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下美景宫“睡美人画展”看后感
十九世纪英国画家古斯塔夫·波谱画了一幅不大的油画,题为《李尔王的女儿们》。画面上是莎士比亚悲剧《李尔王》中的三个公主,龚妮芮尔、丽艮、柯尔德莉亚,李尔王的三个性格迥异的女儿。这幅画画成后,名声很快不胫而走,成为画中精品。
看看波谱这幅画,乌云密布的天空下,远处的海面在汹涌翻腾,李尔王的女儿们好像站在代表宫廷的城墙上。大女儿龚妮芮尔在画面的左边,她右手叉腰,左手高高地举着一柄长矛,脸正侧面,眉头微锁,鼻翼微微张起,一脸斗志昂扬的神情,看来是个敢作敢为的女子,但她的内心多少有些紧张,因为她几乎是背朝观众,内心好像有不可告人的计划在酝酿。龚妮芮尔身穿闪烁着金属光芒、类似铠甲一样的外装,仿佛身着戎装的女战士,正好象征她内心对权力的渴望。
丽艮,二公主,站在姐姐的对面,这个红发美女,眼光阴翳,一脸的狐疑,身体朝着姐姐,左手搭在姐姐的右肩上,脸却微转向妹妹,一脸轻蔑和鄙薄。她的穿戴是三姐妹中最奢侈最豪华的,同妹妹端庄本分的装束相比,她不仅显山露水,而且珠光宝气十足。然而,她看起来没有姐姐那么肆无忌惮,但她骄矜,虚荣心极强,对物质的贪欲从穿金戴银和服饰的打扮上充分表现。可是她的下场却很可悲,最后是因为与姐姐竞争同一个情人被姐姐毒死。
李尔王的三女儿,面向观众,相貌端庄,表情清纯但严肃,柔和中透着坚毅,显示她内心有理性照耀,她的举止一片光明磊落。宝蓝色的外装已经暗示她的内秀外柔的品格。蓝色在西方绘画语言中多代表智慧和理性。当被父亲问到她对父亲的爱有多深时,她没有像两个姐姐那样用甜言蜜语暗藏野心,而是说自己像一个女儿爱一个父亲那样,不少也不多,为此,父亲竟大为不乐,愤愤地取消了她的继承权,把本该给她的一份领地一分为二给了两个说假话女儿,柯尔德莉亚对此受之安然。父亲对她的不公平待遇,她心平气和地接受,不能不说是崇高动机指导下的崇高行为。画面上,她神情恬淡,虽然看透了两个姐姐的鬼把戏,但她没有戳穿她们,只是同她们保持了距离。父亲落难后,她还帮助和护理父亲,让李尔王领略了真爱的含意。
莎士比亚的这部悲剧,是难读的一部,从头至尾,剧情始终把人锁定在欲罢不能的悲闷之中。画家波谱径直画了剧中三姐妹,代表人类三大品质: 理性、权欲和物欲,莎翁和画家似乎都在诠释古希腊哲人柏拉图的一个理论,说人生受这三大品质控制,如一等边三角形,站立如金字塔,塔顶代表理智,下边两角各代表权欲和物欲。理性为上角时,三角形稳定如金字塔,但若下面两角任意一角犯上,稳定性就被破坏了,不测,乃至灾难将会发生。
李尔王愚蠢,不识女儿的禀性,倒置三角形,给自己、国家和女儿都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难。波谱一幅画,解决了读剧的沉重,从绘画表现中瞬间道出故事的要旨,作为观众的你我,该是明白了罢。
一幅画成为名著,在市场经济、广告泛滥的今天,主要是靠画廊的展览和批评家的生花妙笔,靠他们的摇唇鼓舌,好的画自然好,坏的画也可以暂时颠倒黑白变成好,因为目的并不全在艺术,而是在艺术带来的经济效益。艺术转换成金钱属常,但这与真正的艺术,却并没有必然或本质性的关系,时间是检验一切的标准,能够持久,就是真艺术,而识别真艺术,则需要眼光。如果像画中三个公主的父亲、贵为一国之君的李尔王,糊里糊涂,为虚荣蒙蔽,求不实之美辞,害了女儿,丢了王国,沦为天下之大愚,令人痛心疾首。后人当引以为戒,做人也好,做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