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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宝钗知她谦词,姑嫂起身。

黛玉笑对忆篱道:“薛姨娘、妹妹们敬你是她们的礼节,你莫怪我。”

元春迎进自家姐妹,黛玉、宝钗等人入内,几件婴儿衣物先入了眼。

宝钗拿起一件笑道:“好手艺,密而不紧。”

元妃面无颜色。这些日子来无人过问她和孩子的事,也无人为她备婴儿用品,婴儿所用一切物品,她要自己准备齐了,她还要为太后做些针线上的事。手掌、肩臂已在作痛。

黛玉便道:“娘娘这里也缺不什么,但是我们还是要为大姐姐做些什么,是我们一番心意。”

宝钗抢道:“颦儿,我看也不必太费事,娘娘这里现成的衣料、针线,不如我们每人做样小婴儿用品,也算尽了我们心意。”

探春也道:“正合我意。”

惜春淡淡道:“我还是抄几遍《金刚经》,保护娘娘平安吧。”

宝钗用眼看忆篱,忆篱道:“悉听尊便,林姑娘不要太劳累了就行。”

宝钗便要元春翻了布料出来,拉了忆篱至布料前,咂嘴笑道:“你看我选什么颜色料好,这蓝色太后喜欢吗?皇上喜欢鲜艳的还是清淡的?”

忆篱笑而不答,黛玉、探春、惜春对视,会心一笑。

元妃自取了做了一半的活,坐在一旁静静缝制。宝钗过来,看了半天,伸手摸了摸面料,道:“娘娘选的料是好的,虽然这料摸上去柔软,但婴儿皮肤娇嫩,还是要再软些才好,我哥哥那里有上好的,我回去选些送来。花案也该绣上龙形才能显出皇家风度来。”

元春笑道:“你想的周到。”心里起腻,原来吴贵妃难缠,她也这么难缠。当初母亲怎么就相中她呢?自己也是的,就一心听了母亲的话。

月疏流影碎,几人与元妃说笑着,宫灯似萤火飞舞。

夏公公走过来,施礼道:“几位姑娘,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嬉笑声渐渐止住,夏公公转身对探春、宝钗、惜春道:“几位姑娘请回吧。”

宝钗便拉着黛玉笑道:“颦儿,不请我们到你那里去看看吗?”来了几日,只听人说林黛玉住在熙兰宫,别的姑娘们只羡慕,却闭口不谈那里,莺儿也没打探出什么信息来。何不趁今日,见识一下,也好说与别人听,正是一谈资。

夏公公忙摇头摆手道:“林姑娘那里是禁地,皇上都进不得,你若有两个脑袋尽可随姑娘去。”

元妃没有言语,静静地穿针引线,织出一层屏障。

宝钗只得闭口,心下愤恨,面上自若。

几人出来同行,元春起身相送,目送几人走远,转过游廊,直至身影变的模糊,心里的哀伤渐浓,这一别又不知何时再见?隐隐见对面人影飘来,心道不妙,转身回来,悄声告诉抱琴跟了。

夏公公提灯在前,黛玉等人跟在他身后,紫鹃、雪雁、忆篱、皖亭等随后而行。

宝钗在后慢慢走着,四下张望,心底不安,笑容在脸上。加重了脚步,小跑几步,对着前面几人的背影喊道:“颦儿慢着点,我跟不上你们,这黑灯瞎火的,我害怕。”月光正亮,灯火正明。

对面有人影晃动,宝钗舒了口气。她们终于到了。原来是她暗派莺儿到各宫中,向职别低的宫女们送礼,打探着宫中人和事,宫女们均知宝钗糗事,不愿多提。只有吴贵妃觉出她心意,虽不耻她本人,转念一想,倒可一用。她正有心事,要找贾家人牵线,不如给她小小的希望,让她帮忙达成此愿。于是派小宫女,送了消息,要她透露黛玉行踪。吴贵妃此举正合宝钗心意,以为可以进一步攀上吴贵妃。于是吴贵妃约她私下相见。

几步进了吴贵妃宫中,宝钗十分投入地讲着黛玉的性情,努力撮合着,当然,也将黛玉的才气、诗情,黛玉的品性,都归于自己的教导有方,自己这么多年来循序善诱的教导黛玉,多么不易……

东平王世子吴羽清早知宝钗人品,明断是她自己扬言,不耐道:“少废话。我只要能见到她。”

不敢再多语,望见他眼中的深思与急切,心下叹息,许多人,眼中有都对那个世外仙姝林黛玉的关切,却都被冷冷的回绝。又有人,望眼欲穿。

或许,以宝钗的心态,永远也不会明白黛玉是怎样的一种气质,使人难以忘怀。她只会想到,黛玉无权无势,怎么会有人倾羡?

