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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吴贵妃不由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这个让他弟弟失魂落魄的女子,心里暗赞,能让弟弟动心的女子,必有过人之处。她弟弟少年时被她父王送出中原学习,学成归来,思想见识与中原人不同,若不是他父亲严加看管,他指不定娶了个外国女子回来。他一心想寻个有思想、有学识、有个性的女子,中原女子入不了眼,她父王、母妃为此伤透了脑筋,东平王妃一再埋怨东平王,不该送他出去。

她这个做姐姐的,平时对外人任性、无理,却极疼弟弟,看着父王、母妃忧心,她也着急,有心成全了弟弟,才先后和皇上、元妃提起此事。而且为了那传言,她也存了私心。今儿亲自见面,她的心意已决。

王夫人上前来低头与吴贵妃与东平王妃见过礼,生怕她们看到她脸上的印记,好在吴贵妃与东平王妃并不在意她,只略点头还礼。

吴贵妃道:“林姑娘到我宫里坐坐如何?”

黛玉施一礼道:“娘娘好意我心领了,今日不能了。”

吴贵妃一笑道:“我也不勉强姑娘,改日再聚吧。姐姐我先走了。”说完与东平王妃扬长而去,留下一串银铃似的笑语。

元春道:“表妹,到我那里去吧。”

黛玉淡淡道:“晚些再去吧,太后正等我呢。”不再多说,带人离开。

看一眼女儿元春,端庄隐忍,还有那绝尘远去的花团锦簇,得意的笑容;再看黛玉的气派,心中的不服与嫉恨又涌上来,恨恨地看她一行人远去。忽然想到,依贾府势力,无法与其他妃嫔抗衡,不能为女儿撑腰,若黛玉入宫,也许将来她会成为女儿元春的帮手。

元春亲自送王夫人到宫门,王夫人临别低声道:“我看还是要她们姐妹都入宫吧。”转身离开。

心有灵犀,母亲的心事她如何不知?一路想着母亲的话,元春一时无法接受,她正当宠,如何能甘心有自家姐妹来分享!

王夫人转了心思,为了女儿在宫中立足,为了贾府能有倚仗,要她做什么都可以。她也是做娘的,与天下母亲有相同的心思,就愿儿女平安,儿女有前程。她走上前来,心甘情愿,赔礼认错。

黛玉气消了大半,便与元妃分手,稳了心神,方入太后寝宫。

慈宁宫

太后心中难过,狠着心拒绝皇上。看到皇上心痛,她心更痛。她疼飞儿胜过依宸,她在心里唤道:飞儿,原谅我的狠心,我也是无奈。

‘太上皇,你让我谅你心苦,我就不苦吗?你体谅过我吗’太后眼中含悲,心中想着:‘你弃了江山,早早把天下交给飞儿,却把这一切要我来承担。飞儿不只秉承了你的社稷,也秉承了你的秉性,我真怕有一天,他会像你一样,为了心爱的人,抛弃一切走天涯。’

太后悲不可抑,心中担忧不已。

身后忆篱劝道:“太后,您拒绝林姑娘入宫,想必有您的考虑,可您为什么不和皇上说实情呢。”

忆篱原也是侯门千金,太后喜欢她乖巧、善解人意,又不恃宠生娇,她便收她在身边,因而她的身份不比常人。

太后摇头叹道:“你不明白这其中的曲折,也说不得。若不是老太后去世,我也不敢接她入宫来聚。她的归宿不在这后宫里。”

世事总是难以预料,谁能想到日后黛玉入了这皇宫呢?

忆篱道:“皇上一时气盛,等他冷静下来,会了解您的苦心的。”

太后拍她手笑道:“但愿他能早明白。”被忆篱一开解,收了心痛,她的心情好许多。随即又摇头道:“我是怕看到他和太上皇一样死心眼,存着思念,解脱不了。好在太年皇已经熬出头,飞儿可是日子还长着呢。”

恰此时,黛玉入宫来,语蓉等人留下宫门外等候。

黛玉解下斗篷,与太后见过礼,忆篱含笑走过来,牵了黛玉的手,黛玉见她温婉可亲,不由随她走到太后身边,忆篱方退到一旁。

太后微笑着让黛玉坐在身旁,叙了叙别后闲话,见黛玉神色略有不快,关心问道:“玉儿有什么为难之事。”思道:难道宫里有人给玉儿气受?若让她知道,轻饶不了。

黛玉缓了脸色道:“方才遇到舅妈,她出言不逊,我气不过,给她两掌。”既做了,她就不怕太后责她晚辈对长辈无礼,她自认没有做错。

太后怒道:“她好大胆,敢对玉儿不敬。”强压下欲向贾府兴师问罪的念头,道:“玉儿做的好。玉儿能不受人欺,我才放心。”

