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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道心岩

如若有人知道林十六此时所想,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大声嘲笑出来!登仙路只是台阶而已?!话说得当然没错,但是废话!

它的确是台阶,却没人会这么想!

在洗剑宗漫长的历史中,绝大部分门人弟子,都是倒在了中三品的位置。在半甲子一次的开宗招徒中,更有无数做梦都盼着能够踏入洗剑宗的人,倒在了下品位置,与仙缘只有数步甚至一步,却彷如隔着不可逾越的天堑。

登仙路下边的议论嘲讽声越来越大。他们都认为林十六很快就要倒下。

秦洪同样在旁观。不过他毕竟是养神境界的高人,目光自然和普通弟子不同。他虽然感觉到林十六此时的状态异常,却说不出到底异常在哪里。

站在半空中的三峰首座,同样也面有疑惑之色。

“奇怪。”

玄龟子只说了两个字,却得到了鹿菲子的认同:“的确。”

他们的目光,都紧紧放在了登仙路台阶上。

在那里,林十六走过的台阶处,有两个很浅,但在他们眼中却清晰的脚印。

脚印放在绝大部分地方都是正常,唯独在登仙路这里就不寻常。因为寻常人等,踏上登天路,到了天赋限制处就自然无法再迈开脚步,彷如前边有无形的气墙拦阻一般。这时候如果身负如同丹凤朝阳般的绝世天资,自然会有登仙路激发显现出的异象。

整个过程虽然说不能够算轻松,但也是寻常而已。

从登仙路出现时起,可没有林十六这般,踩踏出脚印的情况来。

“这小子,身体内有古怪。”

玄龟子嘀咕了一句。

所有人都以为林十六下一刻就要倒下,林十六也的的确确好像醉汉,摇摇晃晃,行走间吃力得很。

“倒了,倒了,很快就要倒了!”

有人嘲笑道。

但是当他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林十六倒下的好戏,以至与眼睛都开始酸疼时,林十六依旧摇摇晃晃着,再次向上迈了好几步。

“怎么还没有倒?没有想到这小子挺顽强的吗?!”

“切,很快就不行了,运气而已。”

有人不屑地回答道。

但过了一会儿,他也开始觉得惊讶起来,“竟然还能够坚持?这登仙路什么时候变成考验道心的地方了?”

他的话得到许多人的认同。看林十六现在的情形,根本就不像在测验天资,而像在考验道心。他们中任何一个都走过登仙路,到了天资阻隔的地方自然会停下来,花费的时间也是极短,哪里会想现在他这般,起码花了数盏茶的时间?!

林十六这时候很痛苦。他身体内的波浪声已经是铺天盖地,而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是变成了一座山,沉重至极,每一分每一秒,身体内每一寸肌肉筋骨,都在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但他身体内,又有一道道暗涌,不断冲刷着他的肉身,让他适应着这压力,不断得到锤炼。黑暗之中,那弯新月越来越明亮,自心俞穴传递而出的热流越加滚烫,冲刷他的全身,让他身体越来越火热。

摇摇晃晃。

摇摇晃晃。

围观的人先是嘲笑连连,之后变得惊讶,再然后愕然,最后不敢置信。

四盏茶的时间过去后,林十经站在了四十五级台阶处。

中五品的天赋!

这种天赋,已经将之前嘲笑他的许多人比了下去。

但是这并没有结束。

“他现在在干什么?难道说他还能够继续向上?”

之前嘲笑林十六的人这时候尽数沉默下来。他们看着林十六继续摇摇晃晃往上走,不由得讶然道。

林十六终于不再往上走。他的脚步踏上第六十二级台阶后,便再也迈不开。

秦洪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围观的众多弟子事实上也都如同他这般。但站在半空中的三个首座,玄龟子突然间像是看到什么惊讶的事情一般,不由自主向前踏出一步。

鹿菲子虽然没有这般失态,但也是动容不已。

第六十二级台阶处,随着林十六脚步踏下,台阶上出现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鹿菲子与玄龟子两人对视了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登仙路,竟然出现了裂缝?!

这在洗剑宗数千年的历史中,未曾有过。

林十六,这个看来寻常的孩子,到底怎么做到的?!

他身体内,莫非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会不会是一种未曾出现过的天资?”玄龟子问道。

未曾出现过的天赋么?但八域中有多久没有出现新的天赋了?这可能么?

