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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秘方

耀州城郊天井沟,有个遐迩闻名的中医世家。相传是药王孙思邈的嫡传后裔。

孙氏门宗靠孙思邈传下的秘方治病,有奇效。据说那镌刻于药王庙中的《千金方》,只不过是药王生前公之于世的著述,而真正能药到病除、起死回生的绝招,药王晚年都写在一册名为《万金方》的书上。为了他子子孙孙永无冻馁之虞,此书一直藏诸密室,秘不示人,世代只单传一子。若同辈子嗣中有数人,则择其至贤至孝者传之。

传至孙祖望这一辈,已是全国解放初期。祖望膝下四子,一个更比一个显得憨厚忠诚,且恪尽孝道。然而毕竟人心隔肚皮,难得明辨良莠。以至于年逾七旬,这《万金方》到底应传给哪个儿子,祖望还迟迟委决不下。

无法可想啊。

一日,孙祖望独居的小屋突然失火。转瞬之间,室内一切什物便焚毁殆尽。待四个儿子闻讯赶到余火犹在的废墟前,只见家父坐在灶门前的石板上,手捧烧得仅余书脊的线装《万金方》,痛不欲生地大恸不息……

尽管四个儿子个个望书叹惋,但毕竟大祸铸成,回天无术,只得悻悻离去。

不久,孙祖望求助左邻右舍,搬走了残砖破瓦,重搭了两间茅舍,借以遮风避雨。

自此,人们便很少看见他的四个儿子及其家人出入他的茅舍了。

寒来暑往,朝朝暮暮,只有这房上那一缕有气无力的炊烟在表示孙祖望还活在世上。

是岁除夕,卧床不起的孙祖望正自言自语地责骂他的不肖子孙时,突然有人携鸡、鱼、蛋、面推门而入。

来人是他的小儿子孙凝。

“爸爸,儿这几年在外边做生意,没来看望你老人家,你不见怪吧?”

“不见怪,不见怪。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孙凝去厨房转了一圈,过来说:“大年三十了,没想到爸爸还是冷锅凉灶,我来做饭给你吃。今天我不走了,我陪爸爸过年。”

孙祖望望着凝儿忙于挑水劈柴进进出出的身影,想起这几年老大老二老三的忤逆不孝,想起自己的伶仃孤苦,禁不住老泪纵横。直到喝着凝儿亲自端来的热茶时,才欣慰地破涕为笑。他在心里说:“看来,还只有我凝儿有孝心啊……”

在厨房做饭的孙凝,突然发觉他烧火坐的石凳非同一般:它不是凳子!石板下面是一个紫铜板铆焊而成的箱子。欲开启,有大铁锁把门;欲移动,箱子的大半截被埋在地下。哦,明白了。难怪前年失火,老爸要坐在这“凳子”上……

孙凝暗自庆幸:看来还是我猜对了。我孙家祖祖辈辈行医,传到我爸手中,岂止是一本秘方?必定还有巨额家财哩!火烧得了《万金方》,烧得了纸币存折,难道还烧得化黄金白银?今日所见,果然不出我所料。无奈此箱铜锁铁箍,与保险箱无异,要入箱取宝,谈何容易?

翌日晨,孙凝说了声“爸,孩儿改日再来”,就匆匆赶去找他在黑道上共事的胡能爷,向其讨求开锁之术。胡能爷问清个中情由后,笑道:“不可鲁莽,开锁必有声响传出,会误事的。”

“可另有良策?”

胡能爷捋须附耳道:“我有秘方配制蚀金水,能无声无息破此宝箱。这蚀金水,是用镪水和一种烈性催化剂配制成的。将其涂抹在铁、铜板壁之上,就如同用炭火烧烤木板,只须吸一袋烟的工夫,便可洞穿板壁取宝。”

“蚀坏了箱里的金银珠宝咋办?”

“它的妙处就是不蚀金银珠宝。你用此法开箱,定然万无一失。”说到此,胡能爷沉吟片刻,把一双贼眼珠转了半圈,然后补充道:“只是传此秘方给你,有一个条件,须言之在先。”

“请讲。”

“所得之宝,与我平分。”说到此,胡能爷把那刚转了半圈的贼眼珠又转回原位,“你携带蚀金水前行,稍后我便持刀相跟上,藏身于那房后树丛之中等候,并以仿鸟叫‘嗞嗞’声为号,与你保持联系,为你壮胆。不过,有句丑话要说在前边:你若胆敢独吞箱中宝物,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孙凝见胡能爷从腿上抽出匕首来“把玩”,就知趣地应允了上述条件。次日,孙凝就明携鸡、鱼、蛋、面,暗带蚀金水再度去“看望”他老爸。进得茅屋,孙凝便急不可待地踅进厨房“生火做饭”。他一边与仅有一门之隔的老爸嘘寒问暖,一边慌慌张张地往宝箱顶上的缝隙里涂抹蚀金水,直至箱内有滴答之声可闻。功成一半之时,不料他老爸在床上大声唤他:“凝儿,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讲。”

孙凝唯恐家父生疑,不敢不去;于是急中生智,顺手便用围巾擦干箱盖上的蚀金水,然后盖上石板,强装镇静地走到老爸床前。

没想到老爸竟穿好衣裳,坐了起来。

“爸爸,今天你精神好多了呢。”

“是呀,是呀。你爸本来就没病,只因日夜思念你们,才积愁成疾的。你来了,我的病就没了——凝儿,直到今天,你爸才认清,只有你才真正是我孙祖望的贤德之子。如今,我尽管身体尚健,但毕竟已是风烛残年——有生之年已屈指可数了。叫你来,是要向你交代后事。”孙祖望一边说一边递给孙凝一把钥匙,然后下床,带孙凝去到灶门前,说道:“这石板下有一宝箱,内有我孙家祖传之宝,今天就交付给你了。”

听罢此言,孙凝既喜出望外,又后悔懊丧。喜的是:家父把宝贝都主动交给了他;悔的是:不该以“各得一半”的条件去换取那蚀金秘方。

锁开箱启,孙凝大失所望,因他见箱内别无他物,仅有一方形瓷盘在箱底。盘中是一册线装古籍。书面上是楷体大字:

大唐永隆二年孙思邈撰万金方

“爸爸,这本书两年前不是已经被烧毁了么?”

“那把火是我放的。被烧毁的《万金方》是假的——那只不过是我的一本医案而已;真正被烧毁的是你三个哥哥的贤德孝顺的伪装!如今,你已近而立之年,得此书后,当弃商从医,继承祖业,悬壶济民。”

孙凝正欲取书,孙祖望摇手说:“按照祖规,你先对着宝箱跪下。”接着打来净水将双手洗过,以三尺红绫护手,托出盛《万金方》的瓷盘,毕恭毕敬置于桌案之上,然后令孙凝叩首三拜。拜毕,才让其端坐桌案之侧。“现在听我逐章逐节给你讲解——”孙祖望一边说一边伸手翻动《万金方》。不料手触之处尽是窟窿,再触再烂。原来此书已被蚀金水渍成了一堆朽物。

正当父子俩目瞪口呆之时,屋后树丛中传来了“滋滋”的“鸟叫声”。

相传药王孙思邈的《万金方》已失传。药王的小儿子弄来蚀金水,把《万金方》蚀成了一堆朽物。我们的先人创造了辉煌灿烂的古代文明。可惜其中不少成果已被一代又一代贪心不足、欲壑难填的败家子毁掉了!(柏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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