有宫女进来,低低的声音与忆篱私语一阵,忆篱看太后与黛玉一眼,点点头,宫女才离去。

忆篱方对太后道:“贾王氏太无礼,姑娘打得对。她竟对林姑娘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专狐媚惑人。”

太后压下的怒气又起,站起身来,心头有了计较,点头坐下道:“这事我记下了。她女儿在我手里,日后有她好日子过。”

想起今日正事,太后吩咐身后女官如玉小心翼翼取出一个紫色锦缎包袱,她亲自接过,小心打开来,里面是一个薄如蝉翼的银色丝衣,太后手抚丝衣,有些不舍道:“我收了这些年,也该给你了。这原是你母亲的东西,你母亲不在,我就替她直接给了你。你要好好收着,这衣丝质看着轻薄,却是刀枪难入,雨雪不侵的。穿在身上,可保得你平安。从今儿起,你就穿着它护身。”

黛玉推辞道:“这如何使得,还是给皇上留着吧。”

太后道:“他不需要,没人能近得了他身前。还有,今后你的餐具都换成银制的,有毒无毒,一试便知。待会儿叫如玉细细告诉你怎么使用。”想起前些日子听北静王水溶禀告黛玉身上有毒之事,她不无担忧。敏妹妹的骨血有了闪失,她心何安?

如玉把丝衣交到黛玉手上,黛玉到里间把宝丝软萝穿在身上,黛玉本穿薄衣,可这丝衣极贴身,穿在里面,如未着一般,丝毫不觉。

太后看了十分满意,含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我也对得起敏妹妹了。玉儿,我把你和宸儿、飞儿一样来疼的,以前不能相认,我也是有苦衷的。”随即吐出了不易察觉的一声叹息。

黛玉露出一丝忧郁道:“黛玉知道,黛玉自幼失了娘亲,看着人家母女们亲热,心里常心酸。”

太后揽过黛玉道:“就把我当成你的娘亲吧,当年我和你母亲也亲姐妹似的。没有她也没有我的今天。”

黛玉眼圈红红,伏在太后怀里,太后抚着黛玉的发髻,轻声道:“等太上皇出游回来,就给你公主的名份。”也许给你一个家,太后心道。

黛玉道:“黛玉不在意身份,只想有亲人的温暖就心满意足了。”

太后叹道:“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太后又问道:“想过入宫伴君吗?”飞儿难得真心喜欢一个女子,却偏偏是她,真是老天作弄人。

黛玉摇头道:“黛玉只是个平民女子,不奢想宫中的繁华。只想遇一知音人,不论身份地位,相知相守一生。”璟庭忽然闪入脑中来,黛玉不由微微一笑,随即皱眉。他已走了几日,每日书信不断,有时一日几封,全是思念叮嘱之语,叫她心中不要担忧,黛玉心中是又甜又涩的思念。

太后道:“玉儿不要妄自菲薄。论才、论貌、论家世,这普天之下,谁能比得你?我不会让玉儿受委屈的。”

黛玉轻轻摇头,不是黛玉口中托辞,宝玉与宝钗的婚姻,是她看在眼里的。貌合神离,忧郁到老,荣华富贵又如何?

太后低头,为黛玉拂开眼边的发丝,不经意间看到黛玉玉腕上的微露的景泰蓝雕龙手镯,心中一惊,飞儿将这皇家独有之物给了她,看来飞儿是认真的。这如何是好?心中忧急起来。

太后道:“玉儿,你不喜宫廷,不愿与飞儿相守,我不勉强你,我有个请求,你要把皇上当作你的兄长,我也会让飞儿视你为亲妹妹般爱护。”

太后顿了顿,又道:“明年选秀时,我会勾去你的名。”玉儿无论如何不能入宫。

如水明眸,眸中有蓝天、绿荫,笑容浅浅,似微风拂过人心,肌肤如玉般莹光,黛玉含笑道:“有了皇上做哥哥,倒是我赚了。”

太后笑道:“你是不会仗着这个哥哥的势力骄横跋扈的。不过,欺到你头上时,不妨抬出他来。我看谁还敢算计你?”说着,抬起黛玉的手腕道:“这手镯是他独有的,只要拿出他来,大小官员都识得的。”

低头看它,手镯发着幽幽的光,心下了然,原来他真是皇上。黛玉轻轻笑道:“那天我女扮男装出门,化名林公子,遇到皇上,他自称是龙公子,与我谈得高兴,皇上一时兴起送给‘林公子’的。”

含笑将经过说与太后,太后开心笑起来,用手点黛玉的额道:“真是淘气,先瞒着他也好。他总认为天下他最聪明,这下可有了对手了。不过明年开科考,我倒有心让你试试,和天下男子比比,看我们女子能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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