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接过,花容眯眼看着手里的梨,半响后,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凤希晏的脊背,“喂。”
转头,凤希晏看着她,不明所以。
“凤希晏。”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花容蓦地一脸神秘起来:“你不是很想坐上皇位?”
“啊?”
“难道不是吗?”看着凤希晏,花容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梨。眸光流转中,语调轻松:“作为你照顾我的回报,我助你登上帝位,成就万世霸业,可好?”
“胡说什么。”眉头立时皱起,凤希晏径直转过身去,紧紧的握着拳头,骨节泛白。
“喂,千古一帝。”起身,花容伸手将他的脸扭了过来,强迫他和自己对视,“好不好?”
“不好。”伸手将她的手掰开,凤希晏起身将床边的药碗收起,停了停,转头目光复杂的看着花容,语气蓦地一冷:“没事干,就好好睡觉。”
“凤希晏,我没有开玩笑。”
“我也没有。”从为她抛去半壁江山后,他就没想过什么帝位王权。
“你不是很……”
“花容,我要的东西,不是帝位。”冷声将花容的话打断,凤希晏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径直转身出了房门。
身后,花容刚塞进嘴里的梨蓦地没了滋味,苦涩得狠。停滞了半响,她忍不住咳了起来,手里的梨无力的掉在了被子上,滚动几下,直直的滚到了地上。
那,你要的是什么?
说出来,哪怕要我为你摘星揽月。
也是从那天起,她一直拖耗着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隔日便迅速的颓败了下去。
不似以前那般时不时的发病,她竟突然痛得连床都下不了,剧烈的咳嗽和痉挛险些将她的呼吸夺去。好几次,甚至出现假死状态,惊得凤希晏几近吓死,但是却无法。
那就,慢慢的等死吧。
她一天天挨下去,渐进死去的身子。每时每刻,都如此的痛苦,却也如此的珍贵。
“我还没看过海呢。”
“其实,哪怕看柳阳最后一眼也好。”
床前,凤希晏为她擦去额上的汗珠,声音很轻:“答应我,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说不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病。”
“好。”
“以后要按时吃药。”
“好。”
“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去看海。”
“好。”
她明明无法做到,可也全都应了下来。
剧烈的疼痛折磨着她,嘴角的血污和面上的汗珠,都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但是却不说什么,依旧朝凤希晏笑,倔强得如同雪地里盛开的红莲。
“到时候,我们……去看海。等到了春天,我们一起去看海。我还没看过海呢,你看看,我可是把第一次给你了。”
听着,凤希晏心下一酸,却又强迫自己笑着,伸手看着她的眼睛,“来,拉钩”
眯眼看着他的手,花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被子下的手吃力的伸了出来,因为这几日的病痛,她的手指瘦得有些指骨分明,而且冰凉。
“拉钩。”看着凤希晏,她伸出小拇指,慢慢勾住他的小拇指,轻轻地拉了拉。
只是轻轻的,轻轻的。
手指一紧,凤希晏紧紧的勾着她的小拇指,“要用力拉,要不然显得你不诚信。”
“我最诚信了。”
“我知道。”他强迫自己相信她诚信,哪怕诚信这一次也好。
五日后。
在床上躺了数日,花容不知怎的,忽然精神变得很好,下地告诉凤希晏:“我听楚云说今天晚上有烟花放。”
“嗯,临知节。快到冬天了,吃饺子放烟花。”想想,都过了这么久了。
“我们一起去看吧?”
“可是你的身子。”
“很好啊。”甚至不吝啬的转了一个圈,花容冲凤希晏笑得开心,“看看,你不也说,我会好起来吗?”
会好起来。
怔怔的看着花容,凤希晏半响不语。
见他半响不说话,花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带我去吧。”
“……好。”
“嘻嘻,我就知道你最好。”竟如同个孩子般拍了拍手,花容歪头,冲凤希晏笑了起来,恍若烟花盛开。明明知道会化为灰烬,却尽力燃烧,尽力绚烂,盛开出最美最耀眼的火光。
乔装打扮出门,两人驾着马车一路向南。夜幕降临,整座帝都张灯结彩,星火璀璨。无数百姓欢呼雀跃,你推我搡,好不热闹。
紧紧的拉着彼此的手,花容至始至终带着笑。一家饺子摊前,她硬是拽住凤希晏不走了,“就在这里吃饺子吧。”
“可是在外面,你会冷。”
“哪会?”忽的伸手抱住凤希晏的腰,暖暖的,“你这里,暖的和火炉似的,我哪会怕冷?”
