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开着破旧的本田，行驶在荒芜人烟的路上。冬天的黑夜来得早，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
行驶了一段时间，车辆渐渐的多了起来。周建一咬牙，把车上的警鸣器按在了车顶上，加速开了过去。
车子驶进了一座四面环山的小县城，没多久就来到了一家门诊前。
周建趁着夜色下车，按响了门诊的门铃。“阿青，快开门。”
没过多久一个和周建年龄相仿的一个青年打开了门诊室的门，露出脑袋。“阿建，怎么是你。你腿上怎么受伤了？”
“不要问这么多了，车上还有两个，赶快救人。”
阿青名叫张青，是周警官大学时候的好朋友。当时周警官学的是刑侦，而张青学的法医，毕业后他们被分配到不同的单位，但是两个人一直有来往。后来张青由于性格耿直，在一起案子中不愿向上级汇报虚假的尸检报告而被开除。张青索性回到贫困县的老家开了一家诊所。
两个人来到车前，把沈沐川和十三抬进屋。张青把周警官的本田车开进自己的后院，迅速的把门锁上，将屋里所有的窗帘拉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啦？受这么重的枪伤！”阿青迅速的检查着一下沈沐川和十三的伤口。
“还有救么？刚才我用车里的急救包的工具，帮他们止住了血，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阿青摇了摇头，“幸亏你帮他们止血了，他们现在还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年轻的可能还有救，年老的伤的太重了，我真怀疑是什么支撑着他让他活到现在。”
“那还不快救人。”
“不行，他们伤的太重，器材不全，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如果医疗器材全的话还可以一试，现在得马上送医院。而且年老的伤的太重，送县医院估计都不行，送到市医院的话还有点机会。”张青一边检查着伤势一边说道。
“不行，他们身上都有案子，送他们去医院必死无疑。”周警官摇了摇头。
“不送的话他们也是死。”
“管不了这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你当年可是咱们学校的高材生，我相信你。”
张青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只能尽量试一试了，能救一个是一个吧。先躺下，我先帮你取弹。”
“先救他们！”周警官说道。
“别以为你现在比他们强，再不取出来你的腿就废了。”
周警官拗不过张青，躺在了病床上。张青打开屋里的灯，迅速的换上工作服、带上橡胶手套。“刚开始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
张青给周警官进行了局部麻醉，开始取弹。
张青从事的行业使得他经常经行一些枪伤的治疗工作，取弹进行的很顺利。没过多久，周警官腿上的子弹就被取了出来。
“快救他们两个。”周警官嘴唇发白，面色憔悴，但是此刻他更关心的是沈沐川和十三。
“年龄大的可能不行了，先救小的吧。”张青虽然这么说，但是仍然给十三挂上了点滴。
周警官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师徒二人，心中不免有些伤感，枪战的场面一幕幕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震慑着他的内心。从警多年，这么激烈的枪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徒二人悍不畏死的精神深深的打动了他。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周警官问道。
“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吧，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当年在警察学院的时候学过一点急救的知识，我想可能用得到。”周警官依然坚持。
望着周建坚定的眼神，张青无奈的摇了摇头，“取弹会不会，你去帮年老的那个取弹片吧，取完之后包扎一下。”
周建腿部的麻醉效果还没有消失，只能坐在十三身边帮十三取身上的碎弹片。“十三大哥，沐川老弟，您一定要挺过去啊！”
“这孩子真是命大，子弹虽然在扎的很深，可是没有伤及到要害。”张青检查着沈沐川的伤口说道。
“能救活么？”周警官着急的问道。
“不能说百分之百，但是机会很大。”
沈沐川整个过程一直在昏迷当中，他一直在做着一个昏昏沉沉的梦，在梦里，枪战的场面想幻灯片一样一幕幕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有华叔华嫂死的时候的场景也时常在脑海里闪现。他觉得自己好困，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可是潜意识告诉他，他不能睡着，十三叔还有危险。
“这孩子手里的枪攥的好紧，我掰不动。”张青看见沈沐川手中还握着那把沙漠之鹰，想要帮他拿下来，可是手指头攥的太紧，怎么也弄不开。
周警官听到了，过来帮忙，可是两个人都没有办法把枪从沈沐川手中拿出来。
沈沐川突然猛的睁开双眼，举起手中的沙鹰，指向了张青。
