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就随了你母亲的姓氏,进去考试不就得了。何必惹什么麻烦,现在若说你姓贾,反倒占不了什么便宜。”人群中有人插话。
“可我姓贾,祖宗给的名姓,岂能随意改变,即使不考,我也不能随意改变自己的名姓。”那个年轻的后生大声说道。
人群中有了慨叹之声,也有了称赞的声音。
也自然有人上来给这个后生求情的。
那个管事的同身边的人嘀咕了一下,那个人进了里面的一间屋内,片刻出来,二人又低声说了两句。
然后那个管事的,道:“也罢,我已经请示了上面的大人,就给你破个例吧。不过我可提醒你,这贾家人京考,皇上倒是允了,但是以后任用上受不受影响,可不好说啊。”那个管事的也叹了口气,心下感慨啊,这样的后生也确实不多了。
贾兰毫不犹疑的登记上自己的名字:贾兰。
“下一个”
队伍又开始前行,贾兰登好了记,正欲往考场内走,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唤自己的名字,这一回头不要紧,看到那个唤自己的人,眼泪竟禁不住刷刷的流了下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宝玉。挤在人群中,也动弹不得,只好张嘴去召唤贾兰。
“二叔”贾兰低声应答了一声,遂走了过来,站在宝玉旁边,两人相望着落泪。自抄家后,这一别已经许久没有再见面了。
贾兰站在宝玉旁边等着宝玉登了记,之后,二人一同走进了考场。
两个人都默不作声,只是泪眼相望,这些日子两个人所经历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进了考场,发现两人的座位不在一起,分手的时候,二人都对对方点了点头。
宝玉打开题,发现题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难。提起笔来,一气呵成。写罢,看看远端的贾兰还在奋笔疾书,自己则惬意的靠在凳子上。
考官早就听说考场内有两个贾家的人,因为本来被抄了家的人,是三代不可以再参加京考的。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特意下旨,免了对贾家的这种惩罚,这可是真的是破例啊。又因为先前有了贾兰在入考场之前该名字的事情,考官更是格外注意这两个贾家的后代。
考官看到宝玉已经写完了,遂走了过去看宝玉所写的,的确与众不同,看罢不禁微微的点了点头。
心下想着也无事,宝玉交了卷子,出了考场,在考场外等着贾兰。贾兰倒是中规中矩,一直到最后才交的卷子。
出了考场,贾兰看到宝玉,忙走了过去,二人寻了一处酒店坐了下来,点了些小菜,要了一壶酒。
“二叔,我不喝酒的。”贾兰还似孩子般的说道。
“都这么大人了,今天不是高兴吗,一定要喝点。”宝玉说道。
当时忙着考试,贾兰也没太注意到宝玉的衣着,这一闲暇下来,看到宝玉的粗布衣裳,虽也干净利落,但俨然一个庄户人的样子,不觉泪又下来了:“二叔现在可好,祖父祖母身体是否安好?”
“都还好,只是父亲和母亲去了苏州。”宝玉看着已经长得比自己都高了的贾兰,更是止不住的泪流。
二人又是哭,又是笑,就这么一直喝到天色渐晚。本来有两个陪着贾兰参加京考的小厮的,不过让贾兰给打发了回去。
两个人正这么聊着、吃着、喝着酒、哭着笑着,突然有人走了过来,按住了贾兰拿着酒杯的手。
二人抬头一看,竟然是李纨。宝玉忙起身给大嫂子问好,李纨也是冷冷的应了一声。因为平日里李纨也是个冷漠不露感情的人,所以宝玉也未太在意。
而贾兰许是第一次喝酒,所以有些喝多了,也可能是终于可以借助这酒力发泄自己积聚了许久的怨气,贾兰站了起来,对李纨道:“母亲大人,我二叔同你打招呼呢,你就这么回应,这就是你的大家闺范?”
闻听此言,李纨脸色变了,满眼噙满了泪。
宝玉忙打圆场道:“大嫂子,兰儿喝多了,别同他一般见识。”
“谁说我喝多了,我就是贾家的人,为什么给我写什么李兰。”贾兰满脸通红,一脸酒气的说道。
众人又是劝,又是拉把贾兰拉了回去。宝玉同李纨告了辞,李纨也礼节性的给了表示,但人都能看出来,那是敷衍。宝玉也不去计较,毕竟这个大嫂子在贾家确实也没得到过什么重视,反倒险些被抄家牵连进来,怎么能没有怨气呢?
