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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舍身为伥(1)

二人与郎歌大战的第二天下午,卫遂忠自推事院回来,径自来到二人住处,一见二人,便大笑道:“听说你们咱们遇到郎歌,和他打了一架?”

云梦虚淡淡一笑,道:“一时冲动,却忘了此乃神都重地。”

沙舞风在旁道:“此事也怪不得我们,是郎歌先用酒泼我们。想当初,云兄为了救我们而被魏王所弃,受了那样大的委屈,可他却毫不领情,至今仍以此事羞辱云兄,实在是可恨之极。”

卫遂忠一摆手,笑道:“这架打得好,打得中丞大人大感欣慰,他说你们没坠了咱们推事院的威风,好得很。”

二人相视在心中一笑。卫遂忠道:“你们来神都也有段时日了,对这里应当已然熟悉,明日起,便随我入院办案,早些成就功业。”说着,拿出两块前刻“推事院”,后刻二人姓名职位的铜铸腰牌,分给二人,道:“执此牌者,行遍天下无人可挡。”云梦虚拱手道:“多谢卫大人提携,明日办案之时,还请卫大人多多指点。”卫遂忠哈哈大笑,道:“那个自然。来,咱们喝酒去!”

不多时,酒宴摆好,卫遂忠唤来歌姬舞女,与云梦虚喝酒行令,高兴得不得了,酒酣耳热之际,竟派人将其几位小妾唤来,要其伺侯三人喝酒。那些小妾也不自重身份,便如青楼女子一般,嬉笑着缠在云梦虚与沙舞风身边,云梦虚微笑以对,全然不以为意,沙舞风却倍感厌恶,脸色冰冷,缠着他的三个小妾,有两人嫌他太过冷淡,转而跑到卫遂忠身边,只剩下一个见沙舞风人长得俊俏,虽是一张冷面孔,却平添其英武之气,一心想借机亲热一番,偏不死心,一个劲儿朝沙舞风身上靠,沙舞风不便以言语斥责,却灵机一动,运起寒风诀来。

寒风诀仅具寒气,并不似寒沙剑那般锐利厉害,只是令沙舞风周身冰冷无比,却并不刺痛那小妾,那小妾不住挑逗沙舞风,但却渐觉不知为何冷了起来,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再摸沙舞风,却如摸在冰上一般,不由倍感惊讶。沙舞风再一运功,寒意更盛,那小妾抵受不住,慌忙起身逃走,惊骇不已。

此时卫遂忠只顾和云梦虚说笑,却没留意沙舞风这边。沙舞风也自得清静,一人独坐,自斟自饮,忽想起徒弟卢宣和沈家父女来,暗想:沈叔有他的木工活可干,想来绝不会无聊寂寞,卢宣以苦练为乐,也有事可做,只是艳儿,她以何为乐?她只知整日缠着我,我若不在她身边,她就会感到孤独寂寞。这可怜的丫头……不,还有颜姑娘在,颜姑娘会陪她,开导她,让她变得聪明些。

想到此处,他不由微微一笑,但在惯于冰冷的面孔上,谁也看不到那浅如阳春薄雪的笑容。

第二天,卫遂忠果然将二人带入推事院。来到那地牢之中,沙舞风又有那种进入地狱的感觉,不由微微皱眉。想起那日被放在瓮中烤灼之人,和他那一对儿女,沙舞风就忍不住心中的愤怒,真想立刻抽刀将卫遂忠与来俊臣尽数劈倒。

来俊臣并不在地牢内,诸事全由卫遂忠处理。他来到那日沙舞风与金尘飞决战的大厅中,朝上首椅中一坐,伸手指了指身旁椅子,云梦虚与沙舞风便坐了过去。卫遂忠拿起桌上一本册子,翻到一页,念出一个名字,立刻便有狱卒退下,不多时,便押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肥胖男子,那男子绷着脸,丝毫没有惧怕之意,见到卫遂忠,哼了一声,道:“卫遂忠,你想干什么?”

卫遂忠呵呵一笑,道:“王大人,我能干什么?自然是审你喽。”那王大人怒道:“凭你?叫来俊臣来!”

卫遂忠哈哈大笑了一阵,道:“凭你?也想叫中丞大人亲自来审?我的王大人啊,我叫你一声大人,你就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人?”说着,他脸色突然一变,一拍桌子,道:“大胆反贼,还不快将罪状一一招来,省得皮肉受罪!”

那王大人道:“你等小人,休想逼我说出违心之言。我王某人走得正,行得端,从来没做过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我的冤屈,皇上一定能够明察!到时,看我不杀尽你们这群小人!”

