔起鹘落的瞬间,莲心已然追上了月下无情,挥手朝他的头颅斩去,激得男子的乌发飞扬。凌空落下,勉强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却又引来了凤希晏!
三人分站各角,相互对视一眼。
“多谢莲心姑娘那日送信。”——清君侧!
“莫要谢我,我也有私心。”转头,莲心冷然的看着月下无情,踮脚借力,纤细的身影直直跃出,不死不休的杀气!
瞳孔一缩,月下无情反手劈斩,女子翻身跃起,从上劈下,锋利的剑芒直直滑过月下无情的肩膀,皮开肉绽!
吃痛的闷哼一声,月下无情扫眼看见凤希晏,若是二人联手,只怕死无葬身之地!眼里滑过一丝狠绝,他跃开数丈,看着莲心冷笑道:“若是强行拔出四针,你该是明白后果。我们的五妹,可真是任性。”
身子一颤,莲心瞪大眼睛看着月下无情,胸口一阵激荡,“魔鬼!”
趁机,月下无情迅速欺到她的跟前,挥剑劈斩。
“镪!——”半空中,凤希晏直直将剑截住,凌空一脚,直直踹上了月下无情的肩膀上的伤口,痛得他手腕一软,踉跄的退了数步。不待他稳身,凤希晏的挥剑而去,不似莲心,他根本不知道所谓的“五妹”是谁,心神聚集的搏杀!
怔愣半响后,莲心蓦地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低喝,略有些颤抖的手紧握着剑,杀意迸溅,呼啸着风声,和凤希晏并肩作战,两道剑芒激射而出,惊得月下无情狼狈的向后退去。
凌空一剑,凤希晏直直袭向月下无情的心脏。翻身闪躲,月下无情一脚踢开莲心的剑,却被凤希晏伤到了肩膀,深刻露骨的伤口立刻血流不止。咬牙,他恨恨的瞪着凤希晏,狰狞的笑了起来,“你的花容,在一刻前,和凤烨庭一起死在了历代皇帝逃难的地道里!”
手里的剑一滞,凤希晏蓦地想起了“四针”,“你是花容的哥哥?”
“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已然将莲心和凤希晏的心神弄乱,月下无情不着痕迹的退后数步,眼角巡视着周围,已然准备逃离。
“殿下,莫要分心。杀了月下无情便是!”冷凝的说着,莲心强行抑住胸口的震荡,决然的欺向月下无情。
持剑,可是肩膀和胳膊皆受伤。月下无情恼火的看着莲心和凤希晏,迅速转身跃上高楼,却被猛然铺面的剑芒惊得闪身不稳,直直摔向地面!楼上,楚云跃身而下,“敢动希晏的女人,就该有必死的觉悟!”
全身的骨头叫嚣,月下无情痛苦的咬牙,翻身而起,却在下一瞬寒芒加身。身前,莲心的剑死死的抵在他的心口,背后,身旁,凤希晏,楚云。
“花卿,去地狱里见三夫人吧!”恍记得幼时,花容为自己挨得巴掌。莲心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一剑刺入,穿心而过!
留着花家血脉的血液,直直溅到了女子的素洁的脸颊上,滚烫。眼里,滑下数行泪水。
——可不可以带我一起玩?
——花芙,坚持住!我们俩个一起杀出这鬼地方,到时候找到花漾和花蓉,好好生活。
轰然倒地,月下无情睁眼望着高远的苍穹,嘴角,竟是一抹笑意。也许,看见了很久以前的万里浮云吧。
然而,不后悔。
却也,死不瞑目。
唯一后悔的,应该是不能在死之前看见那张如雪素颜,真是,可惜呢。
看着死去的男子,莲心伸手将脸上的湿热擦去。闪身跃上高楼,望着搏杀的揽月属下:“揽月暗护通通给本座住手,大楼主已死,何应钦入狱!圣上有令,赐白绫!”
一瞬间,剑戟声全无。抬眼,所有的人都望着那一身火红的女子,寒风猎猎,她傲然的站在高处,眼里分明有些泪光,却又那样矛盾的坚定。
弥漫着血腥的帝都,硝烟散去。未来得及出兵反叛的王爷将领,皆是胆寒,偷偷庆幸。此一战,二百万兵符尽归凤希晏之手,对于突然复活的男子,世人不敢有异议,莫敢不从。
长乐帝元年,帝感风寒,冬夜薨。其弟希晏,扶灵葬其于泰安皇陵,身侧为帝母,宋氏。过一月,长公主骄阳去,三王希晏痛哭数日,葬其于泰安。数日,三王力扶九王继位,是为永康帝。帝勤政爱民,性和善,封三王太岁。过一月,太岁离帝都,不知所去。一月后,归。
史书上,寥寥数笔概括了所有的真相和假相。留给后世的,只是一段或真或假的传闻,月下无情,花容,柳阳,莲心,凤骄阳,何志浩,夏侯端远,小蛮,李芸瑶,龙战,夏侯洁……未在史书中出现的人,被一张张口传诵着,流传于中原四国。
——那一日,她也许……是死了。
火光冲天的地道里,早已将一切燃尽,花容和凤烨庭的尸体皆已成灰烬。无法,只能将男子的衣物放进了衣冠冢,以绝悠悠之口。
可是,花容呢?
那一日,男子看着火光冲天的地道,那声咆哮,整个地道震动。他的疼,他的痛!想要冲进火海里的身子被兵将们死死制住,直至哭喊到沙哑。
“花容!花容!凤……凤烨庭!”
颓然的跪在地道口,男子一拳砸在冰凉的地上,低哑的喊着,剧烈的痛苦在心口起伏冲荡,像狂潮一样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全然崩溃!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响,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手掌重兵,驰骋疆场的男子居然会如此痛哭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