贾兰被下人们弄回家,就倒头大睡。第二日晌午才醒了过来,想起昨天作的事情,也觉得过分,但又不敢同母亲说什么,就只好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
李纨回到家后,一夜未眠,心下想着这么多年自己苦熬着不过就是为了兰儿,可如今兰儿虽是酒后说的话,可什么叫酒后吐真言,李纨还是知道的,心下的酸楚真的无能去说,只能暗自落泪,心下更是对贾家的怨恨加深了一分。
自那次京考之后,贾兰就被李纨关在家中不让出门,就更没有机会同宝玉碰面了。宝玉也仍在家中给村子里的那些孩子们教书,静静地等着考试的成绩,这里暂且不提。
且说北部疆域的北静王府,这日终于迎来了那个接生医术高明的东少夫人,北静王府自是热闹非凡。
话说来的这名接生婆,也就是东少夫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脸上带着黑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年龄看不大出来,身后跟了两个随从和一个丫环。
蓝庭和紫鹃将这名黑衣女子迎进了府内,也足见对这名女子的看重。
这名女子随着紫鹃进了黛玉的房间,黛玉和水溶都在房中等着。
这名黑衣女子的丫环跟随着进了来,而那两名随从则站在门外候着。本来蓝庭欲安排他们两个找一处歇息一下,而这两名随从则执意不肯,说是有东少爷的命令,必须要保证东少夫人的安全。蓝庭无奈,也就由着他们。
屋内只有黛玉、水溶和紫鹃。
这名女子进得屋来,深施一礼,算是给水溶和黛玉请安,但是并不说话。
然后这名女子回头对自己随身的丫环示意了一下,马上这名丫环上来,说道:“请王妃躺到床上去,我们少夫人要给王妃诊察一下。”
黛玉在紫鹃的搀扶下躺倒了床上。
这名黑衣女子款款的走到黛玉的床前,低头去看黛玉,两个人四目相对,黛玉觉得这双眼睛竟是那么的熟识,而黛玉也分明感觉到对方眼中的异样。但很快这名黑衣女子就低下头,用手在黛玉的肚子上轻轻的摸着,轻轻按了几下,然后也不吱声,就退出了黛玉的房间。
水溶紧跟了出去,紫鹃也要跟出去,被那个黑衣女子随身带的丫环拦了住,道:“我们少夫人有事情要单独同王爷谈。”
出了房门,水溶问道:“请东少夫人留步,不知道我之爱妻的状况如何?”
黑衣女子慢慢转过身来,分明能看出眼里的一丝笑意,道:“禀王爷,虽然王妃的状况并不是很好,但补救的办法总是有的。”
“那我们到客房去谈”说罢,水溶轻轻的一抬手,道:“东少夫人,这边请。”
到了客房,这名黑衣女子开了一副汤药。
水溶拿起来一看,倒都是些普通的药,并不是什么奇缺之物,倒是松了口气。但往下看去,就有些奇怪了,原来药引子竟是:“笑:心胸豁达,海阔天空”
“这是何意?”水溶甚是奇怪,用手指着那药引子问道。
“王妃有些小女子的心性,要多劝她豁达些。而有了身子的人最忌的就是心情不好,而王妃本就是多愁善感之人,所以我嘱王爷要多陪陪王妃,王妃只要在这段日子里不流眼泪,多笑些,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虽然肚子里是双生。”那名黑衣女子继续说道:“我看王妃的身体尚好,想必这一段日子,王妃的心情尚好。”黑衣女子说道。
水溶点头称是,这女子倒是看得满准的。
这名黑衣女子又道:“不过王妃因为是双生,恐怕会是早产,所以要做好准备,我两个月后再过来。”
“东少夫人,如不嫌弃的话,我们已经给你准备了房间,不妨住在这里如何?”水溶探寻道。
“现在倒不急,毕竟王妃现在才不到五个月的身孕,过两个月我再过来不迟,届时确实需要住在王府了,就请王爷安排好我的房间,和我那两个随从的住处。”黑衣女子细声说道。
“一定办到,就等东少夫人赏光了。”水溶很客气的说道。
黑衣女子也不多说,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丫环,然后对水溶再次微微施一礼,以示告辞。
随后几个人出了门,坐上马车就走了,连水溶给的赏钱都没有拿。
房间内,黛玉拉住紫鹃,道:“那个什么夫人的,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