卫遂忠故作惊慌之状,道:“王大人息怒,来人,快给王大人上酒,向大人赔罪。”一挥手,一名狱卒从墙上摘下一个竹水筒,来到那王大人身边,另有几名狱卒冲上来,将那王大人按倒在地,那拿水筒的狱卒弯下身子,将水筒口对准那王大人的鼻孔,倒了下去。

那王大人先是一阵挣扎,再就是几声惨叫,然后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卫遂忠一挥手,那些狱卒立时放开,但那王大人却咳成一团,再站不起来。

卫遂忠等他渐渐止住咳嗽,缓过气来后,道:“王大人,这醋的味道还不错吧?哼!不错,皇上确实要明察,不过你想一想,是谁来替皇上明察呢?是中丞大人,是在下我。王大人,我劝你一句,到了这里的人,向来有死无生,所差者,只是死法如何而已。你是想痛快地死,还是把这里的刑具全用一遍,再落个遍体鳞伤而死呢?来人,把刑具挑几样给王大人看看。”

几名狱卒将那王大人扶了起来,按在一张椅上,一个老狱卒佝偻着身子,走到墙边,取下一个铁环,拿着走到王大人面前,沙舞风只见那铁环上锈迹斑斑,又隐有暗红血色,却不知是何刑具。那老狱卒拿着铁环,朝王大人头上比了比,点了点头,道:“大人,此刑名叫‘元神出’,先以此环套紧大人头颅,然后不断朝环与大人头颅之间,塞入楔子,每加一楔,环自然紧上一圈,到最后,莫不是头骨勒裂,脑浆流出的下场。大人先试试?”说着,便要将那铁环套在王大人头上,那王大人惊叫一声,急忙偏头闪开。

卫遂忠一笑,低声对云梦虚道:“你看,此人乃是爱惜身体,惧怕酷刑之类。对付此类人,只消把刑具全给他看一遍,他就抵受不住了。”

那老狱卒将铁环放回,又拿起一个系着绳子的大筐,来到那王大人面前,道:“此刑名叫‘坠地府’,用刑时,先将大人倒吊在天棚之上,然后将绳子绑在大人头上,不断朝筐中放置石块、铁球。大人的颈骨就会一节一节地拉长,然后一节一节地断开,最后颈骨被生生拉断,却一时之间仍死不了,直到血灌入脑后,才昏然而亡。大人先试试?”

那王大人听得脸色惨白,已再说不出话来。那老狱卒又给他看了五、六件刑具后,他终于大叫一声,仰天大哭,叫道:“卫遂忠,你这天杀的恶鬼,说吧,你要我招什么,我全招!”

卫遂忠嘿嘿一笑,道:“王大人,早知如此,之前何必逞强?白白被灌了一鼻子的醋,何苦。”说着,叫人拿来纸笔,令那王大人写下认罪书,并按卫遂忠所示,又揭出十数名同党来。那王大人写完后,扑倒在地,大哭不止,叫道:“诸位仁兄,我对不起你们啊!”

卫遂忠一挥手,众狱卒便将那人架走,他拿着那纸供状,得意地笑道:“如此一来,又一件大案做成。”

沙舞风在旁微一皱眉,道:“就这般容易?”

卫遂忠道:“当然没这么容易,这些人中有几位朝中重臣,还要中丞大人去请示皇上,才能捉拿。另外,这些人中有几人怕刑罚,有几人骨头硬,有几人狡猾,有几人愚钝,诸如此类,都要靠审讯时弄清,才能对症下药,找到能逼其招认的办法。”

云梦虚点头道:“人可以不怕死,却难不怕痛,动刑之时,就选用其人最恐惧的一种,则必能令其速招;士人不堪忍辱,常人均怕株连亲族,只要用他最不愿遭受的去威胁他,其自然自愿招认;若有死不承认罪行的,就给他加以更大的罪名,没有证据,就仿造证据,刑不能使其屈服的,就直接用伪证诬陷。不患罪无名,只患上不疑也。”

卫遂忠拍掌道:“说得好,这是‘刑罚卷’里的话吧?信手拈来,毫无错处,可见你对‘罗织经’钻研极深,中丞大人知道了,一定非常高兴。”

云梦虚微微一笑,沙舞风则倍感震动,只觉这书实在太过可怕,而那着书的人,简直是人间恶鬼。

正说着,五名十三雪月成员,已威风凛凛地大步而来,在他们身后,是由李郑风、白山雪陪伴左右的那架大轮椅,来俊臣支颐坐在其上,由那白衣童子推着吱呀呀地移动向前,其后,则又是五名眼神中充满警惕的十三雪月黑衣侍。

三人急忙起身见礼,来俊臣一摆手,向卫遂忠问道:“案子办得如何?”卫遂忠满脸欢喜地递上几张供状,道:“涉案的五人,已经全部招认,并招出了同党十八人。”来俊臣一边看那些供词,一边点头道:“好,尽快将那十八人捕来,此案不必做得太大,大概有五、六十人,便可。”

沙舞风心中一震,暗想:一案牵连这么多朝廷命官,来俊臣真是疯了,照他这样杀下去,大唐朝中还有人在么?

卫遂忠也是一怔,道:“只五、六十人?中丞大人,这次不做大案了?”这话出口,沙舞风闻之不由更为惊心,心道牵连如此之众,却还不算大案,那来俊臣办起“大案”来,又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

来俊臣微微一笑,道:“算他们走运吧,我今日刚刚被圣上升为洛阳令、司农少卿,理当庆祝一番,便算是对他们的大赦吧。”卫遂忠闻言大喜,急忙向来俊臣道贺,来俊臣一摆手,冲云梦虚和沙舞风笑道:“听说你们昨日大闹南市,让巡城官兵极是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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