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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我在原地呆呆的对着自己的脚出神,那若有似无的痒仿佛一直都在萦绕。

我的脑海里始终定格着宋沥和王媄如入无人之境的亲昵情状,心里就像被滚油翻来覆去的煎熬着。我知道我这个样子十分的没出息,连我自己都会看不起我自己,可是就在宋沥与王媄对视的那一刹那,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冥冥之中一只无形巨掌伸入我的腹腔,握住我的五脏六肺不知什么器官,狠狠的一攥,痛得我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

不过痛过之后,我也隐隐的松了一口气,恐怕天天和我都有些或多或少的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不是冲我来的。这样似乎倒能解释的通,好容易甩掉我这块赖皮糖,没的再往回去找补的。于是我坦然的倒进床里,借着酒精的余韵,很快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忽然窗外有什么异动,我侧耳细听,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彪形大汉,手持利刃,喊打喊杀,我只觉得他们是来捉我的,再也躲不下去,找准机会夺门而去。

我似乎到了一个黑黢黢的山洞里,我光着脚在浅浅的水洼里奔跑,上气不接下气,可无论我怎样的拼命和努力,就是没办法很快的移动。后面的人不近不远的追着我,我几乎可以看到他们的脸。

很恐怖的,虽然他们一个个都没有五官,我就是能感觉出他们形神猥琐表情狰狞,我顿时喘不上气来,怎么办呢,我心里紧张到了极点,那些混浊的眼珠,咸湿的大手,粗重的喘息,不……我决不能被他们抓到,我宁愿死去。

我惊慌失措的不停的回头,忽然,我感觉自己撞到人,确切的说,我撞进了一个怀抱,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我害怕得想尖叫,那人却一下子拥住我,温柔至极的轻声安抚:“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有我在这里,别怕,有我。”

那把声音稍稍暗哑而充满磁性,难道是……我怕不急待的抬头,是他,真的是他!他双手扶着我的头,这是他经常会做的一个动作。这眉毛鼻子嘴巴,是我在心里描画过千万遍的。这双眼睛,深不见底却情深似海,每一次我被他这样看着,我都觉得自己会燃烧起来。

他居然会出现在我面前,像之前的每一次,抱着我,像哄小娃娃似的轻声哄着我,“乖,我就在这里,一些都过去了,过去了,不怕啊。”

我忽然觉得无比安心,安心之外整个人从心底衍生出一份巨大的、几乎让我难以承受的喜悦,原来还有今天,原来还有现在,之前的那些苦楚都算不得什么了,我有眼前这一个人,我似乎就拥有了一切。

我紧紧地抱住他,仿佛心又被填满了。“沥,我终于,我终于等到了你……”

他笑着,黝黑的眼睛里隐约有闪动的泪光和失而复得的喜悦,这一刻,我能感觉到他的心,仿佛我是他的一部分,是他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最珍视、最最在意的宝贝。

我的老天,我的上帝,能够和倾心挚爱的人两情相悦,真的没有比这更好更美的事情。我长长的、满足的叹息,感谢上苍,感谢所有的神仙。我太幸福了,太开心了,我何德何能,拥有了这样一份感情,拥有这样一个人。

我高兴得昏了头,几乎忘了身边近在咫尺的危险。直到那些面目可憎的人围上来,我才猛然警觉,可是很快我又释然了,没事没事,有他在身边,我完全不需要害怕,对不对?

我为了证明这种想法马上抬头看他,可是这一看我忽然全身冷汗涔涔,宋沥呢,我那个人呢,现在这个拥着我、唇边噙着淡淡微笑的人根本不是他,虽然长相一样,可是根本不是……

果然,这个宋沥视线又阴又冷,双手像铁夹一样紧紧地擒着我的肩,轻轻笑了一笑,忽然把我往周围的人群里一丢……

“不……别这样,别这样……”我徒劳的挣扎着,可是拼了命的力气却如同泥牛入海。我很快被牢牢的制住,那个宋沥冷冷哂笑着,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擦拭手指,淡淡道:“你们可捉好了,别让她再跑掉!”然后抬起头看着我,神情专注,满脸凝重,此时的他仿佛就是宋沥,我的宋沥。可他嘴巴一动,清清楚楚的、不屑而厌恶的说:“你,可,真,笨!”

