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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啊?你,你没事吧?不哭不哭!”小诺慌忙抱住他安慰,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眼泪。

“呜呜……不……要离开……呜呜……”

“恩恩,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这里我最大,我说一定把你留下来,就一定把你留下来!”小诺保证道。

“哇!——”结果小皇子哭得更惨了,鼻涕眼泪喷薄而出,糊了小诺一身。不给小诺推开他的机会,他整个人都粘上小诺,抱住小诺的脖子放声大哭:“不,不要!宣宸不要死,呜……不要死!宣宸去东瀛,宣宸不要死掉!呜呜……”

“死?”小诺大怒,抱紧哭得稀里哗啦的小鬼,“有我在,谁敢动你试试!我砍了他下酒!”

“呜呜……皇上……”小皇子龙宣宸哭得抽抽噎噎,话都说不清了。

“皇上?皇上也会帮你砍坏人!”小诺忙安慰他。

不想小宣宸哭得更凶了:“哇!……不要!呜呜……不要!皇上……皇上要杀宣宸!……呜……”

“呃?”小诺黑线,然后回头瞪着宣宁,凶恶的眼神意思很明显:看你,刚才把人家吓得!

宣宁轻轻的笑:“宣宸就留下陪着皇后嫂嫂吧,朕,保证不杀你。”

“真……的?”小宣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抽抽噎噎的问宣宁。

然而没等宣宁回答,他又“哇”的痛哭起来,更大声的哭嚎:“不要!宣宸看过失踪的太后娘娘,被砍成人树种在酒坛里!呜……宣宸不要被砍掉手脚,不要被种在酒坛里……哇……不要……”

殷红的小嘴挂着口水,整个小脸皱成一团,哭得满脸涕泪。

小诺却没有继续安慰他,只是张大嘴巴看着龙宣宸一张一合的小嘴。他刚才说什么?被砍成人树种在酒坛里的,是太后?云贵妃?

强烈的胃部痉挛让小诺干呕不止。那个脸型扭曲、面容狰狞的人彘女人,竟然是云贵妃?!

暖阳下的秋风微微拂过,却激起了小诺一个战栗,一身的鸡皮疙瘩蔓延开来。云贵妃那个样子——是宣宁的杰作?

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宣宁,却接触到他复杂的眼神。看不懂,道不明,但是却让小诺确认了一点:是、他、做、的!

捂住嘴,小诺颤抖着双肩,眼泪簌簌流下。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龙宣宸这么害怕宣宁,又为什么这么急切的渴望离开了!现在的宣宁,正在大清洗身边的人,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她离开的这三个月,宣宁不但更换了朝廷血脉,连整个皇宫,都给清洗了一遍。只不过,清洗所用的,不是水,是血!

仰起头,小诺忽然发现,原来这片皇宫的上空,竟然弥漫着这么浓郁的血腥!

“小诺?”宣宁急切的脸庞映入小诺的视线。

“龙宣野呢?我记得那天他没死。”小诺倒在地上,幽幽的问。

宣宁薄唇一抿:“在密室。”

“带路。”小诺面无表情,声音也冷沉下来。

宣宁薄唇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静静走在前头。

小诺站起身,正要跟上,却猛的蹲下身,按住龙宣宸的双肩,坚定的看进他的眼睛里:“不管过去如何,现在怎样,但是将来,我保证,你一定平安无虞!我用我的性命保证!”

在龙宣宸放声大哭中,小诺起步走远。龙宣宸,才四岁多的孩子,却已经深知恐惧的滋味。小小年纪就懂得迂回心思自请放逐,他苦思了多少个日子?担忧了多少个夜晚?——他才四岁啊!一个本应在父母膝下承欢、无忧无虑天真玩耍的孩子!却得用他稚嫩的心承担起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的惊恐,在这样的夹缝中顽强的生存!

一只温暖的大手牵上小诺冰冷的小手。宣宁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传来,摇曳了一地的残梦。

小诺挣扎,却挣不脱宣宁的大手,只能任他牵着,渐渐温暖着她的手,将那缓缓的热量传达到她的心里。宣宁说,负尽天下也定不负卿。宣宁说,这个世上,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是你不可以怀疑我。宣宁说,我许不了你来生来世,但是今生,只要我还能微笑,那么它一定是为你而绽放。宣宁说……

进了嘉宁宫,穿过长长的廊道,走过曲折有致的亭阁,终于来到宣宁的寝殿。

站在殿门口,小诺回退见礼的太监,转身面对宣宁,用视线认真的描摹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最后深呼吸:“说说云贵妃的事吧。”

被小诺拦着,宣宁看着他,最后红唇轻启:“你走后,我把朝纲清理完毕,却还是不见你回来,心里堵得慌,便决定再将皇宫也一并清理了,好让你回来可以有个安全舒适的环境……”

“说重点!”小诺凶巴巴的。心里却不自觉的塌陷了一角。宣宁是一语带过,但是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清理完偌大的朝纲是多大的工作量。她不在的时间里,宣宁就是用这样的工作狂态度来麻痹自己的思念的吗?

