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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黛玉在床边坐下道:“是玉儿。外祖母,是玉儿来看你了。”贾母泪流满面道:“临了了还能见到玉儿一面,我也是高兴的。可惜见不到我的敏儿了。玉儿……玉儿……”黛玉道:“有什么话外祖母慢慢说吧。”贾母抽了几口气,才道:“贾家……贾家叫这些孽障糟蹋的不成样子了。我也救不了了。总算……总算没灭在我手里。我也就可以去见国公爷了。我……我,鸳鸯……”

鸳鸯从一边走出来,从衣袖里取出一串钥匙放到贾母手里。贾母哆嗦着手,将钥匙放在黛玉手里道:“这是我房里库房的钥匙……我这一辈子的梯己钱都在里面了。钥匙……给你。”闻言,众人都吃了一惊,王夫人怨恨的望着黛玉。贾赦大声道:“老太太的梯己钱也该给我们这些儿孙才是正经,却怎么给了大姑娘?这是什么道理?”贾母指着贾赦,却一口气钓不上来。黛玉轻声道:“蓝鸢。”

蓝鸢一只手打在贾母手上,分出一丝丝内力助她缓过气来。对着黛玉摇了摇头。贾母撑不了一会了,以内力压制病情就是一般人也受不住,何况贾母早已油尽灯枯,只能替她稍缓一口气。贾赦还在一边喋喋不休,黛玉皱眉,轻叱道:“住口!”神色间威仪尽显。贾赦怔了一怔,不敢再开口、黛玉道:“外祖母有什么要说的?”

贾母道:“我的梯己钱叫鸳鸯分成了二十份。兰儿……是贾家的长子嫡孙,如今这个贾家不要也罢,给他和珠儿媳妇十份,你们……两房里各拿三份。探丫头和惜丫头的嫁妆各一份。还有两份给迎丫头和凤丫头各一份。凤丫头……这么多年,贾家欠他的。玉儿。外祖母知道……贾家不成了。就求你两件事。”黛玉心中微酸,低声道:“外祖母你说吧,能做的玉儿自然会做。”如果是什么太过的要求,她做不到,也不会做。贾母也明白他的意思,拉着她道:“贾家一直对你不起。如今……好歹你也有个好归宿了。外祖母就求你,无论如何保住兰儿。那是个好孩子,跟咱们家这些混账都是不同的。求你保住贾家这一条根。”

众人一愣,不想贾母竟然求这么一件事。黛玉却在心中暗叹贾母厉害,已到弥留之际竟还能如此清楚的计量。抬头看了看站在李纨身边的贾兰,这些年,养在林家和北静王府,年纪虽小,那气度确实出于贾家众人之上。对着贾兰一笑,道:“兰儿,过来。”贾兰走到床边,俯身道:“老祖宗。”贾母拉着贾兰泣道:“好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以后好好跟着你林姑父,莫要学家里这些不成器的。”贾兰点头恭敬地道:“兰儿记住了。”

贾母流着泪,望着黛玉和贾兰,又有吐出一口气道:“算计了大半辈子,总算是要到头了。玉儿……玉儿……”黛玉抓着贾母的手,点头道:“外祖母安心吧,玉儿一定会照顾好兰儿和大嫂子的。”贾母点头,眼神渐渐开始浑浊了,喃喃道:“贾家……完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罢……国公爷……玉儿……你那些姐妹,都是可怜的……如果可以就帮帮他们吧……”渐渐的没声了。

黛玉黯然的看着贾母渐渐没了声息。蓝鸢伸手按住她颈上的脉搏探了一下,摇摇头低声道:“王妃请节哀。贾太君已经去了。”黛玉点点头,地下跪着的一群人都哀哀的哭泣起来。贾赦更是嚎的厉害。

皱眉看着这些人真真假假的哀痛,黛玉心中一阵烦躁。紫鹃看出她的不豫,低声道:“王妃不如先回王府吧。有什么事也要等老太太身后事办完了才能再说。”黛玉点头答应,由着紫鹃扶起,那贾赦见她要走,忙止了哭声,道:”大姑娘这是要去哪?”紫灵道:“贾老爷问的什么话?我们王妃是北静王府的王妃,自然是要回北静王府的。”贾赦一窒,呐呐道:“我……我们是想问,老太太身前的梯己……”

黛玉淡笑道:“外祖母刚眼下气,大舅舅就惦记起她的梯己来了?如此也好,将这些事情都了结清了,免得再来纠缠。各位随我移驾偏厅吧。”看了一眼跪在贾母床边哭泣的鸳鸯,道:“鸳鸯,你也来。蓝鸢你去将外祖母的东西都拿出来。”蓝鸢接过钥匙由鸳鸯领着去了。

