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特式教堂建筑是固体的音乐,是石头筑就的史诗,是哥特人信仰的宣言,是好多代无比虔诚的基督徒用石头雕刻建造成的心灵渴念。其外形是匍匐在地上的十字架,代表人间,代表人间承载的苦难;高耸的尖塔象征对天堂的渴望,神坛画面以及大堂四周的彩色玻璃窗则代表天堂的光。西方人对空灵的心赋予了无限的定义,并用艺术不遗余力地加以渲染烘托,不惜为此付出了巨大的财力和物力;正如中国人对有限的身体做无尽的探索,中医直到今天,长篇累牍的经典,继续耗费着国人巨大的精力和智力——中医,中国的哥特式建筑。
西方的哥特式教堂,仿佛中国的中医,博大精深,包罗万象,以神怪、圣贤乃至上帝的名义来造型,代表各种境界,以及凡圣各种世界的不同声音,在沉默中说出宇宙之大、天堂之美、生命之深奥;幽暗中,仿佛能听到人与神悄吟默诵的对话,但无论什么,神的意象,通过石柱、石雕、石刻,通过绚丽无比的彩色玻璃窗,通过晦暗中难以辨认的壁画,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交流,一场宏大的对话,人与神的对话,人与人自己的对话。书上说,古代时,人孤独了,就造一个神,向他诉说,结果很灵,据说宗教就是这么产生的。但无论如何,在建筑历史上,唯一可以与哥特式建筑媲美的只有古代雅典卫城上的神庙,那时,人与神的对话第一次变成人与人的对话;而其深奥莫测、无穷无尽的意蕴,则像中医。
彩色玻璃窗用灿烂讲述着圣人的故事;管风琴以万壑奔流的妙音呈现圣洁;看不见天顶的幽冥空间令人在欢喜中沉思……对于善男信女,这是莫大的精神慰藉,给心灵提供了莫大依赖和支持。能够在这种氛围中找到宁静的人,内心一定和谐之极。整座建筑像一个巨大的寓言,同时由于严密的数字关系,它又仿佛凝固的音乐,可以无穷尽地在思维中循环,在视觉中流动,依照一个具体的想象,反映布局的象征意义和内在联系,印证人与神、人与人自己灵性的关系,在严密的秩序和多变的空间中,秩序诗一般地展开,在这里既是数字的构成,又是可读的造型,《旧约》、《新约》或其他庄严动人的故事和传说,在中世纪艺人精湛的手艺中变成永恒的艺术结晶。
你若在维也纳的话,去一次老城中心圣斯蒂芬大教堂,瞻仰一番大教堂正面非对称的细节安排,再从正门进去,跟正襟危坐的耶稣打个招呼,由侧门进大殿,观摩讲坛的巨石镂空雕刻,看四大教父生动庄严的面容,前行左侧,墙面有如倒挂在墙壁上的管风琴台……当然,万万不可忘记南塔,一百三十七米,站了足足六百年了,世界上最精美的哥特式尖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