“不……”我心里悲恸到了极处,整个身子忽然往后仰倒,开始不断的下坠、下坠……我似乎掉进了无尽的深渊,我向他伸出手,可他站在那里,只是冷冷的看着我,眼中连一丝丝的波动也没有。我就这样看着他的眼睛,越掉越远,直至漆黑一片……

我最后的意识是: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能让我在感觉幸福的那一刻就死掉……

我大叫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汗透重衣。

我惊魂未定的喘气,原来是一个梦。还好还好,不过是一个梦。

可是,为什么那份无以名状的悲怆如此的真实,为什么那份从天堂掉往地狱的巨大落差感会让我难过得只想抓心挠肝。

我存心想冲破这种沉郁痛苦的氛围,爬在床上学小狗一样把舌头吐出来,大口的喘了一会儿气。然后拉过一边的枕头紧紧地抱在怀里。

没事,我轻声但坚定地告诉自己,一点儿事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得到过又何来害怕失去。无欲则刚,现在的我只想吃饱饭睡好觉,谁都伤害不了我!

我这种自我安慰法颇见成效,我居然又很快的睡着了,这次梦中没有坏人打扰,好人也没有,一觉黑甜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起床神清气爽,很久没能一下子睡四个小时,仿佛全身很有劲儿似的,朝气蓬勃的,似乎天空格外的蓝,白云格外的软,和风轻柔,空气新鲜,就连看到阿玲的冷脸我也觉得怪好看的。

阿玲这段时间习惯了与我形如陌路,见我满脸堆笑的主动与她打招呼,怔了一怔,冷笑道:“果真不一样喽,没想到你满本事的嘛,不声不响就搭上荣哥。”

我在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儿,理都不理她一路哼着小曲儿晃晃跳跳的走开。

她到底没忍住,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凑近我轻问:“哎,那张胖子这两天总问起你,究竟你那天给他说了什么?来,跟姐姐说说。”

我看看她,一本正经的道:“还说呢,咱们好歹是一屋住过的姐妹,我怎么得罪你了你那样害我?”

阿玲微微红了脸,言不由衷的敷衍,“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么?快告诉我,你跟他说了句什么话?还有那个音乐小王子,你们之前肯定有交情,怎么认识的?”

我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慢吞吞的“嗯”了半晌,才快快的说:“说来话长,荣哥找我呢,回头再说吧!”就跑掉了。

“切,不过是个领班,有什么值得神气的?”阿玲在我背后顿着脚咬牙切齿的嗫嚅。

我只装没听见。其实“天上人间”的狗都知道,祁荣可远不只领班这样简单。大掌柜司徒南虽然能干,毕竟廉颇老矣,精力有限,渐渐不能事必躬亲,疏漏欠妥的地方有祁荣提补着就好很多,况且“天上人间”这样的娱乐机构,相比中年人的稳重扎实,更需要年轻一辈的创新和激进,才能够与时俱进、长盛不衰。更难得祁荣少年老成,手段一流,刚柔并济,成绩斐然,天上人间上上下下已经逐渐习惯“很多事情可以不请示司徒南,但荣哥一定要知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对我青眼有加另眼相看,我常常也迷惑,是因为我从前的身份?可又不像,除非宋沥还在乎我,否则我似乎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不过我这人脑容量有限,想想想不通就算了,反正“生活”五彩纷呈瞬息万变,永远比我想象的更多一种前进方向。我想破头也没用,一切顺其自然静观其变耳。

我这份还不赖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今天的客人似乎分外的多,我左跑右颠几乎四脚朝上。其实忙碌是治疗胡思乱想的良药,我越忙才越快乐,连被莫名其妙的客人拉着灌了两回酒,也没觉得怎样,实在累得不行了才抽个空到休息室里歇一歇。

休息室里乱糟糟的,化妆的,吃饭的,打牌的,抽烟的,聊天的……嬉笑怒骂、乌烟瘴气,却是万丈红尘一方小小的缩影。

我抱着我的水杯,把脚搭在凳子上,缩在沙发一隅闭目养神,旁边阿原正和几个小姐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我刚在看到新宋科技的总裁了,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看见他了,这次几乎擦肩而过,我大着胆子偷瞄了一眼,我的老天爷,简直帅呆了,比远看更帅……”

“怎么一样是人,差别就这么大,看看人家王美人,再看看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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