她便透露了黛玉今日凤藻宫的行程。

皖亭等人也看到了来人,皖亭眼尖,看到对面吴贵妃身影,身旁有男子现身。改行他道已来不及,不及思索,黛玉面上已罩了青纱。语蓉不由望她,未见她出手,青纱如何上了姑娘面?她是何人?跟在姑娘身边有什么目的?

对面人锦绣华衫,眉点星辰,唇画若樱,雍容华贵,笑风迎面来。

身旁一轻步蓝衫,朗眉星目,爽朗清举,风姿特秀,翩翩少年郎。

两面衣袂飘飘相遇,双方停下。

夏公公向来人施礼道:“老奴见过贵妃娘娘。”

吴贵妃笑道:“夏公公你们这是去哪里?”

夏公公低首道:“老奴送元妃娘娘家眷回宫。”

吴贵妃拧身摇到:“真巧,在这儿遇上姑娘们。平日想见也见不到的。”

移步上前,张目打量,淡淡扫过宝钗,看到黛玉青纱遮面,不由失望。

迷眼渐昏,宝钗上前,酿起笑容,整整衣裙,笑脸相迎:“见过贵妃。”笑面如花,心冷似冰。

为什么,所有荣耀都在她林黛玉的手中,所有人都仰慕她?而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切?自己多年的攀爬向往,都不如她清淡一笑?

难道自己只配得了宝玉?只做得姨娘?她不服。

转而一想,若黛玉能嫁入东平王府,正是给贾家添了荣耀,增了光彩,贾家的一切都是自己r,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笑得更舒心,筹划着自己以后的生活,腻在奉承中,轻挑手指,便倾倒一片。

黛玉、姐妹只得上前行礼。

吴贵妃拉了身边男子热热的笑容对着来人道:“这是我弟弟,吴羽清。”

缕缕薄云,系着谁的思念,谁的痛惜,谁的急切,谁的安然和黯然?一样的天空。

吴羽清上前一步,凝神望着对面几人,嗅到姑娘们身上溢出的悠悠馨香,似沉浮的弦音。

对面女子遮了容颜,淡然飘渺,难窥芳容,身旁两女子,一个神采飞扬,一个清秀素雅。

和吴贵妃见礼的,她见过,是那个薛氏。

宝钗道:“这是林姑娘,那两位是贾府三姑娘、四姑娘。失礼了。”

吴羽清对探春、惜春略点头,看不见黛玉的脸,却感到了她身上的冷意。

在此遇见外人,黛玉、探春、惜春心中不悦。

忆篱上前道:“吴贵妃,怎么没了规矩,姑娘们在此,也不避着些。若惊了姑娘,有你好过。”

吴贵妃笑道:“我从那边过来,哪里看到你们了,不过是不期而遇。何必动怒。他也是见过皇上,到宫里来看我的,这就出宫,皇上还有事传他呢。”真的不能得罪了她,还有她。她可是在太后与皇上的心里。

忆篱冷冷道:“你好自为之吧。”

不再理她的辩解,拉了黛玉与她们错身而过。

吴贵妃看着她们远去,摇摇头对东平王世子道:“姐只能帮到此了。你快走吧,让太后、皇上知道了,谁都不好。”

东平王世子收回目光道:“好,我会亲自和皇上提。”

吴贵妃道:“只怕未必能准婚。”叹一声痴情的弟弟,真的好羡慕她。

东平王世子转身大步走开,身影消失在远处,吴贵妃也起步离开。

隐在暗处的抱琴方现身,回去说与了元妃。元妃放下提着的一颗心,早准备了说辞。

玩冰

月空明,冰透彻。

几张宽大的冰床停在湖面上,黛玉并着语蓉等人洁身简装,缓步而行。

冰雪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银光。冰床上铺着厚厚的锦褥,摆着些茶水、点心,黛玉提衣侧身而坐。紫鹃正欲唤来太监、宫女拖冰床,若萱摆手道:“不用了,我们几人拉,保证比他们拉的快。”

紫鹃急着嘱咐道:“莫要太快了,摔了姑娘。”

黛玉笑道:“别以为没你的事。”说着扯了紫鹃坐下来,紫鹃笑道:“这样你们更要拉稳点了,我害怕。”

起步,行如飞,青衣飘洒,如在湖面上飞一般。

月在雪,雪在冰。飞看雕花冻柳,堤上怡然轻随。

若萱、若南拉着冰床走了几步,便也回身坐下来,冰床依旧飞着向前。

黛玉觉得身如飞去,好不畅快。笑着道:“要是探春她们在就好了,就我们几个人玩,人是不是太少了?”

语琴点头道:“不如我去叫三姑娘她们,也要把依宸公主她们叫来,人多了玩着才热闹。”转瞬消失在天边。

不过一会儿,水涟、水漪便缠着依宸蹦了过来。而探春、惜春已经睡下,语琴没有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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