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挑眉,她拖着僵硬的身子挪向火源处,越近越温暖。滋滋的爆裂声,有着铁的杂质。应该是,烙铁!
天不亡她!
走一步算一步!
慢慢伸脚摸索着烙铁炉子,她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背着手摸到了烙铁的把手。咬牙用力,她快速的将火红的烙铁扔到了地上,而后慢慢移到跟前,反手将手上的绳子移去,看不见烙铁,她被烧得生疼,一阵灼烈的刺痛,她难忍的咬牙,仍在努力……
终于,一阵火星在绳子上燃起,被烧得刺痛的手猛地用力,啪的挣开!心下一松,她努力的呼了几口气,不敢迟疑,忍着手上的痛将脚上的绳子解了开来。
慢慢捡起地上的烙铁,她摸索着房间的结构,终于走到了门前。然而,门被人反锁。挑眉,她思忖半响,终是有了主意。
半个时辰后,开门巡查的两个男人根本来不及多想,放踏进门,便被早已埋伏多时的女子用烙铁制服,快速狠辣,根本不留余地。
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所以只能强迫自己融进去,然后找出路!快速的解决掉两人,花容伸手摸索着两人的衣着打扮,一模一样,应该可以!
想着,她快速脱下其中一人的衣裳,套在了自己满是血污的身上。伸手将琉璃簪收好,她将头发挽成了男人髻,顺手带了几丝刘海遮掩。
心跳的快且疼,她深深的呼了几口气,终是迈出了门,走向了全然的未知。一路上,她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始终沿着墙根走。耳边,时不时有人走过,但是却没有说话声。每个人,都很忙碌,忙碌到根本没时间注意她。
摸着墙根,她兀自低头往前走,跨过高槛,走上台阶,越过石子……那样毫无目的地走着,一直走到绝望和茫然。黑暗里,她好像处在一个永远走不出去的梦魇里,就好像那日的森林。可是,那时候有凤希晏。而今,她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也没有。
就这样走着,花容蓦地觉得自己好傻,傻到根本是在跟自己玩命,她不知道那伙人会不会就在她的身后,会不会在下一瞬忽然出来。可是,她没有办法,只能走下去,走向未知。
她什么也不知道,她是个瞎子,可笑的瞎子!
一阵寒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捂嘴将咳嗽咽了下去,转角跨过一道高槛,走进了另一条道路。
这里,好像有好多岔路,走也走不完。会不会,在不经意间,她又走了回去?
身旁,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声,好多人从她身边走过,却在片刻后,猛的停滞了脚步。不明所以的听着,花容不知道他们为何站住不动,心下一慌,她将身子更加贴近墙根,周身的神经紧绷,准备随时的反击。
然而,却蓦地被一只近在咫尺的手拉扯到了地上,声音尖细:“小蹄子,赶紧跪下啊!”
一愣,花容跪坐在那人的身旁,但是可以确定那人没有恶意,可是那声音,那声音。“你……”
“你什么你?”见她说话,那人微恼的瞪了花容一眼,伸手将她的头向下压去,“小东西,不想活啦?见了皇上的轿辇居然敢不跪!”
皇上?
被那人死死压制在地上,花容的身子一颤,猛的使力挣脱开来,转头望着那太监,唇瓣微颤。
皇上?这里是……皇宫?!
那岂不是,凤烨庭?!
震惊,花容的脑子里迅速将事情过了一遍,月下蓉蓉,大人,乱党,月下无情……
凤烨庭!
被花容空洞的眼睛盯得有些发虚,太监不是滋味的咽了咽口水,斜眼间看见渐进而来的轿辇,顾不得花容,慌忙低头。
微风吹拂,时不时挑开轿帘。华丽的貂绒塌上,凤烨庭以手支头,慵懒的看着手里的密报,容颜妖冶。
六弟和十三弟已经被他秘密除去,就差老九和伟大的希晏了。
这场兄慈弟爱的游戏,好玩得紧呢。
权势,宛若一只恶虎,一旦骑了上去便难以下来。所以,他唯有驱使着这头恶虎去吞噬更多的人。用他们的血,将它喂饱。温暖如斯,他喜欢那暖热的液体。
嘴角,一抹邪佞绽开,男子笑的妖娆。
纤长的手指微动,他将那份密报揉捏于鼓掌。轿帘吹拂,偶有寒风袭面,他转头望了望路边渐进颓败的树丫,不断凋零的树叶漫天飞舞,好些落到了下跪的宫人身上。
轻揉额角,他伸手将吹拂飘动的车帘扯了回来,得换轿辇了,冬天来了。
慢慢前行,男子狭长的眸子,波光流转。轿外,花容咬牙跪地,撑着地面的双手忍不住的颤栗着,将指尖的伤口齐齐迸裂,鲜血丝丝。
凤烨庭,是他杀了柳阳!是他!
