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们当初还是少女的日子里,某一天,不经意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熟悉的声音竟然那么的亲切,你竟然忘不了他,竟然盼着每天看到他。不经意间,他也会过来同你聊天,逗你,哄你开心,看着你笑,怕你落泪,怕你伤心。那一刻,你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爱上了他,但那个年龄谁又会把爱提出来,只是彼此见面多了份关照。但我们不同,我们还有要做的事情——上大学、工作、生活,而嫁人不是我们唯一的目标和选择,我们甚至可以不去嫁人,我们生活的圈子不断扩大,而不必像黛玉一样仅仅局限于贾府。所以,到了分手的日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每个人有不同的路要走),能潇洒的挥挥手,留下一些思念,留下一些遗憾,甚至彼此连手都没有拉过,连喜欢二字都不曾说过。多少年后,见面再回首,把曾经的那份关爱、那份朦胧定义为友情。再见面,朋友般喝酒、欢笑,回忆着以往的事情。其实再回首,才发现,那个他,只是生命中的一个悦耳的音符,并不是你想要的,并不是你所喜欢的类型。如果给你们发展的空间,彼此都不会选择对方作为自己的那一半,他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他,你们的差距原来如此的大走出来了,再回首,才发现,那只不过是儿时的一次心动,那个情窦初开的时候,哪个女孩不怀春呢?哪个男孩不动心?
黛玉在那个年龄也必然会有女孩的心思,女孩的心动。而黛玉那个时候的女孩子,则不同我们,嫁人是她们的目标,和后半生的依托,也就是常说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嫁个什么样的人,主导着女孩子的后半生,或者说大半生。在那个等级森严的府内,难得见到几个同自己年龄相仿身份地位相仿的男孩子,何况是知心的男孩子。两小无猜的日子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竟分不出,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我的。大了,每个女孩子都有了心事,黛玉也不例外,那个让自己心动的男孩子是谁呢?又能是谁呢?除了宝玉,也没的选择了。日久生情,在这里再恰当不过了,女孩的春心萌动,不能说,不敢说,也不敢表露,所能做的,只能是用自己的小性和尖酸来掩盖自己心内的那份朦朦胧胧的爱。偏偏来了个宝姐姐,她的出现,使得宝玉心中不再仅仅装着自己这个妹妹,也装进了一个姐姐,自己怎能不担心,不害怕呢?
就这样,小小的心里装了心事,这么沉重的心事,怎能不伤心,怎能不落泪。何谓物极必反,过度的担心,反倒伤了自己的身体,反倒让人嘲笑自己的小气,自己的小性。偏偏是这不争气的身体和这让人认为的小气和小性,使得自己终没有敌得过那丰满、温良、善解人意的宝姐姐。当“金玉良缘”定了下来的那一刻,自己的心反倒释然了,就像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移开了,心里竟然有种轻松的感觉,虽然带着刻骨铭心的痛。
再次见到宝玉,只是隔窗对忘,看着他流泪,自己也忍不住的流泪,只有在宝玉面前,她才会做真正的自己,任意的流泪,任性的去笑。她知道他的无奈,他知道她的痛苦,但不能说,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私奔,那是他们两个连想都不能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他们所能做的,只能是隔窗对望着,去流泪,然后无奈的去接受命运的安排。
她的亲事也定了,她想哭,但是要在无人的时候。那一身傲骨,使得她绝不会在人面前为了爱去流泪,那不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她的作为,她不能受人于柄。众人面前,她笑着接受自己的婚姻,虽然痛苦的不想吃一口东西,但要吃,咬着牙去吃东西,不能留下话柄遭人耻笑。为了自己的尊严,不能倒下,那个年代为情而亡的人是遭人不齿的,她所受到的教育,让她必须坚强的面对。那个柔弱的黛玉,在那一刻竟然变得坚强了,独自面对这一切,看着让人心痛。