林十六是被人抬下来的,他已经迈不开脚步了。不过在丹药的支持下,他只是休息了一会儿,便恢复了体力,然后来到了道心岩处。

鹿菲子三人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林十六到底会在三道考验中走得多远。

道心岩在登仙路上头,是一块突出悬崖的巨大石头。传言洗剑宗第一代祖师曾在此闭目静坐长达十年。当十年后他睁开眼睛,便创造了名镇八域的洗剑宗剑法星河洗剑诀。

时至今日,道心岩上也的确还存在着纵横三道剑痕,似乎是对传说的佐证。

洗剑宗中更有传言,道心岩绝非只是用来考验道心。洗剑宗三峰,这数千年来的仙家福地,个中秘密多不胜数。当初第一代祖师无意中发现这个洞天福地,并在此得到仙缘,之后才能够开宗立派,创洗剑宗数千年无上风光。

“十步道心岩,踏出一步者,道心一品,如若能够踏出十步,则能够到达传说中一代祖师领悟星河洗剑诀之处,为十品道心。你说这斩将峰新门人,能够踏出几步?!”

道心岩旁边,有围观者议论道。

“呵呵,难道你觉得他能够踏出很多步?一般弟子,能够踏出四五步已算是不错,一些道心坚定的师兄师姐,可以踏出六步,这已经是宗门天骄。就算是紫云峰的道痴师兄,也只是踏出了七步半,离十品道心还远着呢。他如果可以踏出四步,已经是厉害的了。我看啊,他最多也就是二三步而已!”

“徐俊师兄说得没错,他如果能够踏出三步,今个月我的灵玉,给你三成!如果他踏不出来,你给我同等数量灵玉,敢不敢比?!”

旁边有紫云峰的弟子附和道。叫做徐俊的紫云峰弟子见到有人赞成,虽则没有继续贬低林十六,却也是昂首挺胸,说不出的得意。而最先询问的弟子,一时间也是言语讪讪,不敢接下这个堵头。

毕竟他也认为,这个瘦弱少年,能够踏出三步已经是极为稀奇的事情。

林十六踏出了第一步。

“道心岩,原本是第一代祖师闭关悟剑之处。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此下了禁制,并且留言称如若有人能够踏出十步,拥有十品道心,则有可能一窥道心岩之秘。只不过自从一代祖师之后,便再无人可以踏出十步。除却三峰首座外,没有人知道,其实一代祖师在道心岩上所创剑诀有两道,一为星河洗剑诀,被祖师传授而出,得以成为镇宗剑诀。另外一剑诀,祖师只是言非有缘人不可得,即使是出世也不可强求,但是……”

三峰首座隐在半空,鹿菲子看着道心岩,目光有些复杂,徐徐说道。

玄龟子当然明白鹿菲子话语未尽之处是什么意思。千年前洗剑宗执八域牛耳,是九宗之首,当之无愧的剑道圣地。但是千年前那一场异变,却让三峰去其一,千年来不要说大规模招收门徒,就算是寻得一个门徒,都要被宗内宗外多番阻挠。好不容易教授有成,也往往不得宗内使唤,而被强行派往他处。

这种情况,千年来三峰首座无不希望可以化解,但收效甚微。鹿菲子显然是寄希望于一代祖师所创的另外一道剑诀。如若能够得之,即使斩将峰情况依旧如此,洗剑宗也肯定可以重回剑道魁首的位置。

“难!此子虽然有些古怪,但要说拥有十品道心,我却是不相信。”玄龟子摇头道,“十步道心岩,一到四步,为地水风火四劫,绝大多数未经修行的弟子都会止步于此。五步之后,考验更是没有定势!此子身上有些古怪,但我看最多也就是止步于五步处。想要未经修行即踏入十品,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且,你莫非忘了,我们踏入第七步时候所遇到的境况?”

临了,玄龟子像是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情,面有余悸地道。

鹿菲子虽然心有遗憾,但也不得不认同玄龟子的说法。

踏入十品道心,难!

想洗剑宗开宗数千年,之中英雄俊杰无数,但他们可没有一个可以踏出十步!

林十六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便已经感觉到不对。他仿佛置身于一不断抖动的地面,地层隆起或凹陷裂开,天空飞溅的巨石如同蝗虫,铺天盖地而来,彷如末日。卒不及防之下,骇然的景象真的可以让人心神失守。

而接下来的二步、三步、四步,林十六更是经历了水淹、风刮、火烧。水淹时入溺水,风刮时入凌迟、火烧时更是彷如油炸,而且之中过程反复经历,每一时刻都置身于无穷真实的痛苦之中,恨不得下一刻就死去,却偏偏吊着性命反复煎熬。

林十六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便有人脸露冷笑,等着看好戏。第二步时候,已经有人微微动容,等到他踏出第三步,原本嘲笑他的人终于忍不住道:“也就是第三步的水平而已。”

但是仿佛打脸,他们的话语才刚刚落下,林十六就已经迈出了第四步。

这时候他们终于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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