先是凤辰廉,如今轮到凤烨庭!
命运,是一场永无止息的折磨。
隔着轿帘,轿辇里的男子根本无从察觉那股杀意,慵懒的躺在了塌上,闭眼呼吸。
跪在地上,花容听到了轿辇从眼前抬过的声响,心痛如绞,近在咫尺的新仇!
“停轿!”
猛的,几近失态的一声喊。已经走了好远的轿辇忽的停下,下一瞬,纤长的手猛地掀开轿帘,妖冶的帝王探出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群跪倒在地的宫人,神色异常。
方才,他分明闻到了一股莲香。
那股味道……
曾经属于某个人。
定定的看着那一群看不见眉眼的宫人,某种奇怪的预感蓦地浮上心头,揪扯得他心痛,让他喘不过气来。到后来,又分不清是喜悦还是刺痛,好似记忆复活了某些东西,它们迅速的漫过胸臆,太过快,快得让人窒息。
跪在地上,宫人们皆是不明所以,不知帝王为何蓦地停轿。夹杂其间,花容的额上渐渐涌出丝丝冷汗,全身跟着颤栗了起来。她不知道凤烨庭为何停轿,但是却有种莫名的慌乱,交杂着强烈的恨,冲击的她头痛欲裂。
她看不见,轿辇落下,帝靴落地。
不过数米远的距离,凤烨庭却好似走了很久很久。寒风吹过,将他的帝袍拂起,他强迫自己忽略胸口的抽痛,终是向那群宫人走去。
至亲至爱之人,一个接一个离去。他应该在地狱里沉沦,还是另寻所爱,重回天堂?
哪怕,只是个替身。男亦可,女亦可。
那股莲花的香气,越近,嗅得更清晰。每一次的呼吸,都会压得他生疼,手掌握成拳状,直至骨节泛白。
足有十几米长的宫人,他说:“都抬起头来。”
闻言,除去人群中间的花容,宫人们不敢怠慢,齐齐抬头,猜测着帝王的心思,莫不是想要选一个貌美的宫女侍寝?一时,欢喜极了,纷纷将脸抬得老高,顾盼生辉的看着审视而过的男子。
不是。
不是。
也不是。
狭长妖冶的眸,迅速扫过眼前的宫人,男子不曾停留片刻,清浅的呼吸着,朝那股渐进清晰熟悉的味道走去。
跪在地上,花容死死将头埋在胸前,一颗心终是提到了嗓子眼,激出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世界,她只听见那渐进靠近的脚步声,那样轻微,却也那样震耳。一步一步,踏在了她颤抖挣扎的心脏上,生疼。
“朕说抬起头来,聋了?”终于,邪佞无情的声音在女子头顶响起,带着隐隐的怒意。
双手渐渐握成拳状,花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心下的震荡叫她不禁咬破了舌尖。立时,齿间的血腥充斥着口腔,胃里一阵痉挛恶心!
深深呼了一口气,半响后,她终是慢慢抬起头,直直面向头顶的男子。
那一瞬,仿若被重物击打的胸口,凤烨庭蓦地胸闷,大口喘息了起来。他睁大眼睛看着慢慢抬起头的女子,身子震颤。
那双眼睛!
“你……”发着无意义的惊愣,喜怒不惊的帝王仿若见鬼了般,直直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定住身子。
所有的宫人,皆是望着他,不知为何。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他们看见了一名神色漠然的太监。被额前的乱发遮挡着,他们看不见他的容貌。
“哼。”一声冷凝,花容虽然看不见,却也可以想象到凤烨庭的惊诧。手腕微动,一根银针夹于手间,只等着男子的靠近。一针,她要一针要了他的命!
艰难的呼吸着,凤烨庭怔怔的看着花容,全然忘却了周遭。
他的梦中,也有那样一双眼睛。
然而,当他终于再也触不到那人时,他的梦境便一点一滴的灰暗了下去,直至黑暗不堪。
那样的羁绊和爱恋,换来的是痛苦无奈的回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目怨恨生死,又该用什么样的力气来铭记那些回忆。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也不曾爱过。
静默的对峙着,男子复杂挣扎的眸里闪过一丝痛楚。半响后,终是走回原地,蹲身,伸手。
颤抖着的双手,伴着急促的呼吸,慢慢撩开女子被血染成结的发……后面的容颜,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