脸上蓦地一红,燥热阵阵。凤希晏不提防,已经被花容拖拉进了面摊。
见来客,只当是小夫妻一起出来游玩,老板热情的请二人就坐。
“两份素饺。”
“好嘞!”
不刻,待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来后,花容搓了搓手,低头闻了闻,忍不住感慨一声:“好香。”
看她的样子,凤希晏忍不住一笑,食欲好似也跟着开了。伸手为她挑了一副筷子,递了过去。
不急着吃,花容吹了吹夹到碗里的饺子,时不时抬头看凤希晏一眼,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早就注意到她的反常,凤希晏提防的看着她,而后恶声恶气道:“笑什么?”
笑得眼里涌泪花,花容忍不住靠到他的肩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假胡子,“你的八字胡,好丑。”
“哪里丑?”佯装不爽的吹了吹胡子,凤希晏斜眼看着花容,“我可是天下第一美。”
“呕。”恶心的抚了抚胸口,花容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摸了摸凤希晏的八字胡,“诶,我好像看见了十年后的你。”
“哪有那么老?”任由她玩着,凤希晏挑眉,“不信你十年后再看看我,肯定和现在一样美。”
“臭屁。”收回手,花容眼里闪过一丝光芒。而后低头夹起一只饺子,大大的咬了一口,“嗯,好吃。”说着,她伸手给凤希晏夹了一只饺子:“美人,你不吃葱,那就吃吃萝卜的吧。”
愣了愣,不曾想她会记得自己的喜好,凤希晏看着碗里的饺子,嘴角不由一抹弧度,这几日的忧郁似在瞬间一扫而空。
吃着饺子,花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笑起来很好看,眉梢斜飞入鬓,唇线抿起,弧度柔和。往后,和他厮守一生的人,定不会看腻。
“喂,我记得美人你要娶一个天下无双的娘子,有没有目标?”
“啊?……那个。”被饺子一烫,凤希晏忍不住吸着气,再也没下文。”
“说啊。”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花容眼珠一转,忍不住凑到了他跟前:“难不成……你也喜欢男人?”
“哪有?!”蓦地一声喊,凤希晏睁大眼睛瞪着花容,“我可是有正常需要的男人!”
“哈。”被他那样子逗乐,花容愣了半响,终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白痴,逗你呢。”谁不知道,你喜欢何剪烛?
不大但却温暖的饺子摊里,于是时不时发出一阵朗朗的笑声,引得旁人的羡慕。
就连摊主都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嘿嘿,两位真是伉俪情深啊。看样子,刚成亲不久吧?啧啧,小娘子真漂亮,小相公也好俊,真是般配。”
“咳。”冷不防被饺子噎住,花容慌忙低头喝面汤,还没来得及反驳之时。
“娘子,小心些吃。”伸手为她抚了抚背,凤希晏笑得奸,顺便好心向摊主解释:“不好意思,我家娘子就是性子急。”
猛灌水,花容斜眼瞪着他,伸脚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
“痛!”
与此同时,天际“咚”的数声响,将凤希晏的惨叫淹没。
抬头,但见朵朵璀璨的烟花划燃漆黑的苍穹,花一朵接一朵地在空中绽开,红、紫、绿、黄、蓝……好似最绚烂的花园,姹紫嫣红。
一时间,整条街亮同白昼,炫目如琉璃。
无数的花朵,盛开了最美丽的华光。然后拖着潋滟炫目的弧光,向天际滑去,勾勒着这绚烂的天上人间,尽成一色。
惊呼赞叹着,街上的人全部抬头仰望。
起身,凤希晏拉着花容站在人群的外围,抬头看着这世上最繁华的夜。
抬眼望着,无数细碎的光影在花容的眸里跳跃。她的脸上被映出了最明亮的光彩,然而,当烟花谢去后,她的脸又倏尔沉在了黑暗中。
“比花果镇的漂亮。”耳边,凤希晏的声音响起。
“嗯。”应声,花容转头,咫尺,凤希晏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温柔缱绻。
她的心,忽然一动,一双剪水双瞳倒映着夜幕的星河灿烂。
“花容。”看着她,凤希晏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又叫了她一声:“蓉蓉。”
“嗯?”不明所以的看着似有千言万语难开口的男子,花容挑眉看着他,耐心的等着。
低头,凤希晏目不转睛的看着花容,她身后是巨大绚丽的烟花,一切都像梦境,像梦一样美得不真实。他看着她终于说道:“蓉蓉,你愿不愿意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