新婚的夜里,她看到了他—水溶,她的夫。不知是因为他那酷似宝玉的容颜,还是因为他喜欢她的诗,那一刻,那一瞬间,自己竟然有几分喜欢和欣赏这个陌生的男人。那一夜,他搂着她,哄着她,宠着她,陪她念诗,那一刻,成熟的他竟给了她些许不一样的心动。那一夜,她成了他的女人,那一刻,竟没有想象的那般伤心,虽然心里还是有些许的失落。
她不知道是否爱着水溶—她的夫君,但她知道,那是她的夫君,她要去爱他,疼他,毕竟她知道恪守妇道。相安无事的日子,她知道他是疼她的,每日回来温存的问候,每夜用宽厚的胸膛温暖她的心。渐渐的她的心里装进了他,接受了他,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爱,但是她心中有了他。
当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他和她的孩子,她是高兴的,做母亲的高兴,是否也包涵了为他孕育孩子的高兴,她不知晓。是否心里还在遗憾着为什么他不是宝玉,想着都过分,自己也在恨自己怎么这么的不争气,这么丢人的想法也会有,但自己心里还是不能真正的放下那个宝哥哥。
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王爷总要纳妾的。虽然自己知道,这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就连宝玉不也是早就有个袭人了吗?虽然她能够接受,可是为什么她会心痛?当水溶拒绝了母亲一次一次的纳妾要求,自己心里为什么那么的高兴?难道真的爱上了他吗?她偷着问自己。
终于,水溶被逼着纳雪雁为妾。那一夜,看着水溶出门的背影,自己不争气的眼泪流了出来,支走了紫鹃,蒙着被子偷偷的流泪。那一刻,自己的心好痛好痛,那一刻,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已经交给了水溶,虽然还不是全部,但她知道,水溶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当水溶掀开被子,知道他没有去雪雁那里的那一刻,自己真的高兴,恨不得一下就抱住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是最终还是没能,也没敢,那不仅仅是矜持;她总觉着他们之间隔着点什么没有打开,自己说不清楚,但总觉得不同于同宝玉之间的那种随意,那种轻松。
我的爱情?我何尝有过爱情。从我一出生,就注定了不应该也不能有自己的爱情。父母培养我,不过是为了让我成为他们攀附权势的筹码。于我而言,爱情是什么?于我而言,利益才是我选择的依据和标准。
都说我世俗,我圆滑,这没错。俗话说“无奸不商”,官商也是商,自然脱不了它的本质。我在这种家庭下长大,虽然我极力的掩藏和改造着自己,但终归无法抹去商人的那股气息,唯利是图用在我身上有些过分,但我确实在骨子里或多或少的包涵了这些东西,这是我无法改变也不愿面对的事情。
对于黛玉,有人说我嫉恨她。其实不然,我嫉妒她,但不恨她。我为什么嫉妒她?我凭什么不嫉妒她?琴棋书画,我哪一样不如她?诗歌辞赋,我哪一样比她差?贤淑端庄,我做的又如何,有目共睹。凭什么她就是潇湘妃子,而我却被认为是那个祸国殃民的杨贵妃?不就是因为她是前科探花之女吗?她一出生,身价就远远高出了我。凭这一点,我怎能不嫉妒她?但我不恨她,她是柔弱可人的,就像一个乖巧古怪灵气的小妹妹,有的时候我真的从心里喜欢她,疼爱她。但我又不可能把我的真心都给她,因为我嫉妒她。别以为我抢走了宝玉,其实我再清楚不过了,如果黛玉有个好的身体,黛玉有些兄弟,也就是说黛玉的母亲不止生她一个女儿,那么谁又会想到我?就连王夫人,我那个姨妈也不会选择我,姑苏皇上钦点巡盐御史之女是多么诱人的条件。可惜,林妹妹的身体,林妹妹的母亲只生了一个女儿,谁又能保证黛玉也不过如此呢?况且她的父母已殁,只留了一个空空的高贵的身份,已经没有了可支撑的家族力量。所以他们才会退而求次之,才会想到我。
说到宝玉,我不知道我是否喜欢过他,也许有那么一点点吧,但也仅此而已。但我是否想嫁给他?当初我一心想的是入宫,其实应该说是我的母亲和兄长一心想着我入宫,既然不可以嫁人,我也不会多想什么。偏入宫之事不成,母亲要想到我今后的日子,我也要为我打算,我不得不承认宝玉是个不错的人选,虽然做丈夫未必合适,虽然我认为凭着我的才气,嫁给他是我的委屈,但从利益上和地位上看来,嫁给他确实算是我的高攀,谁让我是官商之女呢?想到这里,我不得不又嫉妒起那个可人的林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