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莱见我摇头也不恼，转而对程昱道：“我对昱少爷这种直捣黄龙的杀伐决断十分钦佩，尤其这种女人，你若好言好语的讲道理，反而收效甚微。蛇打七寸，一出手就拿住死穴，彻底制服后再慢慢调教方为上策。不过，我对她也很感兴趣。昱少烦腻之前一定要好好的把人看住了，如果被我钻了空子，我可不管是昱少你还是宋沥，我一定连她的一片衣角都不会让你们寻到。这是朋友一场，我给你的忠告。”
程昱满不在乎的轻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金城莱，你在脑子里想想我管不着，可你若真敢对唐晓芙做什么，别说小小一个“夜色”，我一定踏平你们金城家、挑了你的山口组。我知道你们这一支金城家族的旁系能有今天凝聚了几代人的心血，为了一个女人前功尽弃实在不值得。虽然我们算不得朋友，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金城莱眼睛眯了又睁，眸中精光四射，隐隐透出杀气，可终究什么都没说，脸色铁青的愤愤走掉了。
柳伊一动不动的坐着，似乎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程昱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忽然脸一抬看着我说：“你先回去……”
我听不得这一句，恨不得一步就迈出这间屋子。走到门口，只听程昱闲闲的道：“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我这一半天就来接你。”
程昱虽然说的是一半天，但是司徒南和祁荣都不在，谁也不敢贸贸然做这个主。程昱似乎也不屑先斩后奏，仿佛自信满满的要正大光明的带我走。
“程昱”，我拿出最大的耐心，强逼着自己心平气和的看着优哉游哉的坐在我沙发上的那个人，他这两天每天都过来找我，东拉西扯一通之后就走，软硬不吃，胡搅蛮缠加死皮赖脸，我完全拿他没有办法，左邻右舍们指指点点，我“无意”中碰到凌梦娇的次数直线上升，连一向反应慢半拍的阿原都一脸迷惑又兴奋的问我是不是程少爷对我有意思……
“你能不能别这样？你一定要打扰我平静的生活么？”
程昱笑了一笑，拿腔作势的说：“亲爱的，你再忍忍吧。司徒南明天就回来了，和他交代清楚了咱们就走，省得日后纠缠个没完。”
我这样完全是鸡同鸭讲，我只觉得头痛欲裂。
程昱稍稍收敛了笑容，一脸关切的坐过来，“怎么了，不舒服？”说着熟稔以极扶着我的头往他额头上贴了一贴，“不发烧啊！”
我忍无可忍的推开他，一本正经的说：“程昱，算我求求你好不好？”
“你终于肯开口求我了？”程昱眼神幽幽的闪着光，也一本正经的睇住我，“你说说看，除了和我走这件事别的我都能答应你！”
我被他一句话噎在喉咙里，愣愣半晌叹出一口气，“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你对不对？你为什么死盯着我不放，从前是因为我不自量力，闯进你们的圈子，强迫宋沥、伤害柳伊、勾引天天……让你看我不顺眼，可是我都从宋家出来了，你们所有人所有事我惹不起，为什么现在躲都不行？就算你说的，我见一个勾一个，可我从来没有勾引过你是不是，究竟也没碍着你什么……”
程昱开始还冷笑不羁的听着，我越往后说，他脸色越沉，最后神情郁郁的活像被我捅了他肺管子，“你怎么没碍着我……”他恶狠狠的揪住我，似乎强压着怒意低吼：“你就是碍着我了……”重复了一遍之后就再不说话，自己咻咻的喘着气，好像真的被我气到了。
我实在莫名其妙不知哪句话惹了他。他眼睛里向外冒着火，仿佛随时会冲上来咬我似的。我不由自主的瑟缩着一躲，他越发横眉竖目吹胡子瞪眼睛，牢牢地擒住我的双臂摇晃着，“我告诉你，你听清楚了，别再打别的注意，乖乖和我走。你愿意最好，不愿意也得愿意。你老老实实的听话，以后我一定对得起你；如果你还认为自己有本事躲得开我，我只不过觉得更刺激更有挑战性，而倒霉的绝对是你！”他这样说着，自己渐渐消了气，说完了就十分粗鲁的把我搡到一边，回身拿出一叠文件扔在茶几上，“你自己看……”
我皱着眉头拿过来翻看——竟然是人员档案资料：阿原、小包姐姐、小妹还有和平日里和我亲近的几个小姐妹：生辰，出生地，家庭成员，工作地点，生活状况，信贷情况，甚至近期最关切最在意的事……详细到了极点。