一群人来到大厅,黛玉在主位上坐下,其他人才一次坐了。宝钗宝玉等人则侍立在王夫人贾政身后。黛玉端着紫鹃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平淡的看着底下的人。看到贾兰和李纨站在最后面,便招手道:“兰儿,过来。”贾兰走到黛玉跟前两步停下,恭敬的道:“林姑姑。”黛玉道:“站在姑姑身边,你也长大了,男儿汉怎么躲在人对子里头?”贾兰尚显幼稚的脸上已隐隐透出沉稳,道:“林姑姑说的是。兰儿受教了。”

不多时,蓝鸢鸳鸯抱着几个盒子过来,放在黛玉身边的小几上。黛玉各个打开看了。抬头看着众人的神色微微一笑道:“外祖母为着儿孙辛苦了一辈子,如今留下的这些梯己是她最后留给大家的了。二舅舅,你想必是清楚的。贾家除了外祖母和兰儿并没有人和我林家是血亲的。”贾政微怔了一下道:“是。”黛玉轻抚着盒子道:“如今外祖母已经去了,兰儿又在我府上教养。今日办完了与外祖母最后托付的事,贾家……和北静王府并没有什么关系了。以后还请各位白不要再打着北静王府的名号在外面做什么事了。各位可明白?”贾政愣住,黛玉这么说摆明了就是要和贾家划清界限。王夫人贾赦贾琏等都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平日里在外面别人听说是北静王妃的舅舅表哥的,不是没拿过好处。没想到黛玉竟然都知道。

黛玉目光如水,沉静的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淡然道:“你们在外面做的事我和王爷都知道。这些日子朝中事情多了些没功夫管,也卖着外祖母三分面子,不愿和你们计较,以后……还请各位自重一些。”贾赦却并不十分在意,道:“老太太的梯己钱,却不知道姑娘要怎么分?”黛玉道:“还有什么好分的?外祖母刚刚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从蓝鸢抱来的匣子中取出几叠银票,又认真看了匣中附写的信笺。

放下信笺,黛玉道:”按照外祖母的吩咐,她留下的梯己,兰儿一半,剩下的分成十分,大舅舅和二舅舅你们两房各占三份还有四份分别是给二姐姐,三妹妹和四妹妹,凤姐姐的。二姐姐和风姐姐的我会给她送过去。兰儿还有三妹妹四妹妹的暂由北静王府保管,男儿成年或者三妹妹四妹妹出嫁时我会给他们。各位还有什么意见?”

王夫人面色难看,愤恨的瞪了贾兰一眼道:“这……王妃,为何由兰儿一个人就分去了一半?”黛玉看着她,淡淡道:“这是外祖母的意思,钱是她的,她爱怎么安排都是他的事。二太太有异议么?”王夫人喃喃道:“这不公平,贾家的家产应该是宝玉的。”黛玉冷笑道:“贾家?本王妃看不出来贾家如今还有什么好争得。兰儿既在我北静王府教养,自然就不会跟你争贾家。贾家……二太太就好好替宝玉守着吧。咱们回府吧。紫鹃留着和鸳鸯协助处理外祖母的身后事。然后带着鸳鸯和兰儿大嫂子回北静王府吧。”

紫鹃原本就是在贾母跟前服侍过的,忙应下。鸳鸯跪倒在黛玉跟前道:“鸳鸯谢谢王妃。”黛玉浅笑道:“你倒也不用谢我。我知道你也是个极有本事的。只怕我还有要你帮忙的地儿呢。”也不理其他人,只和李纨探春惜春打了招呼,回北静王府去了。

回到府中,就见水溶坐在房中的窗户下看出。黛玉挑眉笑道:“怎么这般清闲,没有出去?”水溶放下书本将黛玉拉到怀中,在额上映下几个吻才道:“如今北静王府周围布满了皇上的人,我还出去干什么?过几天清闲日子吧。”黛玉倚在水溶怀里叹道:“皇上还是不死心?”水溶点点头,道:“他大约想着啸霖肯定会来北静王府找我,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不杀啸霖,他心里难安。贾家怎么了?”

黛玉静默了一会,才幽幽道:“外祖母去了。”水溶搂紧了黛玉,霸道的道:“不准伤心!”黛玉失笑,道:“伤心也不准?”水溶道:“自然不准。黛儿只要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才好。”黛玉偏着笑脸,道:”相公。”水溶挑眉,应道:”娘子?”黛玉伸手勾住他的颈子貌似严肃的道:“其实你想把我养成一个小笨蛋对不对?”水溶笑着点着她的小脑瓜,道:“黛儿好娘子,你这颗小脑瓜再怎么样也养不成小笨蛋。天下那用这么漂亮的笨蛋?而且就算你成了笨蛋为夫也不会嫌弃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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