张青虽然是当过警察的人，可是枪林弹雨的事情他可没经历过，当时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沐川，别激动，自己人。”周警官紧紧的抓住沈沐川的手，想要把枪口掰离张青，可是掰了半天都掰不动。沈沐川的胳膊像是铅铸的一样，整个肌肉都是硬邦邦的。
沈沐川听到了周警官的声音，缓缓的放下枪，另一只手抓住周警官胳膊。“十三叔怎么样了？十三叔怎么样了？”
“他……他很好，”沈沐川的手像是钢钎一样紧紧的抓住了周警官的胳膊，周警官疼的呲牙咧嘴。“先救你，之后救十三大哥。”
“不行，他伤的重，先救他。”沈沐川的手抓的更紧了。脸上因为激动而带着病态的红晕。由于沈沐川太激动了，胸前的止血钳砰的一声被弹飞了出去，鲜血喷出了周建一脸。
张青手忙脚乱的重新帮沈沐川止住了血，并不停的安慰沈沐川他和十三现在都很好，让他不要激动。
沈沐川一再坚持要先治十三。张青和周警官对视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先过去给十三疗伤。
张青大体检查了一下十三的伤势，“手雷的弹片都不大，伤的也不是很深，但是伤者重伤添新伤，身体太虚弱了，更重要的是他失血过多，而这里根本没有新鲜的血液供应给他。”
“用我的。”沈沐川坚定的说道。
“那这么行。”周警官惊呼道，“你现在这么虚弱。”
张青长大了嘴巴，愣愣的看着沈沐川，说实话，他已经完全被沈沐川的行为震惊了，原来有了信念，一个人的意志可以这么坚强。张青眼角不免微微有些湿润，“暂且不说你的伤势行不行，血液如果排斥的话无异于谋杀，而且我这里也没有检验血液排斥的设备。”
“我是O型血，试一下吧医生。”沈沐川坚定的说道。
望着沈沐川坚定的眼神，张青忽然自己的血液澎湃了。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能够点燃一个人的信念，一个挑战自己，挑战奇迹的信念。
“好，我接受。”张青望着沈沐川的眼睛，坚定无比的回应道。
不顾周警官的劝阻，张青从沈沐川的身上抽取400毫升的血液，立即对十三经行的输血。
“血液没有凝结！没有凝结！”张青和周警官两个人的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两个人的眼中都带着激动的泪花。躺在病床上的沈沐川听到这个消息长长的叹了口气。
张青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迅速的换上另一副橡胶手套，开始为十三取弹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张青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他现在是在“玩命”，！对，就是玩命！如果处理不好的两个鲜活的生命就会葬送在他面前。想到这里，张青的手开始微微的有些颤抖，一个久经沙场的医生为一首生命的赞歌而颤抖。
弹片落进钢盘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周警官不停的帮着张青擦额头上的汗水，并不停的数着钢盘里的弹片数。
当张青摘下橡胶手套的时候，周警官惊呼道：“十五片。”
张青当时太投入了，没有发现钢盘里的弹片数量。听到周警官的声音之后，张青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十三叔怎么样了？”沈沐川显得非常的虚弱了，他躺在床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张青来不及休息，急忙清洗双手，换上另一副橡胶手套。“放心吧，手术很顺利。你一定要坚持住！”
周警官望着病床上进气比出气多的沈沐川，忍不住流下了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当他看到沈沐川舍命就师的时候，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呜呜的哭了起来。
张青的眼睛里也闪烁着泪花，可是他的动作突然定格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快点手术啊！”周警官着急的催促道。
“麻醉剂……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周警官当场就石化了。“妈的，为什么不多准备点麻醉剂。”
“这个东西不是想要多少就要多少的，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好弄。”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周警官和张青都没有在说什么，两个人的心里像是被万年的冰封住了一样，拔凉拔凉的。
“不……要紧，我能……能挺祝”沈沐川虚弱的说道，脸上带着微笑。
张青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像是绝了堤一样。“兄弟，你一定要挺住，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你救过来。”
说完，张青握起手术刀，开始手术。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响着，沈沐川早已经因为剧烈的疼痛失去了直觉。东方的天边渐渐的有了鱼肚白，诊所里的人完全没有发觉，手术仍在经行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