我只觉得怒不可遏，攥着这些白纸的手微微战抖，我必须拼命克制自己才能不把这些东西摔到程昱脸上，“你这是干什么？威胁我？”我气愤到了极点，反而轻笑出声，自己都能听出来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这些人和我有什么关系，虽然平时都还不错，我也不能因为她们把自己卖了，如果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如你的意，你真是打错了算盘。我现在孑然一身，我什么都不怕！”
“你不怕？”程昱呵呵一笑，“那你哆嗦什么？”他慢条斯理的握住我的手，一点一点掰开我发僵的手指，取走那叠纸，双手前后一分，“嘶”的一声撕成两半，然后随手扔在地上，“这些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下一次也许换其他人，也许会更详细。我不过想告诉你，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很难做到绝对的孤家寡人。也许真的有人可以罔顾身边人的喜怒生死，但是那一定不是你，你做不出来，对不对？”
我傻呆呆的看着他，不承认也不否认。但是我自己知道，我做不到，我忍受不来他拿我身边的人开刀，我不能当做若无其事。
程昱往我身边凑了一凑，一只胳膊搭在沙发上，另一只手轻轻的、慢慢的摩挲我的脸颊，“小芙，你可以放心……”他的声音低柔又清雅，似乎刻意加入了很多的感情和诚恳，“我不会动那些人，只要你高兴，我甚至可以满足她们的一些愿望。还有……”他停顿了片刻，手指托起我的下颌，强迫我看他，“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我有片刻的恍惚，仿佛近在咫尺的这个人并非是我熟悉的那个程昱，那个时常让我想起来就恨得牙根痒痒的程昱。他的表情和他的声音都近乎于虔诚，似乎有一种魔力，我被蛊惑了，不由自主的就点了点头。
程昱怔忪了几秒钟，然后嘴角上翘，缓缓的露出笑意。几乎是第一次，程家三少爷的笑容里没有轻蔑、嘲讽、戏谑……也不是冷笑，而是发自真心的微笑。
我忽然觉得，原来这个人也可以笑起来如风化晓阳，华彩四溢。
当然，我肯定自己并非花痴到他稍稍给我一些好脸色我就忘记那些难堪的过往。也许是我累了；也许是我真的觉得无论怎样还是拗不他们；也许我在潜意识里害怕哪天被柳伊陷害把我打包送给金城莱；也许我相信“天上”能够保护我但我还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许我有把握程昱很多时候就是个坏脾气的小孩儿，我凡事依了他他反而会很快腻烦……
也许上面的因素都各有一点儿，于是司徒南和祁荣回来的当天，我就去和他们说，“实在的对不住，我恐怕要离开“天上人间”了……”
司徒南何其精明，只怔了一怔，轻轻的点头道：“别这样说，是咱们“天上人间”对不住你！”又喟叹道：“程昱实在是个聪明绝顶的家伙，如果他来找我，于公于私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但是他直接去找你，“天上人间”就不好说话了。”
祁荣在一边斜斜的倚靠着办公桌，半垂着脸，我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又转向司徒南道：““面具美人”悄然消失，没有关系么？”
司徒南颇无奈的笑了笑：“影响肯定会有的。不过现在咱们几乎把“夜色”踩在脚下，而且分苑的其他表演也渐渐的形成规模，“面具美人”么，出其不意的出现，又悄声无息的离开，因其短暂，更显矜贵，也不错。”
“或者，我去和程昱商量一下。”我想了想，说：“我每周出来客串跳一场，跳完就走，怎么样？”
司徒南眼神一亮，喜上眉梢的说：“那就再好不过了。”又十分诚恳的说：“小芙，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帮助，“天上人间”永远对你敞开大门，也随时欢迎你回来！”
“好！”我点点头。
司徒南看了看祁荣，起身道：“刚回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聊聊吧！”说着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我看着祁荣，他也不说话，可能是等我先开口。
“你没话对我说么？可能我明后天就走了呢！”我轻轻的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的哼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说：“还说什么，你都已经决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