“然后又看到了云贵妃……我恨!”宣宁忽然握紧拳,魅黑的眼瞳中猛然迸发出的恨意让小诺心惊。那样尖锐的恨,像烂在骨头里的刺,深得拔不出,只能永远的痛着,时时刻刻提醒自己铭记在心。

“都过去了……”小诺还是忍不住轻启红唇,安慰。

“恩。”宣宁扬起嘴角,看着抱住他的小诺。久违的温暖再次绕满了他的心。

小诺这才发现自己的行动比嘴巴老实,竟然直接抱住宣宁传达自己怜惜的心意。还真是……没出息啊。

把头埋进宣宁胸前,小诺心里五味杂陈。对宣宁,她爱,她怜,她心疼;对他现在的作为,她却又无法理解,甚至感到恐惧——这样的宣宁不是她认识的宣宁。然而再次看到宣宁血淋淋的伤口,她又忍不住的想要抱紧他,为他****伤口,告诉他,他不再孤独。

“小诺……我以后一定会改好不好?你……不要怕我好不好?”宣宁犹犹豫豫的,像个小心翼翼的孩子。

“恩。”小诺应了声。这才忽然想起,似乎当初,他们曾经约定,如果他做了错事,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来阻止并教育他。原来,宣宁变成这样,她也有责任啊。

宣宁忽然高兴的在小诺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手舞足蹈,快乐得像个孩子:“小诺最好了!恩……对了,刚才我在跟使者议事,云贵妃的贴身宫女跑来报告说地窖失火了,云贵妃葬身火海。我想,这算是老天给她的最后结局,以后我们也都不要再想起她好不好?”

小诺想了想,点点头。不再想起云贵妃,就不再提起宣宁的残忍。他还是宣宁,温柔的宣宁;她还是小诺,迷糊的小诺。她会努力,将宣宁从歧途上引回,让他走上治国正道,为大一统努力,为苍生谋福。

“走吧,去看看龙宣野。”小诺拉着宣宁走进他的寝殿。不过宣宁也真够狠毒的,竟然让云贵妃的贴身宫女去给成为人树的她送饭,从心灵上折磨高傲的云贵妃,还真是……残忍啊。

宣宁带着小诺走到寝房对面的内书房,在南面墙上用力推去,墙面缓缓移动开来,竟又是一间密室!

皇宫,果然是个到处都是秘密的地方。这密室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小诺暗自嘀咕着,跟着宣宁走了进去。

密室很小,十平不到,光线幽暗,密封性却极好,这就让龙宣野凄厉的嚎叫格外震慑人心。像受到重创的狼,在夜月下仰天长嚎。孤独,凄厉,悲哀,绝望。

看着浑身伤痕累累的龙宣野,小诺不知该怜悯还是该快意,只能怔怔的看着他锁骨上传过的铁链,带着干涸的血,落了一地。他身上穿着白色的衣衫,星星点点零落着血迹,其他的,都是污秽和脏痕。

嚎叫一声比一声凄厉,小诺却惊讶的发现,龙宣野的眼睛不是那天所见时的迷蒙混乱。可以说,他此刻的神思,很清晰。至少比他那天疯癫时要清晰得多。

“这是怎么回事?”小诺蹙眉。

宣宁自然知道她问的什么,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垂首站在一边:“我让杜伯他们医好了龙宣野……然后每天喂他对身体有好处的药材……”

小诺全身一个激灵。宣宁说得善良,其实不然。医治好了龙宣野,让他日日饱思失去挚爱的痛苦,一遍遍回味着那个夜晚的痛楚,每日在疯癫与清醒中徘徊,却被强灌下保持神志清醒的药材,只能不断在痛苦与煎熬中挣扎,想解脱而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只能把生命全部化成这样凄厉的嚎叫。

“宣宁,放过他吧……呃?”被龙宣野突然间的安静弄得有些错愕,小诺一下觉得整个密室的空间出现了诡异的波动。

“怎么了?”宣宁拉起小诺的手,“我们出去吧。”

“哦,好。”小诺顺从的跟着宣宁走了出去,在密室墙回合的那一刻,又深深望了坐在地上的龙宣野一眼。他跪坐在地,不再哀嚎的他看起来是那样安静祥和,眼神似乎在四处打量,像在细看囚禁他的地方,却更像在寻找着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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